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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微光
自那次夕阳下的对话后,林骁与沈砚舟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林骁依旧每日出现,处理公务,沉默陪伴,只是那冰冷的姿态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探究。沈砚舟则像一株在暗室中缓慢恢复生机的植物,身体在精心的治疗下逐渐好转,但精神依旧封闭,眼神深处是化不开的沉寂。
陈老安排的心理医生定期来访,沈砚舟配合,却像完成程序般回答问题,心门紧锁,拒绝任何深入的触碰。他大部分时间仍是望着窗外,看云卷云舒,看飞鸟掠过,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这天下午,林骁带来了一叠厚厚的文件,不是公司事务,而是经过筛选、与“钥匙”计划最终清算相关的部分非核心报告。他将文件放在床头柜上,语气平淡无波:“看看。这是你‘死’后,发生的事情。”
沈砚舟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那些文件上,指尖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去拿,只是沉默地看着。
“怎么?不敢看?”林骁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还是觉得,这些都与你无关了?”
沈砚舟抬起眼,看向林骁。几日调养,他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但那双眼睛依旧深不见底,像两口幽深的古井。“我看与不看,结果都已注定。”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
“但过程值得了解。”林骁在床边椅子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放松,眼神却锐利,“看看那些因为你提供的证据而落网的人,看看沈家是如何从内部坍塌的。这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沈砚舟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伸出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指尖触及纸张的冰凉,他微微顿了顿,才缓缓翻开。报告上冷冰冰的文字和数据,记录着一条条生命的陨落,一个个家族的覆灭,其中不乏他曾熟悉的名字,甚至有一些是沈家旁系中,与他母亲有过些许善缘的远亲。
他看得极慢,一页一页,神色平静,只有偶尔微微收缩的瞳孔,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当翻到一份关于沈家老爷子在病榻上得知家族倾覆、儿孙尽数卷入丑闻、最终呕血昏迷的简报时,他的手指停在纸页上,久久未动。
林骁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错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他看到沈砚舟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不是快意,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虚无的疲惫和解脱。
“觉得痛快吗?”林骁问,声音低沉。
沈砚舟合上文件,将它轻轻放回床头柜上,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他重新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却驱不散那由内而外的冷意。“谈不上痛快。”他轻声说,“只是……终于结束了。”
“结束?”林骁冷笑一声,“沈砚舟,你太天真了。‘钥匙’计划的源头还未彻底斩断,那些藏在最深处的黑手依然逍遥法外。沈家的倒台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没来。”
沈砚舟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林骁说的是事实。他这几个月在暗处的调查,也只是触及了冰山一角。那个隐藏在“钥匙”计划背后的庞大网络,盘根错节,渗透极深,其触角甚至可能伸向了更高的层面。这也是他当初选择“死遁”的原因之一——只有彻底消失在明处,才能有机会去触碰那些更核心的秘密。
“你打算怎么做?”沈砚舟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怎么做?”林骁站起身,走到窗边,与沈砚舟并肩看着窗外沉落的夕阳,背影挺拔而冷硬,“自然是把他们一个个揪出来,连根拔起。你留下的线索,祁寒找到的新证据,还有沈宏志吐出来的东西,足够我们顺藤摸瓜,找到最终的目标。”
他侧过头,目光落在沈砚舟苍白的脸上,眼神深邃:“不过,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更精准的刀。一把他们意想不到的刀。”
沈砚舟的心猛地一跳,他听出了林骁的言外之意。林骁是想让他……继续参与进去?以什么样的身份?一个藏在暗处的幽灵?还是……
“我的情况,你应该很清楚。”沈砚舟垂下眼睫,声音干涩,“我现在……帮不了你什么。”
“帮不帮得了,不是你说了算。”林骁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你的脑子还没坏,你对那些人的了解,远超于我。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砚舟额角的疤痕和瘦削的身形,“你欠我的,还没还清。想躲在病房里当缩头乌龟?没那么容易。”
沈砚舟猛地抬起头,看向林骁,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是震惊,是抗拒,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林骁哥!你……”
“我叫林骁。”林骁冷冷地打断他,“别再叫我哥。我们之间,没那么熟。”
沈砚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低下了头,双手在被子下紧紧攥成了拳。
林骁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厌恶沈砚舟这副逆来顺受、仿佛认命般的模样,更厌恶自己看到他这样时,心里那挥之不去的刺痛。
“好好养着。”林骁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病房,合金门在他身后发出沉重的闭合声。
接下来的几天,林骁没有再出现。但他派人送来了更多的东西——不是文件,而是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物件:几本沈砚舟以前常看的、艰涩难懂的学术期刊;一套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白瓷茶具的仿制品(真品早已在当年的变故中损毁);甚至还有一盆小小的、生命力顽强的绿萝,翠绿的叶片在纯白的病房里,显得格外醒目。
沈砚舟对着这些东西,沉默了许久。他明白林骁的用意。这些物品,像一把把钥匙,试图撬开他紧闭的心门,唤醒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和情感。有痛苦的,也有……温暖的。
他拿起那本期刊,指尖拂过熟悉的封面,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在图书馆角落、在实验室通宵达旦的日夜。那些纯粹追求知识、暂时忘却仇恨的时光,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他轻轻触碰那白瓷茶杯冰凉的边缘,仿佛能感受到母亲温柔的笑容和掌心残留的温度。而那盆绿萝,生机勃勃,与这间死气沉沉的病房格格不入,却又像一道微光,固执地照进了他灰暗的世界。
林骁在用他的方式,告诉他:你的过去,不只有黑暗和仇恨。你的生命,也不该就此枯萎。
沈砚舟的心湖,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他依旧沉默,但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空洞,偶尔会对着那盆绿萝出神,或者摩挲着那套仿制的茶具,一坐就是很久。
一周后,林骁再次出现。这次,他带来了一台经过特殊加密处理、与外界网络物理隔绝的笔记本电脑。
“看看这个。”林骁将电脑放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不是文字报告,而是一些模糊的监控截图、经过处理的通讯记录片段,以及几个身份不明人物的侧写分析。这些资料指向了一个位于海外、背景极其神秘的基金会,这个基金会与“钥匙”计划早期的几笔巨额资金流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其真正的掌控者和目的,依旧成谜。
“这是我们目前能查到的,最接近源头的一条线。”林骁站在床边,看着沈砚舟专注地盯着屏幕的侧脸,“但线索到这里就断了。对方非常谨慎,所有痕迹都被抹得很干净。”
沈砚舟的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张图片,每一行数据。那个在商场上运筹帷幄、在暗处搅动风云的沈砚舟,似乎在这一刻,短暂地回来了。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零碎的信息拼凑、分析、推理。
“这个基金会……我好像有点印象。”沈砚舟微微蹙眉,努力在记忆深处搜寻,“很多年前,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似乎提起过……一个叫‘普罗米修斯’的慈善基金?她当时的表情……很复杂,像是忌惮,又像是……惋惜?”
林骁眼神一凝:“普罗米修斯?盗火者?名字倒是起得狂妄。能想起更多细节吗?”
沈砚舟摇了摇头,额角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时间太久了,记不清了。而且,我母亲很少跟我讲外面的事。”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如果这个基金会真的和‘钥匙’计划有关,那它的历史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久远。‘钥匙’计划的核心,不仅仅是基因编辑,更涉及一些……更前沿、也更禁忌的领域。”
“比如?”林骁追问。
沈砚舟抬起眼,看向林骁,眼神深邃而凝重:“比如,意识上传,意识转移,甚至是……某种形式的‘永生’。”
林骁的瞳孔骤然收缩。永生?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商业阴谋或家族仇杀的范畴,触及了人类伦理和科技的禁区!
“你是说……‘钥匙’计划,最终的目的可能是……”
“我不知道。”沈砚舟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厌恶,“这只是我根据一些零碎线索和早期研究方向的猜测。但如果是真的,那我们将要面对的,可能不仅仅是几个贪婪的家族或财团,而是一群……妄图成为‘神’的疯子。”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种无形的、沉重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
林骁看着沈砚舟,看着他又渐渐蹙起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色,知道刚才的思考消耗了他不少精力,也触动了他不愿回想的记忆。他合上电脑,语气放缓了些:“这些事不急,你先养好身体。线索我会让祁寒继续追查。”
沈砚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疲惫地靠回床头,闭上了眼睛。
林骁没有立刻离开,他站在床边,看着沈砚舟安静脆弱的睡颜(或许是假寐),看着他额角那道依旧明显的疤痕,看着他因为消瘦而愈发清晰的锁骨轮廓。心中的情绪复杂难言。恨意未消,戒备仍在,但一种更强烈的、名为“责任”和“牵扯”的东西,已经将他们牢牢捆绑在一起。
他不仅是他的囚徒,也是他揭开最终谜团的钥匙,更是他……无法轻易割舍的、混乱情感的源头。
林骁伸出手,指尖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只是轻轻拂过那盆绿萝翠绿的叶片,然后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在他身后,沈砚舟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复杂。林骁带来的信息,像一块巨石投入他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了巨大的波澜。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普罗米修斯”基金会,母亲当年讳莫如深的态度,还有“钥匙”计划可能涉及的恐怖真相……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黑暗和危险的未来。
他知道,林骁不会放过这条线索。而自己,似乎也无法再真正置身事外。林骁说得对,他欠他的,还没还清。而且,有些真相,他也必须亲自去揭开,为了母亲,也为了那些无辜死去的亡魂。
囚笼依旧冰冷,但似乎有了一丝微光,照进了深处,也照出了前路的重重迷雾。
沈砚舟的猜测,像一块巨石投入林骁心湖,激起千层浪。他离开病房,驱车驶入沉沉的夜幕,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带,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永生”?这个词太过沉重,也太疯狂。如果“钥匙”计划的终极目标并非简单的基因优化或制造生物武器,而是触及了这禁忌的领域,那它所牵扯的势力、所要面对的阻力,将远超想象。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林氏集团大厦顶层的秘密办公室。祁寒已经等在那里,冷峻的面容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查了,”祁寒将一个加密平板推过来,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关系图谱,“‘普罗米修斯慈善基金会’,注册在开曼群岛,成立时间超过三十年,资金来源极其复杂,层层嵌套,难以追溯。表面上的运作是资助前沿生物科技和医学研究,但经过交叉比对,它早期资助的多个项目,研究方向都指向了神经生物学、意识科学和极端生命延续领域,与沈砚舟的猜测方向吻合。”
林骁快速浏览着资料,眉头越皱越紧:“能查到实际控制人吗?”
祁寒摇头:“隐藏得非常深。我们追踪了几个可疑的关联账户,最终都指向一些早已注销的离岸空壳公司。对方极其谨慎,反侦察能力极强。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凝重,“根据我截获的一些碎片化信息,这个基金会与全球几个顶级、背景神秘的私人实验室有联系,这些实验室……或多或少,都与‘钥匙’计划早期的一些失踪研究员,或‘意外死亡’的知情者,在时间线上有重叠。”
“看来,我们挖到的,不只是冰山一角,而是撞上了一座隐藏在海面下的冰山。”林骁放下平板,揉了揉眉心,沈砚舟苍白脆弱的模样和那句“妄图成神的疯子”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沉默片刻,问:“沈砚舟的身体和心理评估,最新结果如何?”
“陈老刚发来。”祁寒调出另一份报告,“外伤和内伤恢复良好,但腺体损伤是不可逆的,信息素水平永久性跌至B级中段,且波动剧烈,需要长期依赖特制抑制剂。脑震荡后遗症和创伤应激障碍(PTSD)的症状依然明显,噩梦、闪回、情绪麻木、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心理医生说,他把自己封闭得很深,治疗进展缓慢。而且,他似乎有很强烈的自毁倾向,只是被强大的意志力压制着。”
自毁倾向……林骁的心沉了沉。他想起沈砚舟在墓园时那句“用我自己,换你安全”,想起他在病房崩溃时那句“杀了我吧”。那不是气话,是发自肺腑的绝望。复仇的执念支撑他走到现在,如今大仇将报,支撑他的柱子轰然倒塌,他就像失去了目标的箭矢,不知该飞向何方,或者,干脆折断。
“加大心理干预的力度,用最好的医生,最稳妥的方案。”林骁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还有,他需要的任何资料,只要不涉及核心机密,可以适当给他看。保持他的大脑活跃,但注意分寸,别刺激到他。”
祁寒有些意外地看了林骁一眼,点了点头:“明白。”
这时,林骁的私人手机震动,是盛然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短短一行字和一个坐标:「沈家老宅,地下密室,有发现。速来。」
林骁眼神一凛,立刻起身:“沈家老宅那边有动静,我过去一趟。这里你盯着,有任何关于‘普罗米修斯’的新线索,立刻通知我。”
“小心。”祁寒沉声道。沈家现在就是一团乱麻,各方势力都在盯着,谁也不知道那片废墟下还藏着什么。
林骁赶到沈家老宅时,夜色已深。这座曾经煊赫一时的豪门大宅,如今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破败,警戒线在风中飘摇。盛然带着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心腹,正在一堵被炸塌的假山石后面忙碌,一个隐蔽的、被碎石半掩的入口露了出来,里面黑黢黢的,透着寒气。
“怎么发现的?”林骁问。
“清理废墟时,探测器发现这下面有异常的空间回波,”盛然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兴奋和凝重,“撬开一看,是个密室,藏得极深,入口还有自毁装置,不过已经失效了。里面……你自己看吧。”
林骁戴上头灯,弯腰钻了进去。密室不大,约莫二十平米,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排排沉重的金属档案柜,上面落满了灰尘。空气中有股陈腐的纸张和电子元件老化的味道。几个手下正在小心翼翼地翻阅和搬运文件。
“大部分是沈家几十年的内部账目、隐秘交易记录,还有……‘钥匙’计划更早期的实验数据和人员名单。”盛然将一份刚刚抽出来的、用特殊防水防火材料密封的文件袋递给林骁,面色古怪,“但最重要的,可能是这个。在一个带指纹和虹膜锁的独立保险箱里找到的,沈砚舟母亲的遗物。”
林骁接过文件袋,手感沉甸甸的。他走到一旁相对干净的空地,戴上手套,小心地拆开封口。里面不是文件,而是一本厚厚的、皮革封面的旧日记本,以及几张老照片。
照片上是年轻时的林婉,温柔美丽,笑容恬静,其中一张是她抱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眉眼精致如画的小男孩,背景是一个简陋但整洁的小院。小男孩依偎在母亲怀里,笑得无忧无虑。那是沈砚舟。照片背后,有一行娟秀的字迹:「我的小舟,三岁生日。愿他一生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林骁心头一涩。那位母亲朴素而遥远的愿望,最终被现实击得粉碎。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日记本。前面的字迹工整清秀,记录着琐碎的日常生活、对儿子的疼爱、对未来的憧憬,偶尔有几页提到丈夫(沈砚舟的父亲)的冷漠和沈家内部的压抑,但总体是平和而充满希望的。直到中间部分,笔迹开始变得凌乱,语气也变得焦虑、恐惧。
「……他们又来了,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他们看小舟的眼神,不像看一个孩子,像看一件物品,一个……实验品。我偷听到他们谈话,什么‘基因显性’,‘适配性测试’,‘完美容器’……不,我的小舟不是容器!他是个活生生的孩子!」
「……丈夫默认了。他说这是为了沈家的未来,为了伟大的科学。他疯了!他们全都疯了!我要带小舟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
「……逃不掉了。他们监视着我们。小舟最近总是发烧,身上出现奇怪的淤青,问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我……我的心都要碎了。老天,我该怎么办?谁能救救我的孩子?」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很多页,再次出现时,字迹已经颤抖得几乎难以辨认,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
「……他们成功了。小舟分化了,顶级的Alpha。但他们说,还不够‘完美’,不够‘稳定’,需要进一步的‘引导’和‘驯化’……魔鬼!他们是一群魔鬼!我要毁了这里,毁了这一切!哪怕同归于尽!」
最后一页,只有一行用尽全身力气写下的、几乎划破纸背的血红大字:
「记住,‘普罗米修斯’的火种,藏在‘初始之地’。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真实。小舟,妈妈对不起你,活下去。」
日记本从林骁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普罗米修斯”的火种?藏在“初始之地”?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真实?
林婉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究竟发现了什么?她试图用这种隐晦的方式,给儿子留下什么线索?“初始之地”又是指哪里?
林骁僵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沈砚舟母亲看到的、经历过的黑暗,恐怕远比他们目前所知的,还要深邃、还要恐怖。而她留下的这条扑朔迷离的遗言,像一把钥匙,又像一道更加狰狞的深渊入口,横亘在眼前。
沈砚舟知道这本日记的存在吗?如果他看到母亲这些绝望的文字,会怎么样?
林骁缓缓弯腰,捡起日记本,紧紧攥在手中,仿佛能感受到那位母亲临终前无边的痛苦和深沉的母爱。他必须立刻回去,必须让沈砚舟看到这个。这不是刺激,这是他母亲用生命换来的、可能指向最终真相的碎片。
但同时,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沈砚舟那颗已经在崩溃边缘徘徊的心,能承受得住这最后的、来自至亲的残酷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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