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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痕浸骨,碎影怜生
新年伊始,顾家公司早已妥善安排好值班事宜,其余人员尽数放假归家。除夕夜里,顾父顾母围坐厅堂,顾星辞、顾星然伴在身旁,一家人热热闹闹守岁过春节。夜色渐浓,庭院里星火乍起,绚烂烟花次第升空,映得每个人眉眼都染着暖意。
厨房内香气满溢,阿姨在灶台前忙碌,炖菜咕嘟作响,点心酥香扑鼻,顾母系着围裙在旁搭手,择菜、调味动作娴熟。顾星辞少见地褪去平日清冷,主动走进厨房,帮母亲递碗碟、摆餐具,指尖沾了些面粉也不在意,眉眼间满是松弛。
庭院另一侧,顾父与顾星然相对而立,轻声谈及公司来年规划,从项目布局到团队管理,言语间皆是考量,偶尔相视一笑,满是父子间的默契。
宴席开桌,满桌佳肴暖胃,家人闲话暖心,杯盏相碰间尽是团圆喜乐,一行人聊到深夜仍意犹未尽,酒过数巡,暖意浸满全屋。顾星辞并未返程回公寓,留在家中留宿,添了几分阖家圆满。
第二天,顾清辞静坐在灯下,手机忽然亮起,是林凯发来的新年祝福,字句真挚暖人。她弯起唇角,指尖轻点屏幕回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新年期许聊到日常琐事,微信消息接连弹出,暖意顺着屏幕漫进心底,一聊便是许久。
温语和顾星辞电话里说,自己明天之后会回趟老家拜年,待上几日便返程,语气里满是踏实。顾星辞闻言,眸色柔和了几分,他这段时间放假本就清闲,便顺势提道:“我跟哥也没什么事,正打算这两天去街上买些年货,后续也得挨家挨户去给亲友拜年,家里阿姨和爸妈早就备好了不少礼盒,都堆在储物间呢。”温语静静听着,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眼底满是暖意。
没过几日,温语便从老家回来了。他心里记挂着顾家长辈,次日一早就给顾星然打了电话,语气诚恳:“星然,我这刚从老家回来,想着这几日有空,想去家里给阿姨拜个年。咱们两家老人早年就相识,往日里你们也多照拂我,何况之前我帮公司打理那些事,也多亏了你们信任,上门拜访也是应该的。”顾星然本就感念温语对公司的鼎力相助,闻言当即笑着应下,语气热络:“当然欢迎,你能来家里热闹热闹才好,爸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也高兴。”
约定好时间后,温语拎着精心挑选的伴手礼登门,顾母一见到她,当即拉着他的手热络寒暄,说;“温语出国很久了,越来越稳重了,长得也是温如尔雅,一直在夸温语。”顾父也坐在一旁笑着招呼。闲聊间,顾父提及公司后续的发展规划,温语也不藏私,结合自己的经验说了些见解,条理清晰又贴合实际,顾父听得频频点头,对他愈发认可。只是温语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前世沈微微搅得顾家鸡犬不宁,还害得公司出了大纰漏,这份阴影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趁着和顾星然单独说话的间隙,他还是忍不住再三叮嘱:“星然,后续公司谈合作,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要相信沈微微,一定要多留心。”顾星然本身就不喜沈微微的行事作风,自然应下,只是偶尔会疑惑地问两句原因,温语却不愿多说——前世的过往太过沉重,他不想让身边人再被那些阴霾笼罩,只盼着这一世能护着顾家安稳顺遂。
晚饭时,满桌佳肴香气扑鼻,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闲话家常,笑声不断,暖意漫满全屋。夜色渐深,外面的街道愈发热闹,年后的烟火气格外浓郁,三三两两的行人陆续走出家门,或是闲逛散心,或是结伴唠嗑,灯火璀璨间尽是人间暖意。温语看着窗外的热闹景象,转头看向身旁的顾星辞,眼底带着笑意邀约:“星辞,外面这么热闹,咱们也出去逛逛吧?”顾星辞眸底含笑,应声点头,起身陪着他一同出门。
两人并肩走在街头,晚风轻拂,带着些许暖意,身边是往来的人群与欢声笑语,氛围格外惬意。不知不觉走到河边的桥边,刚停下脚步,对面忽然响起几声脆响,紧接着,绚烂的烟花次第升空,七彩的光芒划破夜空,映得河面波光粼粼,也映亮了两人的眉眼。温语抬眸望着漫天烟火,随即缓缓转头,目光落在顾星辞身上,眼神格外温柔,澄澈的眼眸里满是缱绻与安稳,那眼底的暖意与珍视,仿佛在无声诉说:这一世,有你在侧,岁岁平安,便是人间天堂。
温语回到独居的公寓,玄关灯线昏沉,落满肩头的夜寒慢慢散了些。他换了件宽松的针织衫,缓步踱进客厅,指尖扫过积了薄尘的书架,索性挽起袖口收拾起来。杂物层层挪开,最底层一只铁盒被带落,磕在地板上发出轻响。
他弯腰拾起,铁盒边缘生了点锈迹,是前世少年时常用的款式。指尖扣开卡扣,盒盖弹开的瞬间,细碎的凉意漫上来。里面没什么贵重东西,只有几张泛黄的旧照片,几页揉得发皱的便签,那是温语和顾星然之前来往书信,其中还有顾星辞和星然的合照,边角被磨得光滑。
指尖摩挲着桌面,冰凉触感顺着指腹蔓延,温语喉结滚了滚,眼底泛起湿意。前世的遗憾太沉,错过的时光太长,他拼尽全力重生归来,总算护住了顾家,也重新守在了顾星辞身边。他将照片攥在掌心,指节微微泛白,眸底漫过坚定。
他其实时常恍惚,分不清今生的安稳是不是一场幻梦。重生以来,每个深夜都逃不开重复的噩梦,前世顾家破人亡的惨状、沈微微的阴狠算计、温语为护星辞满身是伤的模样,星辞整个人惨白的模样。一遍遍在梦里重演,尖锐的痛感穿透梦境,死死缠上他的手腕——那处曾被刀划伤,血一点一点渗透干净。前世落下的旧疾,竟连带着重生后的躯体一同疼。
凌晨的黑暗里,尖锐的痛感骤然从手腕炸开,像无数根冰针钻进骨缝,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温语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腔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的皮肤本就白皙,此刻在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下,更显得近乎透明,隐约能看见脖颈处因疼痛而凸起的青筋。额前的黑发被冷汗浸透,一绺绺黏在饱满的额头上,发梢还挂着未干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单薄的棉质睡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水渍。凌乱的发丝遮不住他清俊的眉眼,睫毛湿漉漉地垂着,眼底却盛满了未散的惊惧与残留的痛楚,往日里的沉稳淡然荡然无存。
他一手死死攥着疼痛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撑在床沿,试图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可那钝重的疼意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浑身力气被一点点抽离,让他只能佝偻着脊背,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却抿得发紧,泛着淡淡的青紫色,明明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只剩压抑的呼吸声里裹着难以言说的脆弱。
月光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线与挺直的鼻梁,那张过分帅气的脸,此刻因极致的疼痛与惊惧染上破碎感,湿发黏肤的模样,像被暴雨淋透的幼兽,孤独又无助,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想伸手替他拂去眉眼间的阴霾与冷汗。
痛感骤然袭来时,像是有无数细针钻进骨缝,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钝重的疼意压得他喘不过气,指尖发麻,浑身力气一点点抽离,连抬手的劲都没有。他瘫坐在地板上,后背抵着冰冷的柜面,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发。掌心攥着那照片,冰凉的触感勉强让他找回几分清明,他望着窗外零星的灯火,眼底满是茫然与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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