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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纵连横
(启同廿七年七月十六)
一个深紫色的身影,仪态万方,虎视眈眈,嘴角挂着邪魅一笑,缓步踏入寒洞。
正是苏巧燕!
她目光扫过正在咳嗽的玄狐山王,见他模样狼狈,不禁露出讥诮的笑容:“别来无恙啊,玄狐大王?看来这北境的风雪,也未能让大王龙体安康呢。”
玄狐山王强行压下咳嗽,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没有一丝客气之意,反而感到冒犯:“苏巧燕?!你来做什么!”
戒备充斥着大殿。
苏巧燕无视了他的敌意,自顾自地走到殿中一张冰雕石台旁,优雅地坐下,甚至拿起旁边冰盏中凝结的寒露,姿态从容地啜饮了一口。紧接着她放下冰盏,目光直视玄狐山王,示意着要与之商讨什么事。
苏巧燕和玄狐山王面对面坐在石台上,苏巧燕开门见山: “上古神器寸灵剑,蕴藏造化生灭之力。若是你我合作,你这摇摇欲坠的玄狐北境,或许……真有得救。”
她站起身,述说着往事:“寸灵剑,本应在十六年前噬灵魔大战后,就该是我南宫家的囊中之物!”苏巧燕越说越火大,“拥有它,我南宫家的‘青荷’秘法便能炼制出更强大的金丹!你可以用它稳固冰川,重塑家园,而我,则能获得更完美的死士大军和真正的力量。你我强强联手,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苏巧燕的一番话充满了蛊惑。
玄狐山王内心剧烈挣扎。
寸灵剑的力量他当然知晓,也曾短暂拥有,但那剑对他而言如同死物,根本无法沟通驱使。苏巧燕的提议,确实是绝望中的一根稻草。如此一来,实在难以拒绝,玄狐山王反而更能敞开心扉,他沉声道:“寸灵剑在本王手中十五年,形同废铁!本王根本不知如何开启其神力!”
苏巧燕脸上露出早已料到的笑容:“剑是死的,但剑主……可是活的啊…”她纤手在空中随意一挥。
顿时,两幅清晰的画面凭空显现在空气中:
一幅,是赤地千里的凉州。龟裂大地,树木枯死,河流干涸见底,仅存的几处水源旁挤满了面黄肌瘦的灾民,个个双眼无神。热浪扭曲了空气,死亡的气息弥漫。
另一幅,是南诏潮湿闷热的雨林深处。瘴疠横行,瘟疫肆虐。村落里尸骸枕藉,侥幸存活的人也浑身溃烂,在痛苦中哀嚎等死。绿意盎然的森林,此刻却像巨大的绿色坟墓。
这些景象,玄狐山王从未得知!他震惊地看着画面中的人间炼狱,这位居高临下的大王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悲悯,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和自己族人一样过着末日般的生活。
苏巧燕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看到了吗?天地失衡,灾祸四起。仅凭你北境玄狐一族,或是我南宫一家,在这乱世洪流中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可这些,与我北境玄狐何关?本王只在乎自己的家园和子民!”玄狐山王瞬间清醒,大声道。
“所以呀,我们才要合作。”苏巧燕头头是道。
玄狐山王不懂。
合作?与这个毒妇?
他握紧了王座的扶手,冰晶在掌心碎裂,发出细微的声响。
——————
午时。
南宫府正堂,一片寂静得可怕。
苏巧燕已回府,端坐紫檀木雕莲纹宝座之上,她手中紧握着一份密报,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那份记载着爱子南宫楚在自家花园被烧成焦炭的消息,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她的心窝。
堂下跪伏的侍卫们大气不敢出,汗珠顺着鬓角滑落,连满池摇曳生姿的荷花都仿佛在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半分声响。
苏巧燕的目光就像即将杀人的刀锋一样扫过众人,南宫明垂首侍立一旁,目光低敛,将昨夜惨烈的一幕幕在脑中飞快回放。
那晚大家都手足无措,南宫明突然低声叹息:“……楚少爷死是小事,可苏夫人怪罪下来……”
一个身面相蛮横的侍卫忍不住低声嘟囔,矛头竟隐隐指向南宫明,“就算怪罪下来,也是怪你!关我们什么事?!”
南宫明回头嘴角露出一丝笑,那名侍卫更是得寸进尺,嘴角撇起,毫不掩饰地轻蔑道:“嘿,看我干什么,怎么还得叫你一声‘南宫大少爷’不成?就算他死了,你也做不成大少……”
话音未落!
南宫明已然抬眼,眼中寒光一闪。不见他如何动作,一团浓稠如墨的黑烟从他掌心窜出,瞬间化作无形的枷锁,巧妙地扼住了那侍卫的咽喉。
“呃——!”
侍卫的双眼瞬间暴突,脸上血色尽褪,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窒息声,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黑烟如有生命般收紧,只听得令人发寒的细微咔嚓声响起,侍卫壮硕的身躯剧烈抽搐几下,便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口袋,软软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所有侍卫骇然失色,下意识地后退半步,看向南宫明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南宫明缓缓收回手,那黑烟如潮水般缩回他袖中,不留一丝痕迹。他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周,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那该怎么办呢?”
一个腰间挂着不起眼小锦囊的侍卫,因惊吓过度,手中佩剑“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他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伏地叩首。
“因为……因为宁可道太恶毒了!”另一个机灵些的侍卫立刻嘶声喊出来,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他手段残忍,神出鬼没!……我们也损失了很多兄弟,拼死阻拦也没能……没能救下少爷啊!”
“是啊!那宁可道简直不是人!”众人纷纷附和,争先恐后地将责任推向那个早已离去的“煞星”,生怕成为下一个目标。
南宫明嘴角微微向上扯动,像是笑,又像是嘲讽。
他看着这群在死亡威胁下瑟瑟发抖的蝼蚁,心中不禁滋长出那长久压抑的扭曲快意。
苏巧燕她哪知道昨夜南宫明已经买通所有见证者。
而此时在正堂里,南宫明也被苏巧燕的样子吓得发抖。
苏巧燕眼神随机地瞄到一个侍卫,接着将一根莲针刺向他,那名侍卫当场死亡!
“宁可道,是怎么活着回来的…!”苏巧燕问。
南宫明站出来,对着脸色阴沉如水的苏巧燕躬身道:“苏夫人息怒。宁可道今非昔比,然我方开启寸灵剑之力迫在眉睫。”
南宫明看来,追究原因不如解决问题。
他双手奉上一本泛黄的古籍,正是那本至关重要的《明松志》,翻开的书页上,一行清晰的字迹刺入苏巧燕眼中:
「…神物有灵,非其主难驭。天地失衡,神器蒙尘。欲启其威,需引三元归位…剑为形,灵为本,珠为引…三元合契,方显造化生灭之机…」
“三元…剑、灵、珠!”苏巧燕吸了一口气,方才丧子的暴怒竟被这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淡,脸上肌肉因激动而扭曲,“原来如此!难怪玄狐王那蠢货空守宝剑十五年。”
她豁然开朗,困扰多年的谜题终于解开。
苏巧燕几乎是下意识地,随手从案上拿起两颗备用的“固元丹”抛给南宫明,语气带着上位者惯有的施舍:“不错。赏你的。”
南宫明双手接过丹药,动作无比恭顺,甚至深深弯腰行了个大礼,额头几乎触地:“谢苏夫人恩赐!”
然而,当他起身告退,转身步出正堂,经过那片开得正盛的荷潭时,嘴角那抹谦卑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他拈起其中一枚固元丹,在指尖把玩片刻,仿佛在看一件垃圾。随即,他手腕一抖,那枚价值不菲的丹药便划出一道抛物线,“噗通”一声落入了碧绿的池水中,迅速沉没,只留下一圈小小的涟漪。
他脸上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看也不看,径直离开。
经过廊下时,恰好遇见昨晚那位腰间挂着小锦囊的侍卫正在巡视。南宫明脚步微顿,面无表情地将手中剩下的那枚固元丹扔了过去。
“给……给我?”那侍卫彻底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枚平日里只有头目才有资格享用的丹药,又看看南宫明冰冷的脸,一时不知是福是祸,手足无措。
“我不要了,扔了怪可惜。”南宫明的声音平淡无波,说完便不再停留,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
侍卫呆呆地捧着那枚丹药,受宠若惊。
他看着南宫明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看丹药,最终小心翼翼地将其藏入怀中最贴身的口袋,对着空气道:“这……谢谢南宫少爷!”
——————
凉州边缘,祈雨坛旧址。
烈日灼烤着龟裂大地,断壁残垣在风沙中沉默矗立。
室内闷热干燥。
宁可道盘膝坐在草席上,额头布满细密的冷汗。
他正全力运转功法,试图压制心脉深处那股反噬力。
寸灵剑赋予他的浩瀚力量在「壬境玄黓·上层」,如同脱缰的怒龙,在他受损严重的经脉中横冲直撞,而他自身的修为才到「庚境上章·中层」,就像脆弱的堤坝,根本无法长久承载那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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