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铸盾 为我正名

　　第38章：赌上所有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岚沉重的呼吸声。
　　苏家父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怔怔地看着桌上那些泛黄的“证据”。
　　愤怒的壁垒被真相凿开了一道裂缝，愧疚、震惊……
　　……以及根深蒂固的不理解，在他们脸上交织成一种复杂的茫然。
　　苏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长长的、无力的叹息。
　　他拉了拉失魂落魄的妻子，低声道：
　　“……我们先走吧。”
　　他们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甚至没敢再看林知意一眼。

　　门被关上。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下来。
　　林岚缓缓坐回椅子，像是打了一场硬仗，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许久，她才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依旧站得笔直的养女。

　　“你确定？”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知意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
　　“确定。”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准确的表达，
　　“但我没想过她是女生还是男生……只是，因为是她。”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林知意像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林岚看着她，仿佛要通过她的眼睛，看进那个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的情感世界。
　　良久，她像是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声音干涩地开口：
　　“我明白了。”

　　她话锋一转，回到了最现实的困境：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晓晨父母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硬要在一起，是逼着晓晨在她父母和你之间做选择……
　　……对了，他们说，那孩子学都不上了，还绝食？”

　　“绝食”两个字，像两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林知意。
　　她身体猛地一晃，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
　　她抬起头——
　　——林岚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揪心地疼。
　　她从未见过女儿这个样子。
　　脸色苍白得如同验尸房的尸体，没有一丝活气。
　　可偏偏，那双原本漂亮沉静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骇人的血丝，在那极致的苍白中，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像是用尽了生命最后的力气，张了张口，发出的声音嘶哑破碎得如同琴弦崩断：
　　“……我会解决。”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这四个字已耗尽了所有，
　　但最终还是倔强地、一字一顿地补全了心意：
　　“但……我爱她……不会改变。”
　　话音未落，她已决绝地转身，推门而出。
　　那个永远挺直如松的背影，此刻竟带上了一丝不堪重负的佝偻。
　　林岚看着那背影消失在门口，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你打算怎么解决”，被一声沉重的叹息，硬生生压回了心底。
　　……
　　另一边，绝食抗争了两天的苏晓晨虚弱地蜷缩在床上，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连呼吸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
　　意识昏沉间，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
　　是余巧巧发来的信息，后面跟着一连串惊恐和愤怒的表情包。
　　「晓晨！你爸妈怎么回事？！他们跑去同济女生宿舍堵林学姐了！
　　我哥说有人拍了视频，在学校群里都传疯了！我的天啊！」

　　苏晓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几乎停止跳动。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链接，模糊的画面里，她清晰地辨认出父母激动愤慨的脸，
　　以及被他们围在中间、面色清冷如霜的林知意……
　　天崩地裂。
　　学姐……学姐因为她，在承受这样的羞辱和围攻！

　　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的力气支撑着她，苏晓晨猛地从床上弹起，眩晕感瞬间袭来，她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不行，她必须去阻止！她不能让爸妈再这样伤害学姐！
　　苏晓晨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往大街上跑。
　　然而，情绪的激动和绝食两天的身体，让她堪堪跑到小区门口，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声音和画面急速远去，她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保安惊恐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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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鼻。
　　苏晓晨在病床上悠悠转醒，手背上打着点滴。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猛地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守在一旁的苏母按住。
　　“放开我！你们……你们为什么要去找学姐！为什么要去羞辱她！”
　　苏晓晨情绪激动，声音虚弱带着嘶哑的质问，泪水瞬间涌出，
　　“你们凭什么那么做！”
　　苏母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和通红的眼眶，心疼得无以复加，火气也蹭地上来了：
　　“我们为什么？我们是为了谁？！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
　　苏晓晨哽咽着反驳。
　　“值不值得？”
　　苏母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声音带着崩溃的心痛，
　　“她林知意再好，能比你的身体、你的前途还重要吗？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妈怎么活？！
　　我们生你养你，就是让你为了一个外人这样作践自己的吗？！”

　　苏父按住激动得浑身发抖的妻子，疲惫不堪的脸上满是红血丝，他看向女儿，声音沙哑而沉重：
　　“晓晨，你先冷静！我们是你爸妈，我们能害你吗？
　　我们去找她，不是为了羞辱她，是想解决问题！可你看看你，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伤害自己吗？！”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查房的医生走进来，看到这混乱的场面，眉头紧锁，语气严厉：
　　“吵什么吵！病人需要绝对静养！她现在身体极度虚弱，情绪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家属都出去！让她安静休息！”
　　在医生不容置疑的目光下，苏家父母只能压下满腹的话语，红着眼圈，一步三回头地被请出了病房。

　　医院的楼梯间，烟雾缭绕。苏父烦躁地吸着烟，手指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能再刺激她了……”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满是无力，
　　“医生说得很清楚，她现在这身体，经不起折腾了。
　　高考就剩二十天了，天大的事，也得等高考后再说。”
　　“等高考后？”
　　苏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哽咽着，
　　“等高考后她们就能断了吗？我看晓晨是铁了心了！
　　为了那个林知意，她连绝食都做得出来！她心里还有我们这个家吗？！”
　　“那你说怎么办？！”

　　苏父猛地提高音量，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现在逼她，她真能给你死在家里！先稳住，哄着她把试考完！
　　这是底线！什么都没有高考重要！”
　　“底线？家都要散了还要什么底线！”
　　苏母积累的压力和恐惧瞬间爆发，眼泪决堤，
　　“都是你！当初要不是你同意签那个什么破契约，把那个林知意招到家里来，怎么会出这种事！”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苏父也怒了，额角青筋跳动，
　　“当初你不是也同意了吗？你说林知意稳重可靠，是晓晨的榜样！现在全怪到我头上？！”

　　无力的争吵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最终熄灭在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声中。
　　他们都明白，互相指责毫无意义。
　　眼前唯一的共识，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先让女儿平安度过高考。
　　但这共识建立在巨大的无奈和悬而未决的矛盾之上，像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
　　当晚，医院走廊。苏母红着眼圈对病房门口的苏父呜咽：
　　“晓晨睡了，依旧不肯吃东西。这可怎么办啊…
　　…而且，高考就剩不到两个月了……诶！”

　　“叔叔，阿姨。”
　　就在这时，林知意的声音从身后平静地响起：
　　苏父母猛地回头，脸上瞬间布满寒霜和戒备。

　　林知意无视他们的冷眼，走近身前：
　　“我觉得要彻底解决目前的问题，需要一份《补充协议》。”
　　“我们之间没什么协议好谈！”
　　苏母立刻拒绝。

　　林知意不为所动，取出一张A4纸：
　　“这份协议，可以保证晓晨如期参加高考。并且，我会在她大学开学前离开，为期一年半。”
　　她看着瞬间愣住的苏家父母，缓缓地、清晰地投下最后一枚重磅炸弹：
　　“一份用我的离开，换她未来的协议。你们……不想听听可行性吗？”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苏家父母眼前的困局的缝隙，
　　苏家父母脸上的戒备和愤怒，瞬间被这句话击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和……
　　……一丝无法抑制的、看到出路的心动。

　　“你……说什么？”
　　苏母的声音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林知意没有重复。
　　她将一直提在手里的一个保温袋轻轻放在旁边的长椅上。
　　“这是给晓晨的晚餐。我想，等我们谈完，她应该会愿意吃。”
　　这个动作，像一个无声的承诺，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分量，仿佛她已经笃定，苏父苏母必然接受。
　　在楼梯间这个临时的“谈判室”，林知意条理清晰地说出了协议的核心条款：
　　“高考之前，你们不干涉苏晓晨和我的补习、交往。
　　我们确保任何交往不越底线，也就是不发生任何形式的……性行为。
　　这是为了让你女儿，能够尽快回复状态参加高考的，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苏母正要说话，但林知意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未等他开口，紧跟着说到：
　　“第二，我将在你女儿高考最后一科步入考场的那一刻起，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您别高兴，这个消失的时间，不是永远，是一年半。
　　我将离开中国，一年半后，我会回来。”。

　　当她说到 “国家公派联合培养硕士项目”、“为期一年半，彻底断绝联系” 时，苏家父母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然后，忽的想到了什么：
　　“不行！”
　　苏母几乎是尖叫着反对：
　　“晓晨要是知道你出国了，而且是我们逼你走的，她会恨我们一辈子！
　　这个家就完了！而且一年半之后，你们……”
　　“那你们想怎么样？
　　我就该客死他乡再也不回来？你们觉得这可能吗？公平吗？……并且，这不是逼迫，是选择。
　　我以 “国家公派联合培养硕士项目”的身份，去德国，为期一年半。
　　我的导师半个月前就已经争取到的额名额，原本我打算拒绝的，现在…
　　…倒是可以解决目前的问题。”
　　林知意冷静地纠正她。
　　但她的指尖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掐得发白，仿佛在在为自己凌迟处刑。

　　“我爱她，不会改变，不伦你们是否能够理解。
　　完成这个项目后，我会回来，也无论你们是否欢迎。
　　这一年半的离开，是为了给你们，以及苏晓晨一个没有我存在的空间和时间。
　　让你们和苏晓晨都能够在确保她的高考和前途的前提下，冷静下来，
　　……不要把家给弄散了……”

　　林知意换了换，深吸了口气，再次将身体挺得笔直：
　　“我爱她，一年半之后，我一定会回来找她！
　　无论到时候她是否还想和我在一起，我都会接受。
　　而你们，也要跟我一样！”

　　“至于保密……可以，加上这一条：
　　在一年半期间，我将切断和苏晓晨的所有联系和她获知我任何信息的途径，否则……”

　　仿佛濒死般的虚弱感袭来，几乎将林知意淹没。
　　“否则……永久失去和她相爱的资格……
　　……呵呵，这样，你们放心了吧？”

　　“但请你们记住，这不是你们对我的恩赐。
　　是我为了她能安心高考，以及……保住她和父母的关系，
　　…………所付出的代价。”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苏父母试图维持的“家长威严”。
　　他们意识到，自己在这场交易中，并非占据绝对道德高地的胜利者，而且，几乎无法讨价还价。
　　因为，走投无路的现实……近在眼前的高考。

　　苏父看着病房方向，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妥协：
　　“好……我们签。但林知意，你记住，如果你违约……”

　　“我不会。”
　　林知意打断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因为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更希望她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协议，在一家打印店被匆匆打印出来。
　　签署的过程，沉默而压抑。
　　当笔尖划过纸张，林知意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一同划开了。
　　她不是在签署一份协议，而是在亲手将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暂时放逐到看不见的远方。
　　苏父母拿着协议，像是拿着一份沉重的保证书，心情复杂地回到了病房。
　　而林知意，则独自一人，走出了医院。
　　她没有回头。
　　夜空下，她的身影孤独而笔直，仿佛刚才那个用尽一生勇气做下豪赌的人，不是她。
　　她知道，
　　从这一刻起，她必须开始扮演那个冷酷、决绝的“背叛者”。
　　而这份协议的真相，将成为一个秘密，被她深埋心底，直到……
　　………………“要么输掉所有，或者赢得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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