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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离开
“不要!”
“不要吃!”
顾然起身,踉跄着脚步就要向凌红走去,却被顾太夫人叫住。
“然儿,这是她的选择,你若是再向前走一步,我就把绝嗣药换作见血封喉的毒药!”
顾太夫人大声道,“就算你今日带走了她,除非你一辈子寸步不离,不然我定会让人杀了她!”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顾然当即止住即将迈出的步子,一脸怔愣得回头看着堂上的祖母,“祖母!她、她--!她不能吃这药!更不能死!”
“胡闹!”
顾太夫人猛然拍向桌面,“她既对你无情,你又何必如此维护她?”
“我顾家的男儿,只在战场上洒血洒泪,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子,就、就—”顾太夫人没有说完,但是顾然却明白她要说的话。
他晃了晃身躯,连连朝后退去两步,撑住茶几,才堪堪稳住身形,眼睛只朝凌红所在的地方看去。
杨妈妈如何不明白凌红的意思,她这是让自己帮她将药倒在她手心里。
顾然的视线随着凌红将那颗绝嗣药送入口中,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只能跌坐在椅子上。
“好了,老身已经明白你的意思。来人,去将凌姨娘的卖身契拿来,交给她!”
李妈妈闻言,当即朝外走去。
不过两柱香的时候,便取来了凌红的身契,交给了凌红。
凌红一手颤巍巍看着手里的卖身契,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无声无息得砸在地面。
“谢顾太夫人,顾侯爷成全!林虹在就此别过!”
“来人,送凌姑娘出府!”
顾太夫人吩咐道。
凌红眨了眨眼,来不及擦干眼泪,一手扶着柱子才勉强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顾然大声喊道。
他不敢相信她就这样走了,“你、你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哪怕是一句话也好!”
凌红没有回头,只听着身后那人的咆哮,背着身,抬头望着欣荣堂外盛开的石榴花,如释重负得轻笑一声。
“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顾然只闻耳畔吹来一阵清风,便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欣荣堂的院门。
这厢,顾太夫人才看向自己失魂落魄的孙子,用力杵了杵手里的拐杖,沉声道:“你今日这么没有去上朝?到底为了什么,这个时辰来欣荣堂?”
顾然整个身子无力得靠在椅背上,双眼发愣,静静道:“鞑靼人的新可汗在半个月前被他叔叔发起叛乱杀了,现在正举兵在距玉州城一百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皇上下旨,命我三日后点兵启程,前往玉州城,大破鞑靼。”
顾太夫人闻言,激动得杵着拐杖起身,向前两步,焦急道:“那你的婚事怎么办?”
“圣命已下,我也接了圣旨,至于婚事,就只能推迟,想来欧府也能理解。”
“唉!”
顾太夫人叹息道,“那也只能这般了!”
只是瞧着神魂还未完全归位的顾然,顾太夫人忍不住劝解道:“这样也好!她既不愿意做你的妾,那就看着她辛苦伺候你这几个月的份上,赏她些银子,送她出府吧。”
“等你得胜归来,祖母定然给你好好操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仪!等欧小姐进了府,就赶紧生个重孙让祖母抱抱,这样等祖母哪日咽了气,见到你祖父和爹娘,也好有个交代!”
祖孙二人在欣荣堂商议好了顾然出征之事,顾太夫人便催着顾然回芜青院,让身边伺候的丫头,给他收拾行李。
“凌红!”
“凌红!你给我出来!”
顾然一进芜青院大门,便大喊起凌红的名字来,却无人应答。
院子里没有,廊下也没有。
就连顾然寻遍了西偏房的每个角落,都未曾见到她的身影。
“侯爷!”
桔绿看着主子一副寻不到人誓不罢休的模样,不禁小声道,“姨娘自去了欣荣堂请安后,便再未回来。”
随即又疑惑道,“难不成姨娘还在欣荣堂?”
顾然犹如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冰水,在酷暑夏日,一阵寒意席卷至全身。
她、她就没有回来过?
“哈哈哈--!”
顾然猛然一把扯下随风飘荡的帏帘,眼神空洞得狞笑起来。
这就是她给自己的惊喜吗?
想来她今日去欣荣堂时,就没有打算再回芜青院。
“早上她离开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话?”
顾然的这副神情早吓坏了跟在一旁的桔绿,她跪在地上,垂头拼命回忆凌红离开芜青院交代的话。
只是苦思了半晌,也只磕磕绊绊开口道:“回、回侯爷,姨娘只是让奴婢寻出她来芜青院伺候那日穿的裙裳,说她要穿那身去拜见老夫人。还有、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
顾然根本忍不住开口打断问道。
桔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见顾然满脸的阴郁狠厉之色,垂头道:“姨娘说让奴婢早日烧了她去年冬日画的《九九消寒图》,奴婢问原因,姨娘只是说,画过的消寒图上面生了虫,不要了。”
顾然眼神犹如一道寒冰,直直看着芜青院跪着地上的桔绿,和一众伺候芜青院的丫头小厮。
“你!去把她用过的所有物件衣物都交给杨妈妈!”顾然指着桔绿道,“还有她让你烧的那幅画,都交给木青!”
桔绿忍着眼泪应下。
顾然抬眼环顾熟悉到可以闭眼走路的西偏房。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棂,直直映照在光洁的地面上,照亮了整个屋子。
只是光影交错间,缺少了那抹身影。
他死死咬住牙根,眼里尽是不甘与痛楚。
这厢,凌红怀揣着轻飘飘的身契,一脚跨出了魏平侯府的小角门。
迎面扑来的滚烫热风,激得她眼眸一热,几乎就要滴下泪来。
“红儿!”
凌红闻声望去,只见一位梳着已婚发髻的年轻女子,正扶着阿娘,站在一辆简朴的马车前,朝她笑着招手。
她也朝两人甜甜一笑,迈着轻快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两人所在的方向。
“阿娘!”
凌红扶着凌承的另一边,有些好奇得看了一眼那年轻妇人。
凌承见状,拍了拍凌红的手背,笑着介绍道,“红儿,这便是你表嫂,快叫人!”
“表嫂好!”
“妹妹好!”
那年轻妇人回应道,又看了看凌红身后的高门大宅,朝母女二人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妹妹既然出来了,那便先坐车回小院吧!”
“你哥哥还在院里等着拿妹妹的身契,去衙门销记,重新立户呢!”
凌红点点头,扶着凌承,三人先后上了马车。
马夫见人已经上车,当下也不在久留,甩了个鞭声,驾着马车缓缓离开了魏平侯府。
第二日,午后。
凌红陪着凌承坐在小院的窗前,吹着夏日里带着热意的微风,嘴角扬得老高。
凌承见女儿眼里的惬意快活,也不再去想她昨日换下的衣裙肩膀处,印着的污迹。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凌红听闻声音,赶紧小跑着到了院门后,打开了院门。
“表哥!”
“……妹妹。”
凌红看着满头大汗的表哥刘韫站在院门口,连忙让他进院说话。
刘韫热的紧,进了屋子也等不及要帕子擦汗,只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大汗。
另一边凌承见侄儿进了屋,早就端上一碗在井湃过的酸梅汤。
刘韫急得接过碗就仰头大口喝起来,直到快速喝完一整碗酸梅汤,才捧着空碗,长吁了一口气。
他放下碗,朝衣袖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凌红,朝母女两满是期盼的脸道:“妹妹的销户已经弄好了,文书就在这里!”
凌红迫不及待打开了那份文书,仔仔细细得看了起来。
确实是官府销去自己奴身,恢复自由身的文书。
刘韫又喘了一大口气,看着一脸激动的妹妹,却有些迟疑道,“……只是妹妹立户的文书却没有拿到!”
“为何?”
凌红一听,心下紧张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是有人为难吗?”
刘韫看着凌红脸色苍白的模样,摇了摇头,“我已拿到了立女户的文书,只是还差一方印鉴才算生效。”
“办理户籍的小吏说,须得妹妹你亲自去一趟衙门,才能盖下印章。毕竟你是魏平侯府出来的人—他们要亲口问妹妹是如何离开侯府,才好安心盖下印章。”
刘韫说着,自顾叹气起来:“我已经按照妹妹你的话,说过了你是如何离开侯府的,只是那小吏却神色紧张得,非要妹妹亲自走一趟。我塞的银钱,他也一副不敢收的样子,倒叫为兄不好再开口。”
凌红母女相视一眼。
凌红只得点点头,“今日表哥也尽力了,那负责户籍的小吏说的话也不算刁难。他们也怕我是私自逃出侯府的奴婢,不敢不问清楚就替我立户。”
“无妨,我明日一早就去衙门走一趟,等到说清楚了,也好早日拿到户籍文书。”凌红道。
她说完低头沉默片刻后,又朝已经喘匀气息的刘韫道,“只是还得再麻烦表哥一次,送我去府衙。”
刘韫哪里会拒绝,直直点头应下。
“好!这有何难?为兄明日就陪妹妹去一趟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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