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御山河

作者:皮不笑就个乐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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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回脂粉巧投迷心窍清声暗牵女儿肠



      软语温言递巧思,
      脂香暗引蠢郎痴。
      窗内书声窗外醉,
      谁知心动惹祸丝?

      翌日,张柔提着食盒踏进冯德的住处。她依旧穿着鲜艳的衣服,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声音柔婉地问道:“冯管事可在?”

      冯德正坐在桌前琢磨着昨晚管家交代的事,听见张柔的声音,眼睛顿时一亮,连忙起身快步走到门口,迫不及待地拉开门。他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意,搓了搓手,语气热络地说道:“张姑娘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昨晚多亏了你在管家面前替我美言,管家不仅没怪罪我办事慢,还赏了我不少银钱,说以后跟着他好好干,少不了我的好处呢!”

      张柔笑着走进屋,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打开盒盖一边说:“冯管事客气了,你办事机灵,管家自然看在眼里。我这刚从后厨弄了些精致点心,想着你或许还没用早膳,特意送来给你尝尝。”盒盖打开,里面摆着几样小巧的糕点,香气扑鼻。

      冯德看着糕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连忙说道:“张姑娘真是有心了!快坐快坐,我去给你倒杯茶。”说着便转身要去忙活,眼角眉梢都透着被管家看重的得意。冯德盯着食盒里精致的糕点,眼睛一亮,连忙侧身让座,热情地说道:“张姑娘这手艺也太巧了!这些糕点看着就香甜,你若不嫌弃,不如也坐下尝尝?正好陪我聊聊,我一个人吃着也无趣。”

      张柔刚要开口婉拒,手已经轻轻搭在桌沿上,笑着说:“冯管事客气了,我就是特意送来给你尝尝鲜的,哪好意思再分一份……”

      话还没说完,冯德就不由分说地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执拗:“张姑娘这就见外了!你送来的东西,一起吃才热闹。快尝尝,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呀!”

      张柔看着递到眼前的糕点,心里暗自盘算:老爷特意交代过,对冯德要欲拒还休,既不能太疏远,也得吊着他的心思,让他更上心办事。如今他这般热情,若是执意推辞,反倒显得生分了。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接过高桂花糕,微微低下头,小口咬了一口,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冯德看着她吃糕点的模样,眼睛都看直了,脸上满是讨好的神情,连声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让后厨给你做!”冯德看着张柔咬下糕点时笑意盈盈的模样,只觉得她眉眼弯弯如含春风,连带着身姿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娇俏,不由得看呆了神,手里的茶杯都忘了递出去。

      愣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脸上堆起更殷勤的笑,搓着手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讨好:“张姑娘这模样,真是……真是比这糕点还让人看着舒心。我在府里这么久,还从没见过像姑娘这般机灵又体面的人,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他顿了顿,眼神在她身上转了转,又含糊着补充:“要是往后谁能常伴姑娘左右,那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冯德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只要姑娘用得着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保管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绝不让姑娘受半点儿委屈。”

      这些话说得隐晦,明着是夸张柔能干,实则藏着几分露骨的示好,盼着能让她对自己多些不一样的心思。

      张柔听着,脸上的笑意始终没变,睫毛轻轻垂着,手里捏着那块没吃完的桂花糕,偶尔轻轻点头,像是认真在听,却始终没接他的话茬,既不迎合,也不拒绝,就这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反倒让冯德心里更痒痒的,恨不得把能想到的好话都再说一遍。张柔听着冯德那番隐晦又露骨的示好,心中暗自叹道:“这般浅薄之人,几句好话便飘飘然,还真以为凭他那点本事能攀附什么?不过是管家手中的棋子,倒也容易拿捏。”

      心里虽这般暗讽,脸上却依旧笑盈盈的,仿佛全然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待冯德话音刚落,她便主动起身,拿起桌上的茶壶,走到他身边,轻柔地为他斟满茶杯,动作温婉又得体。

      斟完茶,她将茶壶放回原处,顺势在他对面坐下,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冯管事说笑了,我不过是做些分内之事,哪当得起你这般夸赞。倒是你,办事利落又肯上心,管家才这般看重你。往后府里的事,我还要多向冯管事请教呢,有你在,我心里也踏实些。”

      这番话说得既捧了冯德,又暗合了他想被重视的心思,让他听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冯德盯着张柔那因笑意而泛起红晕的脸颊,只觉得眼前人比窗外春光还要耀眼,心头一阵燥热,忍不住往前凑了凑,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的讨好:“张姑娘,我今日要出门会友,正好要经过街上最有名的‘香雪阁’。你要是不介意,我顺路送你一段,再买几盒上好的胭脂水粉给你——那阁里的玫瑰膏,涂在脸上嫩得能掐出水来,定配得上姑娘的容貌。”

      张柔听着,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却没接他的话,只是拿起茶壶,轻轻为他添满杯中茶,指尖纤细,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冯德见她不搭话,只当她是害羞,顿时鼓起勇气,声音压得更低,却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躁动:“张姑娘,往后你在府里要是有任何事,不管是大事小事,随时吩咐我冯德!我别的本事没有,但跑腿办事、护着姑娘,绝对不含糊!”

      说到这儿,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趁着张柔低头添茶的功夫,竟悄悄伸出手,想去碰她放在桌沿的手腕,显然是贼心不死,想借着亲近试探,盼着能与她有几分肌肤之情。张柔见状,指尖轻轻一收,避开了他的触碰,随即抬起头,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意,语气却多了几分疏离:“冯管事说笑了,我张柔并非什么娇生惯养的女子,这般胭脂水粉的心意,实在不必劳费——你若真有这份心,不如多放在管家交代的事上,才是正理。”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冯德略显尴尬的脸,又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恭维:“你如今可是府里的红人,管家凡事都倚重你,府里的大小差事,哪样离得开你?你该把心思放在这些要紧事上,可别为了我耽误了正事。”

      说完这话,张柔心中暗自盘算:这冯德贼心不死,光靠言语敷衍怕是难以让他彻底安分,倒不如……她眼神微闪,趁着抬手添茶的间隙,故意手一“抖”,茶杯里的热水竟大半洒在了自己的衣袖上。

      “哎呀!”她低呼一声,脸上露出些许慌乱,连忙放下茶杯,用手帕擦拭着湿了的衣袖,眉头轻轻蹙起,模样显得有些无措。冯德见热水洒在张柔的衣袖和鞋面上,顿时慌了神,连忙说道:“张姑娘,你没事吧?烫着没有?”一边说着,一边慌忙从袖口掏出自己的帕子,想也没想就伸手要去帮她擦拭衣袖上的水渍。

      张柔见状,连忙往后缩了缩手,脸上泛起一层薄红,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又带着几分娇嗔:“冯管事,使不得!男女授受不亲,怎能劳烦你动手……我自己来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自己的手帕轻轻按压着湿处,低垂的眼眸遮住了眼底的算计,只露出泛红的耳廓和羞赧的神情。冯德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那副面色羞红、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只觉得她这副模样比平时的笑意盈盈更添了几分动人,一时间竟看呆了,连收回手都忘了。张柔见冯德盯着自己不转眼,连忙轻轻唤了两声:“冯管事,冯管事。”

      冯德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阵发烫,连忙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有些结巴地说道:“张、张姑娘,你没事吧?刚才没烫着你吧?”

      张柔摇摇头,脸上依旧带着未散的红晕,轻声说道:“哦,我没事,多谢冯管事关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冯德松了口气,连忙摆手,“一点茶水而已,不算什么,姑娘别放在心上。”

      张柔拿起帕子又轻轻擦了擦衣袖,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刚才是我失手了,倒让冯管事见笑了,还险些污了你的帕子。”

      “哪里哪里!”冯德连忙说道,“是我没提醒姑娘小心,不怪你。只要姑娘没事,比什么都强。”

      张柔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站起身来,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免得管家那边找我。”说着,她拿起桌上的食盒,轻轻盖好盖子,依旧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冯德连忙起身相送,看着她收拾食盒的身影,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到门口。张柔回头冲他浅浅一笑,轻声道:“冯管事留步,改日再聊。”说完,便轻轻带上了房门。冯德站在原地,听着门外张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缓缓回过神来。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刚才张柔那羞红的模样、轻柔的声音,还在他眼前耳边打转,挥之不去。

      他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那杯还剩半盏的茶,以及张柔刚才用过的帕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这张姑娘,真是……”他喃喃自语,想起她刚才躲闪时的娇嗔,还有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慌乱,只觉得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挠过,又痒又麻。

      他拿起自己刚才没送出去的帕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脂粉香,那是张柔身上的味道。冯德忍不住将帕子凑到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痴迷的笑容。“能让这样的姑娘对我笑,就算多跑几趟腿、多办几件事,也值了!”他心里这般想着,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劲儿,连之前被管家催促的烦躁都烟消云散了。

      他又想起张柔刚才说的“男女授受不亲”,虽说是拒绝,可那羞赧的模样,不正是对自己有意思的证明吗?冯德越想越觉得有戏,忍不住拍了拍桌子,心里暗下决心:往后一定要多在张姑娘面前表现,让她看看自己的本事,说不定哪天,就能……

      他越想越兴奋,连出门会友的事都差点忘了,直到瞥见桌上的时辰牌,才连忙起身,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美滋滋地想着:等办完正事,说不定还能再去寻个由头见张姑娘一面。张柔刚走出冯德的房门,脸上那抹刻意维持的笑意便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恶心。她快步走到院角一处僻静的水井边,拿起随身带的手帕,蘸着冰凉的井水,用力擦拭着刚才被冯德碰过的衣袖,连带着手腕和指尖都反复搓洗,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呸,这般油腻猥琐的货色,也敢肖想于我。”她一边擦,一边压低声音咬牙暗骂,眼神里满是嫌恶,“若不是为了管家的吩咐,要借着他这颗棋子办事,我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冰凉的井水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看着水面倒映出自己依旧泛红的脸颊,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刚才反应快,没让他真的碰着。这冯德果然如管家所说,是个见了美色就昏头的蠢货,稍加撩拨便不知天高地厚,往后拿捏起来,倒也省事。

      只是一想到刚才冯德那痴迷的眼神和伸过来的手,她就又一阵反胃,连忙又用井水拍了拍脸颊,强压下心头的不适,重新整理好衣衫,脸上再次挂上那副温婉得体的笑容——毕竟,好戏才刚刚开始,她可不能露了半分破绽。张柔揣着满心的小心思,脚步轻快地来到少爷书房外。刚走到廊下,就听见屋内传来朗朗的诵读声,正是《荀子》里的句子:“君子崇人之德,扬人之美,非谄谀也;正义直指,举人之过,非毁疵也”

      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又透着几分饱读诗书的沉稳,一字一句落在张柔耳中,竟让她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心头泛起一阵细密的涟漪。

      她悄悄立在窗下,指尖轻轻抵着廊柱,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钱少爷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模样——这般才貌双全的公子,又能将圣贤书读得如此有气韵,若是往后真能伺候在他身边,听他每日诵读,陪他打理学业,那该是何等体面又舒心的事?

      想着想着,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笑,连之前应对冯德时的不适都淡了几分,只觉得眼前仿佛已经铺开了一条满是书香的路,路的尽头,正是她满心向往的光景。张柔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指尖轻轻一推,将半扇窗户悄悄推开一道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她一眼便望见了屋内的身影——钱少爷正端坐于书案前,一身月白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墨发用一支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额前,随着诵读的节奏轻轻晃动。他的侧脸线条温润流畅,睫毛纤长,鼻梁挺翘,薄唇微启时,每一个字都带着清越的韵律。

      虽身形略显纤瘦,却坐得笔直挺拔,宛如一株临风的青竹,透着股文人雅士特有的清雅风骨。张柔望着他专注诵读的模样,只觉得心跳都慢了半拍,脸颊烫得厉害,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这般才貌双全的公子,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让她忍不住想起平日里听其他婢女私下议论的那些话——原来,传闻竟半点不假。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他身上,脑海里全是方才钱为业说的“调去少爷身边伺候”的话,心头的向往与期待越发浓烈,连指尖都微微发颤。正在张柔盯着屋内入神时,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管家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目光落在她微敞的窗户缝隙和痴迷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笑意,心中暗自道:“对,就这样。张柔啊张柔,你这颗心,终究还是被少爷勾住了,往后这戏,才好唱呢。”

      他没出声,只是迈着稳重无声的步伐,缓缓走到张柔面前。

      张柔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猛地回过神,心头一慌,像被抓了现行的偷儿,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慌忙要合拢窗户。

      管家却轻轻抬了抬手,对着她做了个“嘘”的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平静:“别吵着少爷读书。”管家示意张柔到廊下一侧,见她神色仍带着几分慌乱,便先压低声音问道:“今日去见冯德,他对你可有失礼之处?”

      张柔定了定神,想起冯德那番露骨的示好和试探的举动,脸上泛起一丝不自在,却还是如实回道:“冯管事今日言语间颇为热络,还提及要送我胭脂水粉,后来……后来我不慎将茶水洒在衣袖上,他倒是想伸手帮忙,被我避开了。”

      管家听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点了点头道:“他既有这份心思,便不算坏事。你今日做得很好,既没让他得逞,又没彻底冷了他的心,这般欲拒还休的模样,才最能勾着他。”

      他顿了顿,又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敲打:“只是往后再去,需更谨慎些。大人既看重你,才让你办这事,别因一时疏忽坏了大局——等少爷考学结束,你能不能去他身边伺候,可全看你这段时日的表现。”

      张柔闻言,心头一凛,连忙敛去杂念,躬身应道:“奴婢明白,定不会误事。”

      管家满意地点点头,不再多言,只挥了挥手让她退下。冯德揣着满心的欢喜,刚出了吏部尚书府的门,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一边盘算着见完高玉明,就去“香雪阁”挑几盒最好的胭脂水粉给张柔送去,说不定能讨她欢心。

      不多时,他便走到了齐王府门前,见守门的小厮正倚着门框打盹,连忙上前拱了拱手,语气热络地问道:“这位小哥好!请问高玉明今天当值吗?麻烦你通传一声,就说他同乡冯德找他,有要事相商。”

      那小厮懒洋洋地抬了抬眼,上下打量了冯德一番,见他穿着体面,倒也没怠慢,只是慢悠悠地说道:“还真不巧,高玉明今天告了假,说是家里有点急事,一早就出去了。你要是找他,不如明天再来试试?”

      冯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心里暗自嘀咕:“怎么偏偏今天不在?我还想早点跟他显摆显摆如今的风光呢。” 但也没法子,只能对着小厮拱了拱手,道:“多谢小哥告知,那我明天再来。”

      说罢,他转身离开了齐王府大门,心里虽有些扫兴,却没完全打消念头——反正胭脂水粉还是要买的,等明天见到高玉明,再把一切说给他听也不迟。冯德离开齐王府,心里虽因没见到高玉明有些扫兴,但一想到要去给张柔买胭脂水粉,脚步又轻快起来。他揣着银子,快步走向街心那栋挂着“香雪阁”牌匾的小楼——这可是洛京城最有名的脂粉铺,听说连宫里的娘娘都常差人来这儿买东西。

      一进阁门,浓郁又清雅的香气就扑面而来。柜台后坐着个穿着体面的伙计,见冯德衣着光鲜,连忙起身迎上来:“这位爷,想买点什么?咱们这儿有刚到的玫瑰膏、珍珠粉,还有江南新制的胭脂,都是上好的货色!”

      冯德这辈子没进过这种地方,眼神扫过柜台里琳琅满目的脂粉盒,一时间竟有些眼花缭乱。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们这儿……哪种胭脂水粉最受姑娘们喜欢?要最好的!”

      伙计眼睛一亮,连忙从柜台里捧出一个描金小盒:“爷您瞧这个,‘醉春红’胭脂,用花瓣捣的,涂在脸上嫩得很,还透着股自然的香。还有这个‘玉容膏’,晚上涂了,早上起来皮肤滑得能反光,张姑娘那样的美人,用这个正好!”

      冯德听“张姑娘”三个字,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连忙接过盒子打开。只见胭脂是淡淡的桃红色,膏体细腻,凑近闻还有股淡淡的花香。他仿佛已经看到张柔涂了这胭脂的模样,脸颊微红,笑意盈盈,比平时更动人几分。

      “好!这两个都要!”冯德大手一挥,又指着旁边一个嵌着小镜子的粉盒,“那个也装上!还有什么好的,都给我挑几样!钱不是问题!”

      伙计见他豪爽,笑得更殷勤了,连忙又给他包了两盒不同色号的胭脂、一盒蜜粉,还有一小瓶桂花头油。冯德看着桌上堆得满满的脂粉盒,心里美滋滋的,仿佛这些不是胭脂水粉,而是能让张柔对他另眼相看的宝贝。

      付了银子,他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盒子都装进一个精致的锦袋里,紧紧攥在手里,生怕被人碰坏了。走出香雪阁,阳光洒在锦袋上,冯德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明天见了高玉明,先好好显摆一番,再把这些胭脂水粉送到张柔面前,她定会欢喜不已吧?冯德提着沉甸甸的锦袋回到府中,刚进小院,伺候他的小厮就连忙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一边麻利地打扫着屋角的灰尘,一边笑着道:“冯管事回来啦?厨房刚温好的粥和小菜,我这就给您端来。”

      冯德摆摆手,脸上掩不住的得意:“放桌上吧,我先看看东西。”说着,他快步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从锦袋里掏出那些胭脂水粉,一一摆在桌上。描金的“醉春红”胭脂盒、莹白的“玉容膏”瓷瓶,还有嵌着小镜的蜜粉盒,在灯光下泛着精致的光泽。

      他拿起那盒“醉春红”,轻轻打开,凑到鼻尖闻了闻,淡淡的花香混着脂粉气飘进鼻腔,他顿时想起张柔那带着红晕的脸颊,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这玩意儿一涂,张姑娘定是更好看了。”

      小厮端着食盒进来,见他对着脂粉盒傻笑,也不敢多问,只是把粥和小菜摆好:“冯管事,您快用膳吧,不然该凉了。”

      冯德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胭脂盒,拿起碗筷大口吃了起来。今日的粥仿佛都比平时香,小菜也格外爽口——毕竟,再过一夜,他就能在高玉明面前好好显摆,还能把这些宝贝送到张柔手上,想想就觉得浑身都舒坦。

      吃饱喝足,小厮收拾好碗筷退了出去,冯德重新拿起那些胭脂水粉,坐在床边,一一摩挲着。他先是想象着明天见到高玉明,对方羡慕又嫉妒的眼神,忍不住拍了拍大腿:“让你当初还嘲笑我在御史府喂马,如今我每月十两月钱,住着单独小院,还有大人器重,你小子还在齐王府当小杂役,比得过吗?”

      接着,他又想起张柔,拿起那瓶桂花头油,想象着她用这头油梳起长发的模样,发丝乌黑发亮,说不定还会对自己露出浅浅的笑。他越想越入迷,把胭脂水粉小心地放在枕边,然后躺了下来,眼睛盯着帐顶,嘴角一直挂着笑。

      “等明天见过高玉明,我就找个由头把这些送过去,”他心里盘算着,“张姑娘要是收下了,是不是就说明对我有意思?往后我再好好表现,说不定……”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翻了个身,摸了摸枕边的胭脂盒,只觉得这盒子仿佛有千斤重,又仿佛轻得能带着他飞起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他脸上,他却毫无睡意,满脑子都是明天的风光和张柔的模样,直到后半夜,才带着满心的欢喜和期待,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冯德就醒了。他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伸懒腰,先摸了摸枕边的锦袋——胭脂水粉还好好地躺在里面,他这才放下心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小厮端来热水,冯德麻利地洗漱干净,又从衣柜里翻出那件最体面的宝蓝色长衫换上,对着铜镜左看右看,觉得自己精神极了。刚整理好衣衫,院门外就传来了轻柔的脚步声。

      冯德眼睛一亮,连忙迎出去,果然见张柔提着食盒站在门口,一身淡绿罗裙衬得她肌肤莹白,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的笑盈盈模样。

      “张姑娘,你可来了!”冯德的声音都透着几分雀跃,连忙侧身让她进屋,“我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呢。”

      张柔提着食盒走进屋,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笑着说:“冯管事今日起得真早,想来是有要紧事吧?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些清淡的早点,有你爱吃的水晶包和小米粥,快趁热用些。”冯德一听张柔问起,脸上立刻堆满了得意的笑,连忙摆手:“不忙不忙!先给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他转身快步走进卧房,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锦袋,又在桌边一一摆开那些胭脂水粉。“你瞧,这是昨日我特意去‘香雪阁’给你买的!”他拿起那盒“醉春红”胭脂,献宝似的递到张柔面前,“伙计说这是最时兴的颜色,涂在脸上嫩得很,还有这‘玉容膏’,晚上涂了皮肤滑得很,配你正好!”

      张柔的目光落在那些精致的脂粉盒上,眼底忍不住闪过一丝惊艳——她虽在尚书府当差,月钱不算少,但“香雪阁”的东西价格不菲,平日里也只敢偶尔买一小盒最便宜的胭脂,像这样成套的上等货,她连想都没敢多想。

      可这份心动刚冒出来,就被冯德那副油腻的讨好模样给压了下去,心头泛起一阵嫌恶。她连忙往后退了半步,避开冯德递过来的盒子,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意,语气却委婉又坚决:“冯管事,您这份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些东西太过贵重,奴婢实在不敢收。”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继续道:“奴婢只是府里的下人,平日里粗茶淡饭惯了,用不惯这么好的东西,反而浪费了您的心意。再说,管家也有规矩,府里的下人不得随意收受他人馈赠,还请冯管事收回吧。”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没驳了冯德的面子,又明确拒绝了他的礼物,还搬出“管家”和“规矩”当挡箭牌,让他不好再强求。

      冯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手里的胭脂盒仿佛重了几分。他原以为张柔定会欢喜收下,却没料到是这般结果,心里顿时涌上些许失落,又有些不甘心:“张姑娘,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值不了几个钱,你就收下吧?”

      张柔依旧摇着头,语气带着几分歉意:“冯管事,并非我不识好歹,实在是规矩难违。您若真为我着想,便别让我犯难才是。”她说着,又拿起食盒里的水晶包递过去,“快尝尝吧,一会儿该凉了。”

      冯德看着递到眼前的水晶包,又看了看桌上那些无人问津的脂粉盒,心头的欢喜像是被泼了盆冷水,渐渐凉了下去。但他看着张柔那副温婉又坚决的模样,也知道再强求下去只会惹她不快,只能悻悻地放下胭脂盒,接过水晶包,闷闷地咬了一口。

      往日里觉得香甜的水晶包,今日吃在嘴里却没了滋味。他一边嚼着,一边偷偷打量着张柔——她正低头整理着食盒,侧脸依旧好看,可那笑意盈盈的模样里,却仿佛多了层看不见的距离。

      难道是自己太心急了?冯德心里暗自琢磨,又想起昨日张柔那羞赧的模样,心里又升起一丝希望:或许她只是碍于规矩,并非真的不喜欢?等过些日子,我再找机会送些别的,她总能明白我的心意吧?

      这么想着,他心里稍稍舒坦了些,又拿起一个水晶包,大口吃了起来。不管怎样,只要能留在张姑娘身边,总有机会让她对自己动心的。

      张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冷笑。这冯德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一点小小的拒绝就这般模样,往后要拿捏他,倒是越发容易了。

      她收拾好食盒,笑着说道:“冯管事慢慢用,我还要去前院伺候,就不打扰你了。”

      冯德连忙起身:“我送送你。”

      张柔笑着点头,两人一同走到门口。刚要道别,就见管家带着两个小厮从院外走过,目光扫过桌上的脂粉盒,又落在冯德脸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审视。

      里却暗自纳闷:管家怎么会突然来这儿?难道是看到这些胭脂水粉了?

      待管家走远,张柔才抬起头,对着冯德浅浅一笑:“冯管事快忙吧,改日再聊。”说完,便提着食盒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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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第三十八回脂粉巧投迷心窍清声暗牵女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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