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野与逐光

作者:珍莓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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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8 章



      北陆的初春不像南边下着缠绵不休的雨,苏日图州的寒风虽然疲软了不少,但仍然发着余威,割在人脸上生疼,里面隐约裹挟着变暖后冰河开裂混进来的一点点潮湿。

      广袤的草原上只堆着一坨一坨灰扑扑的积雪,在阳光照射多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到裸露的深褐色的土地,那里冒出嫩绿的草芽和金黄色的小花。

      这种小黄花总是在春天出现,令漫山遍野的绿不那么纯粹,又在其他季节静静地缩进土里。北陆人说,看到它也就是春天真正来了。

      牧民们裹着薄袄驱赶牛羊,奔狼原上出现越来越多拉马疾驰的少年少女,马球的彩带飞得满天都是。

      桑伦珠和那日都几乎每日都去,宣卿也很想跟着去玩,但她大病初愈,元气受损,身形消瘦了些,就算有雪团子,也没法太长时间地骑马。

      敖敦更是,除了处理政务,几乎就像狗一样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那场疫病悄无声息地被锁在了过去,通济药庭几乎已经全面建成,重新恢复了以往的秩序,关于南盛瘟神的议论声荡然无存,甚至因为抗疫的功劳变得更加忙碌,不同的是宣卿来得不再那么频繁了。

      毕竟...铁勒王亲自下令让她多在宫中静养,非必要不得太过劳神费力,更严禁她像从前那般事必躬亲,从早到晚泡在药庭里。

      不知道是不是纯娘娘上次来看望她,回去之后在父亲跟头软磨硬泡了,宣卿心想。

      如今药庭的一应事务几乎都交在陆元君手上,丁太医和勃日帖从旁协助,非有什么要上报的,他们也会先找敖敦。丁太医身体也没完全好,无法长时间坐堂,而勃日帖的名声现在是如日中天,每天他的鹿角台案前都能排一长串人。

      穆伦泰似乎长大了不少,不再是背书磕绊又只会埋头干活的小学徒了,他多认了不少字,没人的时候也可以顶在药柜前独当一面。

      宣卿也并非完全撒手不管,她心里记挂着,每两三日就趁着午后阳光正好的时候坐马车来巡视一番。

      有时她会站在廊下看看前院里田间新来的药农劳动、有时坐在暖阁内室查查陆元君整理的账本、有时靠在大巫医案边和病人们聊聊天、逗逗孩子...但更多时候她只是静静在前厅墙边站一会儿。

      敖敦却对她每一次出宫都看得很重,如果没有紧要公务,就会亲自陪她,实在有事,也会让丹烟带好亲卫紧紧跟着。他陪着的时候从来不催她离开,这样有分寸感的默默陪伴令宣卿很舒服。

      她只要看一看药庭的大家就很安心,敖敦只要看着她就很安心。

      连日的好天气令苏日图州越来越温暖,宣卿经常在早晨看到万里碧空上初升的太阳,觉得自己身上也多了些气力,她的身体在敖敦的悉心照料下恢复得越来越好,像奔狼原的小黄花一样。

      不过宣卿这两日来的时候发现,似乎没在药庭见到阿勒坦的身影。她找陆元君问起,陆元君只是摇摇头。

      可能王帐有事就没来帮忙吧。宣卿坐在窗边喝每天的补药,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和骚动,还有药庭守卫低声斥责的声音。

      宣卿和丹烟对视一眼,从前厅走出去,看到阿勒坦身上脏污混着血污,守卫正想赶他离开。他低着头,怀里抱着个布包正准备走,右脚有些瘸拐。

      “怎么回事?”宣卿走上前询问,声音里有些不悦。

      “世子妃!他这个样子往里闯,我担心影响其他病人...”守卫收了凶相。

      阿勒坦愣在原地,有些惶恐地说:“我不是要闯...只是...”他抱着布包的手紧了紧。

      “他这样就不算病人么?”宣卿抬了抬手,示意守卫退下,转头望向丹烟,“把他扶到内室去。”

      宣卿还带了名医师进来,她盯着阿勒坦额头的撞伤皱眉:“你去哪里了?怎么弄成这样?”

      医师默默地为阿勒坦诊治和包扎,他的右脚扭伤了,肿得像被煮红的藕。

      阿勒坦时不时痛得一阵颤抖,把手里有些沉重的布包放在桌上,“以前我经过北芒山谷的时候,看到那里面有许多长势很好的药草...世子妃自己病了一场,药庭更是...为了疫病损失很多,我...我就想尽可能帮点忙...”他摊开布包,里面包着几十株品相极好的药材,根茎上沾着泥土,散发出淡淡清香。

      “冬虫夏草,虫体饱满,子座短壮,上品。红景天,多年生,根茎粗壮,也不错。这些药材生长地险峻,不易采摘,怪不得你摔成这样。”医师伸手辨认了一番。

      “太好了!嘶...”扭伤的处理令阿勒坦倒抽一口气,但眼睛里透出一点欣喜,“我在书上看到这两种药材对大病后元气亏损有效,世子妃曾经说和我算朋友...我想...”

      宣卿愣了愣,阿勒坦竟然也有这么勇敢的主动承认朋友关系的时候。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阿勒坦身上破烂的衣衫和被包扎起来的伤口上,内心有些动容。这孩子来到苏日图州后一直备受冷眼,被针对嫌弃,所以好不容易拥有了朋友,就愿意为其舍生入死么?

      “你太鲁莽了!”宣卿坐不住,从水盆里拧了块干净帕子,亲自替阿勒坦擦拭一些还没处理的外伤,“药材再珍贵也没有你的性命重要,以后不要再为了我以身犯险了。”

      阿勒坦低下头,又是那副做错事的样子,“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宣卿看着他这样,叹了口气,“丹烟,去取一些上好的伤药来吧,让阿勒坦带上。阿勒坦,你这几天就好好养伤,伤好了再来药庭。”

      等丹烟和医师都退出去,阿勒坦才抬起头,眼睛里有些亮晶晶的水花:“阿爸去世后,从来没有人像您这样对待过我...我的命不值钱,只要能为您...做点什么...”

      这句话配上他狼狈又执着的表情,简直像一把完美匹配的钥匙精准打开宣卿信任的闸门,这个在仇人手下苟延残喘的少年,他什么也没有,只能用这种自毁的代价表达感激。

      她端起医师准备好的活血汤药递过去:“我是拿你当朋友,不是要做你的恩人。不需要你以命报答,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很愧疚的...”

      丹烟从外面进来,拎着已经包好的上品伤药递给阿勒坦,再转头望向宣卿,“世子来了!回家吧公主。”

      听到敖敦来了,阿勒坦才猛地站起,慌慌忙忙地抱起伤药,“我...我该走了!”

      他忍着痛像逃跑一样一瘸一拐地离开内室。

      是在怕敖敦吗...宣卿盯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丹烟凑到她耳边:“公主,您觉不觉得这个阿勒坦...他有点古怪?他每次和您见面,都是避开世子...”

      “可毕竟敖敦也算他的仇人嘛。”宣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吧走吧!”

      宣卿之前信任阿勒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疑心,只是这次的北芒山谷,那么危险的地方他只身前去,他又不会武功!宣卿又觉得再怀疑他太过残忍了,难道要因为别人的身世就一直抱有偏见么?

      宣卿走出前厅大门,看到敖敦正在廊下弹忍冬的藤玩,他的个子太高,那些藤蔓简直触手可及。

      一阵料峭的寒风吹过,她紧了紧狐裘,凑到敖敦身边。敖敦低下眼,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会儿,确认她气色还不错,才伸手牵住她,一起走向马车。

      “你怎么也不骑马?”宣卿坐在马车里玩头发,漫不经心地问。

      “偶尔坐坐马车也不错。”敖敦淡淡地说。

      就是因为敖敦要坐马车,丹烟只能在外面骑马,虽然丹烟欣然上马,回头看着他俩时表情里满是奸笑。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宣卿眨了眨眼,表情专注,似乎在辨认声音来源。

      “什么?”

      “停车!”宣卿拍了拍前门,待马车停稳后推开门跳下车,“好像是那边。”

      宣卿指了指一条看上去安静的小巷,随后她挽起敖敦的手甩来甩去,用眼神撒娇让敖敦陪她过去看看。

      敖敦只能顺着她,走进小巷没几步,果然听见拐角处传来吵闹的声音。他有些欣赏地看了一眼宣卿,耳力很灵敏啊。

      “还敢咬人!给我揍他!”

      “把东西交出来!你这个贱骨头!”

      敖敦的眼神变得锐利,扫过暗处的情形。那是四五个穿着普通皮袄的牧民装扮的少年,正围着墙角的一个人拳打脚踢。

      “住手!”宣卿立刻开口制止。

      施暴的少年们闻声回头,看到来人华贵的衣饰后,气焰一下子矮了下去,悻悻地退到一边,露出蜷缩在地上的人。地上的少年非常瘦弱,穿着破烂的有补丁的单衣,手脚冻得发红,脸上满是尘土,怀中抱着药庭用来打包的包袱,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没有放手。

      宣卿没有立刻问责,她松开敖敦的手臂走上前,蹲在被打的少年面前:“你没事吧?先起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年缓慢地抬起头看她,他嘴角破裂,正往外冒血,脸上青的青紫的紫,眼睛里满是倔强。他又把包袱往怀里搂了搂,直起身子靠在墙上,站得有点吃力。

      宣卿从袖袋里摸出一块帕子递给他,示意他擦一擦脸上的血污。

      旁边站着的几个人却按捺不住,为首的壮实少年站出来啐了一口:“夫人,您别被他骗了!他们全家都是欠钱不还的老赖!我们没招了,想拿他怀里的药材抵债,谁知道他不肯,还像畜生一样咬人!您看!”

      他挽起袖子,手腕上果然有一个新鲜的还渗着血的牙印。

      敖敦在看到牙印眼角跳了跳,他注视着宣卿,眼里有些紧张。

      宣卿瞥了一眼那牙印,心里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还是轻柔地用帕子擦了擦少年嘴角的血污和脸上的泥,“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来给。”

      站着的几个少年愣了愣,互相对视,下意识地报出一个数目。

      宣卿听完点了点头,“丹烟!”

      丹烟立马屁颠屁颠地凑过来。

      “你先带他们去药庭,处理一下手上的咬伤,再把欠的钱拿给他们,多给一些吧,毕竟都把他们逼到打人追债了。”宣卿又看向几人,“拿了钱以后就别来找他的麻烦了。”

      那几个少年一听药庭,愣了愣,两人的大氅遮住了身体,以至于他们从没有看到象征身份的狼尾,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两人的身份。

      “行!只要还了钱。”为首的少年跟着丹烟往外走,回头最后对地上的人嘀咕了一句,“算你走运!”

      “你也跟我回药庭治治伤吧。”宣卿对地上的少年说,语气里有点哄孩子的感觉,她转头望向敖敦,像征求意见一样,“我们晚点回去好不好?”

      “好。”敖敦点点头,招手让亲卫把少年扶上了马车,两个人一唱一和的,也没问少年愿不愿意。

      闹哄哄的小巷安静下来,只剩寒风穿堂而过的声音。

      少年一脸惊慌地带到了内室,因为天色晚了,药庭的医师走了一些,穆伦泰就只好亲自来帮他处理伤口。

      “真是的...我还有功课没做完呢,这是谁呀?”穆伦泰帮少年擦着脸和四肢的血污。

      “对哦,”宣卿这才想起来,一拍双手,看向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木吉...”少年低着头,身体因为疼痛不停颤抖着,可能还有些冷,宣卿看了眼他身上的单衣,从柜里取了件斗篷披在他身后。

      敖敦靠在门边,鼻尖动了动,他闻到了一丝木吉进来之前就存在于此的血腥气味。

      木吉呆呆地看着宣卿,他不懂素未谋面的贵人为什么帮助自己。

      “你怀里护着的是什么?”宣卿以十分温柔的语气问。

      “是陆姐姐给的药...”木吉看了看怀里的包袱,“我阿妈快病死了,家里又没钱...是药庭的姐姐说可以先给我开药治病...”

      木吉哽咽地有些说不下去,断断续续的,总算让宣卿听出了事情的原委。木吉的家里欠了债,阿爸又意外早死,如今一贫如洗,阿妈突然病重,好不容易求到了药庭,陆元君看他可怜,就免费给了他药。可出门就遇见债主追债,因为没钱,就想让他用药材抵债,他走投无路了才咬了对方一口,这才遭到围殴。

      怪不得他就算被打成那样也不肯松手,这药是他阿妈的救命药。

      “我做错了吗?夫人。”木吉抹了抹眼泪。

      “嗯...我觉得也不全算你错哦。”宣卿坐在桌边,拿起茶壶给他倒了杯水,“什么事都要讲个因果,欠债不还是你们家做得不对,他们可以追债,也可以告官,但是不该打你,抢你的药材。如果药材被抢,你阿妈治不了病死去了,那他们就从追债变成害人了!你咬他们是因为想保护自己的亲人,所以也可以理解。”

      “当时看你那么倔强地护着这个包袱,想来是有苦衷,我才帮你还债的。”她又补充了一句。

      “你现在的债主换咯,世子妃她有的是钱,你不必急着还债,”穆伦泰熟练地处理仅剩的一些擦伤,“要不然你来药庭帮工吧,就当抵债了!等什么时候还清了你就可以离开,想一直留下帮工也可以,那就得看你勤不勤快了!”

      “世子妃...”木吉擦着眼泪喃喃道。

      “会抢答了?”宣卿揪了揪穆伦泰的耳朵,“把木吉的阿妈也接来药庭吧,治好她的病。”

      木吉哭哭啼啼地抬起头,冲宣卿用力地点点头,笑得鼻涕泡都往外冒,不是穆伦泰按住的话他差点就要跪在地上:“只要能治好我阿妈!我愿意在药庭出力!谢谢世子妃...我一定好好干活...我...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

      “谁要你当牛做马了!交给你吧,穆伦泰,好好和他说说,我可不是捡奴隶。”宣卿叹了口气站起身,“我得回家了!”

      说罢她望向敖敦,却看见敖敦站在门边一脸呆傻。他眼里埋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有点沉重。他似乎在回想什么,连宣卿的呼唤都没能让他回神。

      宣卿连喊了两声都没用,只好走过去拉敖敦的手指。他这才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有点紧张地闭了闭眼,慢慢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带她离开药庭。

      “你刚刚怎么啦?”宣卿靠在车壁上问。

      “咬人...是为了保护,”敖敦低低地说,“还可以这样定义和理解的么?”

      “我不是说了要看因果的嘛!”宣卿摸着下巴,晃动的光影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如果无缘无故就咬人肯定不对啊!但是先被欺负了再反击,那就没有什么错吧?我还咬过人呢!他们想抬我母后的棺椁,我就扑上去狠狠地咬了他们。嘿嘿...不过那时候我可能有点冲动,棺椁到了时候就要入皇陵,宫女太监们按章办事,也没什么错,这种就是我不对。但木吉他是真的想努力保护他阿妈,欠钱虽然不对,但钱说到底比不了一条人命,不该把人逼到绝路上去,而且我很敬佩这种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豁出一切的人。”

      就像从前青驹保护她那样,但是宣卿没有说这句,青驹对她很重要,但她对青驹不是喜欢,说出来反倒怕敖敦会误会。

      敖敦不再说话,他久久地凝视她,她看上去明明那么单薄,可以轻松地被他罩在怀里,却有着能够理解别人的温柔的力量。

      她确实好温柔,但是那温柔是对她所认可的所有人的,自己能算特例么?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靠近那份温柔,想要拥有她的理解。敖敦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

      回到寝殿后宣卿就去沐浴了,丹烟整理好衣服打算跟过去,被敖敦偷偷喊住了。

      “木吉进内室之前...”敖敦有些不自然地问,“还有谁进去过么?”

      “您怎么知道?是阿勒坦,”丹烟抱着寝衣,有点惊讶,“他去北芒山谷采药时摔伤了,公主在内室帮他处理了一下。”

      “阿勒坦。”敖敦复述了一遍,语气里没有情绪。

      “想不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好心!敢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采药...”丹烟瞥了一眼敖敦,又凑近了一些低声说,“不过世子不用担心,还是您这样的比较合我们公主口味!”

      丹烟说完这句就溜去汤殿了,进去时正看到宣卿泡在池里,手指上挂了个朱红色的香囊,在空中晃来晃去。

      “你说,他真能喜欢嘛?”宣卿翻来覆去地看那个香囊。

      “肯定喜欢呀,”丹烟坐在池边,将寝衣搭在衣架上,“全天下还没有人拥有过公主亲手做的香囊。”

      “但是好丑。”宣卿捏了捏香囊上面奇怪的针脚。

      “好看的香囊都是千篇一律的,街上随处就买得到,都没有公主的心意重要。”丹烟俯身去给她揉肩,“再说了,我觉得世子很好满足。”

      虽然丹烟这么说,但宣卿洗漱完躺在床上时还是有点忧心忡忡的,她望着床顶发呆。

      “想不想出去玩?”敖敦突然问。

      “出去玩?!”宣卿一下来了劲,侧过身子问他,“你再说一遍,我怕我听错了!”

      “明天是个好天气,我带你出去玩,想去哪里?”敖敦看她这样,脸上有了些笑意。

      “真的?可是政务...”宣卿嘴上这么说,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扯敖敦衣角,她是真想出去玩。

      “真的,没事。”敖敦泰然自若地闭上眼,“想去哪儿?”

      “去奔狼原吧,我好久没去奔狼原了!最近总听他们说那边风景很好。”宣卿这才心满意足地躺好,“就是王帐再往北的地方,我还没去过。”

      “好,”敖敦凭手感帮她按了按被子,“那你不许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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