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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啪!”
云轻轻额头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时空管理局这鬼地方,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无菌消毒水的味道,闻久了让人头晕脑胀。她面前悬浮的光屏上,八张惨不忍睹的成绩单一字排开,鲜红的数字像一道道嘲讽的鞭痕:《位面理论》——32,《宿主心理学》——28,《系统能量稳定学》——29……其余几门更是惨不忍睹,二三十的分数刺得她眼睛生疼。
“啊啊啊——!”云轻轻痴痴的笑着,双手绝望地抓乱了自己的虚拟形象数据流,几缕发丝不羁地翘起,“七门!整整七门不及格!天杀的时空管理局!出题人是魔鬼吗?”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自习间嘶吼,声音在冰冷的金属墙壁间碰撞回荡
云轻轻烦躁地切换了通讯模式,选择语音通话。指尖在虚拟键盘上敲得劈啪作响,几乎要戳穿光屏。屏幕上打开的十几个网页窗口密密麻麻堆叠着——“考后反思模板1000字”、“深刻检讨万能套句”……旁边一个进度条缓慢爬升着,显示着“反思报告1/7”的字样。
“喂?小梵?”云轻轻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挥之不去的崩溃,“干嘛呢?活着没?喘口气证明一下!”
电话那头先是几秒的空白,接着传来一阵翻动书页的窸窣声,然后是余梵带着点慵懒困意的回应,背景音里似乎还有窗外淅淅沥沥、敲打窗棂的雨声:“……嗯?活着呢……刚在夏目先生那儿蹭完下午茶,有点困。怎么了?听你这动静,考完了?战况如何?”
云轻轻听着余梵似乎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战况?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挂了7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云轻轻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渡劫失败疯颠了的美感,“八门!挂了七门!就一门《金手指操作与维护实务》踩着及格线!61分!我绝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云轻轻一边狂笑,一边用力甩飞了右手拿着的笔,对着空荡荡的自习间,比划着数字七和八,俨然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疯癫状态。
她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小梵,你知道那是什么题吗?它问我,已知一个处于“量子叠加态”的位面,该位面同时是甜宠言情世界 & 克苏鲁恐怖世界,其时空结构稳定性系数 ……出题老师你是被猫踩了键盘吗?!给古神喂蛋糕还讲土味情话?宿主是嫌死得不够有创意吗?这公式是拿脚编的吧!绝望值开平方?我当时就很绝望啊!哈哈哈——”
云轻轻越说笑得越开心,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悲极生乐”、“破罐破摔”的诡异喜庆感,仿佛挂科七门是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丰功伟绩。
接着,在癫狂的笑声余韵中,云轻轻如同被现实抽了一鞭子的陀螺,瞬间萎靡下来。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乖乖弯腰,把刚才甩飞的虚拟笔从数据流的地板上“捡”了起来,脸上挂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表情,重新坐回桌子前,开始对着电脑奋笔疾书。
“考完不算完!不及格的每一科!都要写!书面!申请!和!反思!报告!”云轻轻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句话。
“还要详细分析为什么考这么低!就像月考完班主任要的三千字检讨一样!最离谱的是——”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充满了荒谬感,“打印这些反思报告填写书!要!交!打!印!费!管理局穷疯了吗?连这点纸都要剥削我们这些苦命的临时工?我现在是一边搜模板复制粘贴凑字数,一边马不停蹄的开始抄反思啊!我容易吗我?!”
电话那头的余梵似乎被这一连串带着哭腔的控诉炸得清醒了些。
“他怎么这样?!”余梵的声音上扬,带着明显的震惊。
云轻轻还以为余梵是在为她打抱不平,立刻委屈地应和:“就是就是!”
谁曾想余梵下一句急转直下,带着点促狭:“补考也应该收钱的!”
“啊?什么?小梵我打你啊!”
“哈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余梵毫无形象大笑声,“话说我有点好奇时空管理局收的钱是咱们世界的钱吗?”
“对啊,我来自哪一个小世界它就收哪里的钱,不过我考过了金手指那一科你看看系统的功能是不是解锁了,之前把咱们的功能都锁上了,就只能打个视频或者语音通话。”
“哎?也就是说你走以后翻译功能一直没有开?!”
这下云轻轻摸不着头脑了:“对啊?怎么了?”
余梵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我这几天全是靠我自己和他们用日语对话的!!”
云轻轻疑惑:“不然呢?”
余梵声音更加不可置信,甚至带上了一点自我惊叹:“咱刚来的时候我可是就能听懂一点点,天哪!这才几个月我就已经这么厉害了!”
“姐,我们来这起码3年了。”云轻轻翻了个白眼,虽然对方看不见。
“啊?这么久了吗?我还以为才三个月?”
云轻轻对这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余梵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都学了三个月考完了你说呢?过段时间我交上这七份‘血泪控诉书’,等它们通过审批就要补考了!度日如年啊姐妹!”她顿了顿,又泄愤似的在废纸狠狠戳了几个洞,“我现在是度秒如年,你倒好,滋润的度年如月……真羡慕死我了……”
云轻轻疯疯癫癫地又抱怨了一会儿,余梵在那边听着,偶尔应和几声。
忽然,云轻轻奋笔疾书的手猛地顿住。一个模糊的、被考试压力挤到角落的念头,如同沉渣被猛地搅起,瞬间浮现在混乱的思绪表层。她猛地坐直身体,虚拟形象的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等等!小梵!”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急促而清晰,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惊悚,“我们……是不是漏了什么大事?那个节点!织田作之助!他……他那个死劫!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传来,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凝滞的沉重。
“……我不知道。”余梵的声音很低,像蒙着一层纱,透出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横滨每天看起来都一样……港口冲突、小帮派火并、侦探社接些找猫找狗或者调查外遇的委托……我没感觉到特别的风声。太宰治最近也没来烦我,中原中也出差了……我前几天还去看了孩子们,他们挺好的,在咖喱店楼上玩得挺开心……”
“中原中也出差了?!”云轻轻的声音高起来,带着些许焦虑,“几天了?!小梵!中原中也不在就说明这个事件要开始了!原著森鸥外支开中原中也后这一段剧情就快发生了,你听我说,你马上去孩子们住的地方守……不行!不行!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去独自面对Mimic!你千万不能牺牲自己去完成那个好人任务啊!绝对不行!啊啊啊!我现在还去不了!!”
云轻轻急得几乎要抓破自己的虚拟头发,懊悔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敢保证余梵完成了这个任务,就一定能获得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的“好人认证”。虽然系统的冰冷概率分析显示成功可能性很大,但现在她不在余梵身边,那点概率在绝对的危险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余梵的生命安全远比任何任务都重要一万倍。
脑袋乱成一团浆糊的云轻轻,突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哐当”一声轻响,像是椅子被猛地推开撞到了书桌或墙壁。
接着传来的余梵声音却异乎寻常地冷静:“轻轻,你不要急,我的女配金手指还能用,坂口安吾我昨天还在酒馆见到他了,一切如常,他还没离开,证明我们还有时间。”
她的语速平稳,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有力,试图安抚电话那头濒临崩溃的好友。
“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不会自不量力的逞英雄,你不要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拿到证书,好人任务这边有我,你放心!”
余梵的语气斩钉截铁,试图给远方的挚友注入一丝信心。
云轻轻在那头又急又快地叮嘱了无数遍“小心”、“不要硬来”、“随时联系”,声音担忧。直到余梵反复保证,她才在极度的不安中切断了通讯。
电话切断后的忙音回响在余梵的脑中。余梵无意识的握紧书本,指尖冰凉。云轻轻最后那句急切的“完不成我们还有其他出路,千万别拿自己生命去赌”的叮嘱还在耳边回荡,与窗外渐渐密集的雨声交织在一起,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骤然加速的心跳。横滨傍晚特有的、带着水汽的风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带来一丝凉意,却丝毫驱不散心底深处升起的、越来越浓重的寒意。
“织田作之助……”余梵低声念着,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吞没。
那个笨拙地向她请教写作、总是带着点天然呆的温和男人,他沙色风衣上淡淡的烟草和旧书气味仿佛就在鼻端。还有他那五个叽叽喳喳、像永远充满电的小马达一样精力旺盛的孩子——真嗣的调皮,克巳的鬼点子,优的努力认真,幸介的小大人模样,咲乐甜甜的笑容……
这一次,余梵有点分不清了。自己的焦急和不安到底是为了那个悬在头顶的“好人任务”,还是为了他们几个本身?
余梵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那个注定的结局降临在他们身上。
她确实像自己告诉云轻轻的那样,前几天才去看过孩子们。那个场景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带着夏日特有的喧闹和温度,此刻却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
阳光透过老旧公寓的百叶窗,在堆满玩具和画纸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空气中弥漫着薯片香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蜡笔味道。
“天黑请闭眼——”
余梵盘腿坐在地板中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威严的法官,可惜嘴角还沾着一点薯片渣,削弱了气势。围在她身边的五个孩子——真嗣、克巳、优、幸介、咲乐——立刻乖乖闭上眼睛,小手捂在脸上,指缝却偷偷张开,泄露着狡黠的光。
“狼人请睁眼。”余梵压低声音,目光扫过五个紧闭双眼的小脑袋。
真嗣和克巳偷偷睁开眼,互相挤眉弄眼,无声地用口型交流着“杀谁”。
“狼人请确认目标。”余梵忍着笑,一本正经。
真嗣指了指正襟危坐、努力扮演好人的优。克巳用力点头。
“狼人请闭眼。”两个小“狼人”迅速闭眼,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女巫请睁眼。”余梵继续流程。
咲乐小心翼翼地睁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余梵。余梵对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昨晚“被杀”的是优。“女巫,你有一瓶解药,要救吗?一瓶毒药,要用吗?”
咲乐看看“无辜”的优,又看看旁边“鬼鬼祟祟”的真嗣和克巳,小脸皱成一团,纠结万分。最终,她指了指优,表示救,又犹豫地指了指真嗣,表示想毒。
余梵憋着笑,记录着这混乱的局面。
“女巫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
幸介睁开眼,小大人似的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然后指向了真嗣。余梵对他点点头,表示确认了真嗣的狼人身份。
“天亮了——”余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宣布大事的戏剧感,“大家请睁眼!”
五个孩子立刻放下手,叽叽喳喳地看向余梵。
“昨晚,”余梵清了清嗓子,努力制造悬念,“优……”
优紧张地攥紧了小拳头。
“……被狼人袭击了!”余梵指向优。
“啊!”优配合地做出一个夸张的“中刀”姿势。
“但是!”余梵话锋一转,“女巫开了解药,救了他!所以优平安无事!”
优立刻“活”了过来,得意地昂起头。咲乐也开心地拍手。
“现在,开始发言,从幸介开始!”
幸介立刻站起来,小脸严肃:“我昨晚验了真嗣!他是狼人!他是坏人!”
“我不是!”真嗣立刻跳起来反驳,小脸涨红,“幸介乱说!他才是狼人!”
“对!幸介是狼人!”克巳赶紧帮腔。
“我才不是!”幸介急了。
“幸介是预言家!他验了真嗣是狼!”优作为“死者”复活,试图主持公道。
“咲乐是女巫!她救了优!”幸介补充。
场面瞬间如同炸开的锅。孩子们吵成一团,互相指认,理由千奇百怪,从“真嗣刚才偷吃我的薯片被我抓到了!”到“克巳笑得那么贼,一看就是大灰狼!”。童言稚语和毫无逻辑的指控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
余梵看着眼前这吵吵嚷嚷、却充满了蓬勃生机的景象,心底那点因云轻轻离开而长久萦绕不去的孤独感,被这纯粹而喧闹的生命力暂时冲散了。她和孩子们混得确实不错,这份毫无保留的热闹与依赖,是她在这异世界里锚定自身、汲取温暖的珍贵慰藉。她笑着看他们争论得面红耳赤,偶尔插一句“一个一个说”或者“证据呢?”,像个真正被这群小魔王折腾却又乐在其中的大姐姐。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敲响。是织田作之助回来了,比平时早了不少。
就在这时,房间那扇有些年头的木门被轻轻敲响了。声音不大,却让喧闹有了瞬间的停滞。是织田作之助回来了。比平时早了不少。
孩子们高分贝的争吵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小了下去。几张兴奋的小脸不约而同地、下意识地瞟向门口的方向。
织田作之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穿着那件万年不变的沙色风衣,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到屋内的场景时,眼神柔和了一瞬。
“我回来了。”他平淡地打招呼,声音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起伏。
余梵立刻抬手,笑容灿烂地打招呼:“哈喽,织田作!”
按照往常,孩子们会像小炮弹一样冲过去,围着他叽叽喳喳。但此刻,狼人杀正进行到白热化的投票环节,真嗣“狼人”的身份刚刚被预言家幸介“铁证如山”地揭穿!
优显然有些迫不及待,胜负欲压倒了迎接:“小梵姐姐!赶紧投票!觉得真嗣是狼人的举手!快投他出局!”他完全无视了门口的男人,小脸上满是专注游戏的兴奋。
余梵的注意力也立刻被孩子们吸引,她叉着腰佯装不满:“喂喂!怎么还抢我的台词!”
孩子们可不管这些,立刻又投入进决定“生死”的紧张气氛里。咲乐、幸介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小手,目标明确——真嗣!克巳看看气鼓鼓的真嗣,又看看“铁面无私”的幸介和优,犹豫了一下,也怯生生地举起了手。三票!真嗣瞬间成了众矢之的,气鼓鼓地瞪着眼,像只炸毛的小河豚。
“三票!真嗣出局!”余梵宣布。
“啊!不公平!”真嗣哀嚎。
整个过程,孩子们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门口的织田作之助,便又迅速投入了“案情分析”和“冤情申诉”中,仿佛他只是一个路过的背景板。没有拥抱,没有问候,只有游戏里“冤死”真嗣的吵闹声。
织田作之助站在门口,看着这群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和坐在中间、头发上不知何时被真嗣夹了个粉色小发卡的余梵,沉默了几秒。他的眼神扫过孩子们专注的脸庞,最终落在余梵身上,对她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那眼神深处似乎有某种沉甸甸的东西在酝酿,但被惯常的平静掩盖得很好。
“你们玩。”他简单地说了一句,便转身下楼了。脚步声消失在通往咖喱店的楼梯。
余梵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孩子们的吵闹拉回,她笑着拍了拍真嗣的肩膀:“好了好了,真嗣别嚎了,游戏继续!天黑请闭眼——”她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盖过了楼梯尽头那最后一声轻微的门轴转动声。
回忆的潮水骤然退去,冰冷的现实再次包裹住余梵。她快步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她苍白的脸。指尖在触摸板上飞快滑动,点开横滨本地的新闻网站和匿名情报论坛,快速浏览着近期的报道和零碎信息。
港口黑手党与某些小组织的冲突加剧……几起涉及外国雇佣兵的模糊传闻……侦探社似乎接手了一起儿童失踪案……没有关于Mimic的明确报道。
余梵紧蹙着眉,快速提炼着信息。
织田作之助还在调查阶段,纪德和他的幽灵部队尚未正式浮出水面,孩子们暂时安全……
“不能等,不能赌……”余梵喃喃自语,眼神变得锐利。
没了云轻轻的“实时监控”,单凭余梵现在的力量和精力,根本不可能24小时守在孩子们身边,更别提在事发瞬间正面硬撼Mimic那群亡命徒。复活?那是最后、最糟糕的底牌,而且复活后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转移五个孩子都是余梵需要考虑的。
此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房子。
她的新房子!
如果……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她就能将“轮回”的目标精准定位到那个时刻——孩子们在她家里,安全、欢笑、毫发无伤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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