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官宣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纪墨先醒了,半靠在床头,拿着平板处理些事情,身旁的温肆还在熟睡。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她指尖偶尔划过屏幕的细微声响,以及温肆均匀清浅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温肆无意识地动了动,像是寻找热源般,手臂一伸,自然地环抱住了纪墨的腰身,脸颊甚至依赖地蹭了蹭。纪墨打字的手指微微一顿。
温肆的意识逐渐回笼,首先感受到的是掌心下隔着衣料的温热触感和纪墨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
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她决定继续装睡,甚至更理直气壮地抱紧了些,假装这只是无意识的睡梦行为。
纪墨放下了平板,侧过头。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柔地理了理温肆颊边睡乱的长发,别到耳后,将她的整张脸露出来,目光沉静地落在她平静的睡颜上。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与亲昵。温肆到底没撑住,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撞进纪墨深邃的眼眸里。
她眨了眨眼,努力让表情看起来自然又无辜,试图用刚醒的慵懒掩饰尴尬:“下午好呀,墨墨。”
纪墨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没追究她刚才的小动作,只应道:“嗯,下午好。”
两人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温肆拿起手机刷了刷,眼睛一亮:“哎,公庙那边的戏台,下午有粤剧演出,最后一场了。反正离晚上聚餐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去看看?”
纪墨对戏曲了解不多,但看着温肆期待的眼神,便点了点头:“好。”
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纪墨的手搭上门把手,正要拧开,却被温肆从后面伸手按住了手背。
纪墨回头,略带疑问地看向她,温肆看着纪墨,眼神里带着点狡黠和理直气壮的撒娇:“墨墨,亲一个。”
纪墨看着她,没有说话,她微微倾身,认真地吻住了温肆。温肆随即反应过来,加深了这个吻。这个吻不带急切,温柔而绵长,直到两人呼吸都有些微乱才分开。
“好了,走吧。”纪墨低声说,耳根微微泛红。
“嗯。”温肆心满意足地笑了,这才拧开门把手。
小镇的街道洋溢着过年特有的热闹氛围。路边摆满了卖年桔、花卉、春联、鞭炮的小摊,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小吃和香火的味道。
人流如织,吆喝声、笑闹声、远处隐约的鞭炮声交织在一起。她们并肩走在熙攘的人群里,朝着公庙的方向走去。
到了公庙前的空地上搭着戏台,锣鼓声已经敲响,咿咿呀呀的唱腔透过有些年代感的扩音喇叭传出来。
台下已经坐了不少观众,多是些老人家和带着孩子的家长。正如温肆所说,临近晚饭时间,人并未满座。她们在稍靠后的位置找了两张红色的塑料胶凳坐下。
温肆跑去旁边的小摊买了两杯柠檬水,细心地插好吸管,将其中一杯递给纪墨。
台上正演到精彩处。温肆看得入神,时不时凑近纪墨,压低声音给她讲解:“你看那个头戴点翠头面、穿红帔的,是正旦,一般都是端庄稳重的角色...那个抖着流苏棍的,是在表现策马奔驰...”
她不仅分得清行当,还能说出不同颜色服饰大致代表什么性格身份,甚至某些动作程式的意思也能解释一二。
纪墨有些惊讶地侧头看她:“你很懂这个?”
迎着纪墨微微讶异的目光,温肆有点小得意地笑了:“其实也不算很懂。就是小时候,特别喜欢女花旦头上那些闪闪发光的头饰,觉得特别漂亮,珠翠环绕的,不同的角色妆造都不一样,那时候可羡慕了,自己也想过能不能戴呢。”
她吸了口柠檬水,接着说:“后来大点了,有条件就好奇去了解了一下皮毛。其实很多本地孩子都多少知道一点,其实很多故事背景,像《帝女花》、《紫钗记》这些,就算没完整看过戏,多少也从小听老人家讲过一些民间传说,知道个大概。”
她就着台上的表演,低声给纪墨讲着大概的剧情。纪墨安静地听着,目光偶尔在舞台和温肆生动的侧脸之间流转。
最后一折戏在热烈的锣鼓点中结束。演员谢幕,台下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不少老戏迷往台上扔红包、水果、糕点。一位大爷尤其豪爽,直接掏出一叠百元钞票撒上台,引来一片惊呼和更热烈的掌声。
温肆一边鼓掌一边啧啧称奇:“看吧,就是这么实在!”
纪墨看着这场景,有些好奇地问:“他们这样唱一台戏,能有多少收入?”
温肆想了想说:“这种一般是过年过节,村委或者商会、老板出钱请的,有个包场的底价。像刚才那种直接撒钱是额外的彩头。前几年有老板出过十万请名班唱一出戏呢。不过戏班走南闯北,赚的都是奔波劳碌钱。”
戏散场了,人群逐渐散去。她们也起身,准备去湫家。
路过戏台边那个棉花糖摊子时,温肆的脚步慢了下来。摊主老大爷正熟练地卷着一大团云朵般的糖丝。
纪墨注意到她的目光,停下脚步,轻声问:“想吃?”
温肆眼神亮亮的,有点不好意思:“小时候最爱吃了,甜丝丝的,入口即化。长大以后好像就没怎么买过了,看到总觉得是小孩的东西。”
纪墨了然,已经拿出了手机准备扫码:“想要哪个?”
温肆指着那个五彩的兔子样品:“要那个小的,兔子形状的,彩色的。”
摊主师傅乐呵呵地应了声,舀起一勺勺彩色的砂糖倒入机器中央。
很快,彩色的糖丝喷涌而出,老师傅手法娴熟地用竹签缠绕、卷动,不一会儿,一个五彩斑斓的兔子头棉花糖就递到了温肆手里,惹得旁边的小孩投来羡慕的目光。
温肆小心地举着,和纪墨一起往湫家走。走了一小段,看糖有点化了,她才低头咬了一口兔子耳朵,蓬松的甜味在嘴里化开。她把兔子另一只耳朵递到纪墨嘴边:“尝尝?”
纪墨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小口,糖絮沾了一点在唇边。“很甜。”她评价道,对她来说确实过甜了。
温肆笑了,很快吃完了剩下的棉花糖。然后拉着纪墨到巷口公用水龙头旁,先用手接了点水,胡乱抹了抹嘴,又从口袋里翻出纸巾,打湿了一角。
她看向纪墨,纪墨配合地微微仰着脖子。温肆用湿润的纸巾一角,轻轻地、仔细地帮她擦拭掉唇边沾着的彩色糖渍。她的动作很温柔,眼神专注。
几个路过的小孩子正好看到这一幕,好奇地冲她们做鬼脸,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温肆也不在意,帮纪墨擦干净后,把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吧。”
两人一路走到了湫家开的药材铺。还未进门,浓郁的药香已扑面而来。
店铺里,湫正在柜台前招呼客人。看到她们牵着手进来,湫的目光在她们交握的手上停顿了一下,没多问,只用手指了指通往后院的方向。
温肆牵着纪墨穿过窄廊,来到宽敞的后院。湫爸爸正在一个自制的烧烤炉前生炭火,旁边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烧烤食材。
“叔叔!”温肆笑着打招呼。
“哎!肆肆来啦!哟,还带了朋友啊?欢迎欢迎!”湫爸爸抬起头,笑容憨厚地看向纪墨。
“叔叔新年好!”纪墨礼貌地问好。
“新年好!”湫爸爸笑着回应。
“阿姨去哪了?”温肆笑着问。
湫爸爸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你阿姨知道你们今天要来聚,早早备好吃的,就跑到隔壁芳姨那聊天去了,说让你们年轻人玩!”
湫爸爸语气里满是幸福感。看得出来,女儿年后不再去山区,让这对父母打心眼里高兴。
正说着,朋友们陆续到了。榄榄、文文、徐果,还有几个发小,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榄榄一进来就咋呼:“哇!叔叔!您今天这阵仗!看来是准备把您这镇店之宝人参王卖了来贴补咱们这顿烧烤啊!”
她语气活泼夸张,逗得大家都笑了。
湫爸爸也哈哈直笑:“放心吃!管够!”
朋友们自动分工,洗菜、切肉、穿串。起初有几个朋友对纪墨投来好奇的目光,以为她是湫带来的朋友。
温肆正要解释,榄榄却抢先一步,挤到中间说:“哎呀,都是朋友~好朋友!”还冲温肆和纪墨使劲眨眼睛。
温肆和纪墨交换了个眼神,明白榄榄似乎有意安排什么,便笑了笑没多说。
湫也忙完过来了。湫爸爸生好炭火,乐呵呵地去前面看店了。
太阳落山,院子里亮起灯,炭火驱散了冬夜的寒意。大家围炉烧烤,啤酒罐砰砰打开,笑声不断。
烤好的第一批肉串和蔬菜,大家先给前面看店的湫爸爸送了过去。
湫爸爸乐呵呵地接过,直说让他们年轻人自己玩得开心。
没多久,湫妈妈也回来了,是一位看起来就很利落爽朗的阿姨,热情地跟大家打招呼,端过几串烤得焦香的鸡翅,说要给隔壁芳姨和几个姐妹送去尝尝:“让她们也尝尝你们的手艺!”
气氛热烈,大家聊着近况。
有人问湫还去不去山区,湫摇摇头:“不去了。两年够了,也该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了。”
她说已经联系了之前工作过的一个老板的朋友,那边有个合适的岗位,过了十二就去上班。
朋友们纷纷举杯,说着“恭喜回归”、“新的一年发大财”之类的祝福话。
这群发小中,有的已经结婚生子,话题自然也会绕到感情生活上。单身的几个成了重点“关怀”对象。
问到榄榄时,她一点也不忸怩,非常自信地一甩头发,用半真半假、开玩笑的语气大声宣布:“顺利的话明年结婚,三年后抱俩!你们红包都给我提前准备好啊!”大家笑作一团。
大家都知道徐果是铁杆的不婚主义者,嘻嘻哈哈一番也就过了。
轮到温肆,朋友们都习惯性地认为她也是独身主义,开始调侃:“肆肆就更不用操心啦!”“从小就是‘断情绝爱’的苗子!”
温肆还没开口,榄榄率先开口:“哎!别小看咱们肆肆,她常常闷声干大事的!”
朋友笑道:“得了吧!活了这么多年,她对象影子都没”
“小学男生送情书,她当战书带我去堵门口,我还给我妈打了一顿!”
纪墨在一旁听着,想象画面,觉得好笑。
温肆看着身旁微笑的纪墨,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她给自己倒了杯酒,举起来,声音带笑:“实在不好意思,要辜负各位的期望了。”
她伸手揽住纪墨的肩膀,大方地宣布,“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我女朋友,纪墨。”
场面瞬间安静。看着众人表情僵住,榄榄则一副“你们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吧”的表情。
湫只是微微挑眉,不太惊讶。
随即有人大笑:“哈哈哈肆肆,这玩笑开的...”
还有人看向纪墨:“美女,被威胁了就眨眨眼!”
纪墨猝不及防被公开,心跳快了几拍,一丝紧张掠过,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迎向那些目光,平静地确认:“嗯,她确实是我的女朋友。”
有人的酒杯差点没拿稳。朋友们面面相觑,震惊又茫然,低声嘀咕:“难怪...”“喜欢女的啊...”
几个人下意识地灌了几口酒压惊,慢慢缓过来:“也...也挺好。”“正常...”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纪墨:“那个...纪墨?冒昧问一句...你到底看上我们肆肆啥了?”
纪墨看向温肆,沉吟了一下,认真回答:“她能力很强,底色善良。”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声音柔和了些,“有时候...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这话一出,朋友们再次沉默,表情复杂地互相看看,接着纷纷灌了自己一杯酒,小声嘀咕:
“爱情使人盲目...”“情人眼里出西施...”
温肆听得笑颜大开,赶紧阻止大家继续“拷问”纪墨,把话题引开。
聚餐持续到很晚。温肆因为“出柜”,被灌了不少酒,她也来着不拒,最后到了醉酒的状态。她面上不显,但说话速度明显变慢,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纪墨觉得很有趣。
散场后,温肆送纪墨回酒店。到了门口,温肆慢悠悠地说:“很晚了,早点,休息。明天,我来,送你。”
“好。”
温肆顿了顿,呵呵笑了两声,语速缓慢:“本来,想讨个晚安吻的。但是,喝酒了,有酒味。”
纪墨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看着温肆微醺却一脸认真的样子,她心里一软,主动上前,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一触即分。
温肆惊讶地捂住嘴,整张脸瞬间爆红,从脖子红到耳朵尖。纪墨惊奇地看着她这前所未有的强烈反应。
“晚...晚安!”温肆捂着发烫的脸,几乎逃也似地转身走了。
纪墨看着她背影,忍不住轻笑:“晚安。”
温肆回到家,觉得燥热,去冰箱拿水喝,醉意散了不少。
母亲正好从卫生间出来,看到她,习惯性念叨:“这么晚回来,一身酒味...少喝冰的...初五你姑家做年例,有几个不错的小伙子,你去见见...”
温肆喝水动作顿住,表情严肃,声音却异常平静:“妈,我喜欢女的,不会跟男的结婚。”
她皱起眉,语气带着不解:“你...你这孩子又说胡话!不喜欢男的喜欢什么?两个女的...那怎么生活?那算怎么回事啊?”
“两个女的一样可以过一辈子。”温肆的声音依旧平淡。
“有什么用?”母亲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相互陪伴,相互扶持。”温肆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母亲看着女儿异常认真的表情,心里猛地一沉,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是不是...有人了?”
温肆平静说道:“正在追。”
妈妈慌了:“你这样别人怎么看!我都要抬不起头。”
温肆沉墨了几秒,直视母亲:“如果我跟她好了,不带她回来,我跟她在外面过。”
妈妈的心更慌了,声音带上了哽咽:“谁啊?是哪里的?”
温肆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z城的。”
妈妈猛地想到今天下午女儿和那个陌生女孩之间那种自然亲昵,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声音抖得厉害:“是...是今天那个女孩子?”
温肆抿紧了嘴唇,沉默。但这种沉默,无疑就是最明了的答案。
妈妈像是被打击到了,跌坐在椅子上,半天不说话。良久,她才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我也不管你了...你开心就好...”
温肆听到这话,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瞬间的感动,但更多的是警惕和不相信,她不信母亲会这么轻易接受。
但无论如何,表面的态度是松动了。
她只淡淡一声“谢谢妈”,就进房间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反正不管接不接受,温肆都不会受制于家人这一边。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