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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雪死去的那天
下课铃的余韵还萦绕在走廊,范默的胳膊就突然被一股粗暴的力量拽住,整个人踉跄着被拖向楼梯口。
不远处的教室门口,东方负雪的身体旁已经围满了慌乱的学生和神色凝重的老师,人群像一圈密不透风的屏障,只隐约能看见校服衣角在攒动。
范默的大脑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思绪瞬间凝固,耳边只剩下密密麻麻的嗡鸣,像有成千上万只蚊子在同时振翅,将周围的惊呼声、议论声都隔绝在遥远的地方。
他被拖拽着穿过僻静的走廊,最终扔进了弥漫着消毒水与烟味混合气息的男厕所。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墙,他才勉强回过神,看清眼前站着的正是先前多次霸凌自己的那伙人。
为首的是高壮的孙磊,身后跟着两个缩头缩脑的跟班,此刻两人正满脸犹豫,其中一个瘦高个嗫嚅着:“老大,真的要……这么做吗?警察马上就来了……”
“别废话!”孙磊猛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金属桶在地上滚出刺耳的声响,“现在不找替罪羊,等警察查出来,死的就是我们!”他转头看向角落里的范默,眼神里满是威胁,“你,等会儿警察问起来,就说是你杀了东方那小子。”
“杀了……东方?”范默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混沌的意识,他瞬间明白了——东方负雪是被他们推下楼的。
那是一直默默帮他挡住霸凌、会把笔记借给他抄的东方,是总笑着说“别害怕,正义不会缺席”的东方。
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从胸腔深处喷涌而出,像岩浆般灼烧着他的四肢百骸。
“凭什么?”范默抬起头,原本总是低垂的眼眸里翻涌着血丝,“凭什么是我?凭什么你们做的恶,要我来顶罪?凭什么你们杀了他?!”
孙磊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敢反抗,随即嗤笑一声:“凭什么?就凭你好欺负!”
“凭什么你要我给你们这些废人顶罪,欺软怕硬的东西!”范默的声音陡然拔高,积压多年的委屈与此刻的暴怒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冲破了怯懦的枷锁,“凭什么你要杀了东方?你霸凌我还不够,为什么连他也要害!我问你,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如此对待!”
话音未落,范默突然上前一步,死死扼住了孙磊的脖子。
很少有人知道,他其实比孙磊还要高出半头,只是常年缩着身子,才显得矮小怯懦。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孙磊的脸瞬间涨红,徒劳地抓着范默的手腕。
几秒钟后,孙磊的跟班才反应过来,正要上前拉扯,却听见孙磊艰难地挤出笑声:“……因为看你们不顺眼啊。”他的眼神里满是恶意,“要我给你讲讲,东方负雪是怎么在我手下被活活打死的吗?”
“闭嘴!”范默的手指收得更紧。
“我们最讨厌他那副自命不凡的英雄主义模样,”孙磊毫不在意地继续挑衅,唾沫星子溅在范默脸上,“整天多管闲事,现在好了,死了也没人替他喊冤。你居然还跟他走那么近,真是大脑装了水。”
“闭嘴。”范默的声音里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
“这么说起来,他的死有一部分还是你害的呢。”孙磊笑得愈发残忍,“他在天台上被我们揍的时候,还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说要找你。啧啧,成绩好有什么用,对人好又有什么用,该被打死还是被打死。”
“闭嘴!”范默的拳头已经攥得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
“啧啧,真是情深意重。”孙磊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他被我们扔下楼的时候,嘴里还在念叨你呢。唉,你们俩该不会是同性恋吧?那也太恶心了。”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范默最后的理智,他扬起拳头就要朝孙磊的脸砸去。可就在这时,身后的两个跟班猛地扑了上来,一人抓住他的胳膊,一人踹向他的膝盖,范默重心不稳,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孙磊揉了揉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阴狠:“识相点就去顶罪,否则,我不介意再多条人命。”
范默趴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他看着孙磊扭曲的嘴脸,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带着无尽的悲凉与嘲讽:“你以为警察是傻子吗?会查不到你们头上?我替你们顶罪,他们就不会继续查下去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像一把利剑划破了校园的死寂。孙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范默,又看了看门口,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狠戾取代。
后来啊,当人们发现范默时,他已经倒在了厕所的水池里,冰冷的水没过了他的头顶。
幸运的是,霸凌者们仓皇逃窜时没来得及处理现场的痕迹——孙磊的指纹留在了范默的衣领上,跟班的鞋印印在水池边的湿地上,再加上几个偷偷目睹了拖拽过程的学生出面指证,证据确凿。没过多久,孙磊等人就被判处了有期徒刑。
一天之内,两名学生一死一重伤,这样的惨剧让校方无论如何也无法压下去。事件发酵后,媒体纷纷介入调查,很快就挖出了校园里长期存在的霸凌乱象——不止范默和东方负雪,还有不少学生曾遭受过不同程度的欺凌,而部分老师和校方对此视而不见,甚至刻意包庇。
网络上的议论如同潮水般涌来,愤怒的家长们聚集在学校门口讨要说法。最终,教育局勒令学校辞退了不负责任的老师和管理层,聘请了专业的心理医生为学生们做心理疏导,并在全市范围内开展了抵制校园霸凌的专项教育活动。
“这就结束了?”雨丝细密地斜织着,祝柊清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医院楼下的回廊里,目光穿过雨幕,看向对面同样撑着伞的林柳歌。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裤脚,带来阵阵凉意。“两个人都死了?这世上,果然还是没有异能存在吗?”
林柳歌耸耸肩,收起伞靠在回廊的柱子上,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擦了擦脸上的雨珠:“也不是两个都死了。那个叫东方负雪的,确实没救回来,已经确认死亡了。但那个叫范默的,还在抢救室里躺着,虽然医生说他离死不远了,但好歹还有口气。”
“还有口气,那就有可能。”祝柊清眼睛亮了一下,他拍了拍林柳歌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加油,招集新人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心脏停跳二十分钟还能活过来,这比任何异能痕迹都要明显,绝对不能放过。”
正如林柳歌所说,范默确实没死。
在抢救室里,医生们已经下达了病危通知,可就在宣布临床死亡的前一秒,他的心脏突然重新跳动起来,虽然微弱,却带着顽强的生命力。几天后,当范默在病房里醒来时,他发现自己拥有了一种奇特的能力——只要他集中精神,周围的人就会看不见他。
就在他对着空气挥手,反复确认自己的能力时,一个穿着休闲装的年轻男人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男人看起来十几出头,笑容温和,眼神却带着一丝探究。
“你好,范默。”男人走到病床边,放下水果,“我是林柳歌,介意认识一下吗?”
再后来,范默重新回到了学校。
经历过那场惨剧后,他变得更加内向,总是低着头,很少说话,但外在的变化却很明显——他不再刻意缩着身子,脊背挺得笔直,脸上也洗去了往日的怯懦,虽然依旧沉默,却再也没人敢轻易招惹他。
范默的父母得知儿子的遭遇后,哭得几乎晕厥过去,他们变卖了家里的一些东西,勉强凑够了医药费,却再也无力承担后续的学费和生活费。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林柳歌找上了门,说自己是“爱心人士组织”的志愿者,愿意全额资助范默完成学业。夫妻俩感动得热泪盈眶,对着林柳歌千恩万谢,所有的手续和沟通也都由林柳歌一手处理妥当。
范默顺利完成学业后,没有选择去外面找工作,而是直接加入了林柳歌所在的组织。他在组织里年纪最大,比林柳歌还要年长两岁,却总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欢在别人背后贴搞笑的卡通贴纸,看见陌生人就躲到林柳歌身后,手里经常攥着一个旧旧的木牌,那是他自己刻的,上面没有任何图案。
他对组织里的人都很疏离,唯独听林柳歌和祝柊清的话,只要是他们交代的事,无论多困难都会努力完成。要是有不熟悉的人靠近,他就会立刻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兔子。
可最近,范默得了一种奇怪的“绝望病”。发病的时候,他会变得异常呆滞,嘴里反复念叨着东方负雪的名字,有时还会对着空气说话。就在昨天,他又一次陷入了混沌状态,恍惚中,他看见了东方负雪。东方负雪还是记忆里的样子,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笑容温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好久不见,范默。”东方负雪坐在他的床边,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我在下面待了很久,一直很想回人间看看你。”
范默怔怔地看着他,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东方……真的是你吗?你没有死?”
“我确实已经死了。”东方负雪轻轻摇了摇头,“但我找到了一个能复活的方法。我教你做木牌刻符文,等符文刻好,你再回一次我们学校附近那个游乐场的鬼屋,在里面念出我的名字,我就能重新活过来了。”
范默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握着东方负雪递来的木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听话],现在醒来。”
一声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指令在耳边响起,范默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正坐在组织基地的沙发上,季怀允坐在对面的书桌前,手里拿着笔,面前摊着一个笔记本,似乎正在记录着什么。
“很开心你愿意跟我分享这些。”季怀允抬起头,笑容温和,“我们出去吧,柊清和柳歌应该在等我们了。”
范默心里满是疑惑,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才在房间里回忆和东方负雪见面的场景,怎么会突然和季怀允说起这些?就像做了一场清醒的梦,把心里最深的秘密都当成梦话讲了出来。
但他天性怯懦,不愿多问,只是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季怀允身后走出了房间。
“问题可能有些棘手。”基地的会议室里,季怀允把记录着范默口述内容的笔记本递给祝柊清,语气凝重,“按你之前的说法,他极有可能被‘四十九日’盯上了。我刚才看了他手里的木牌,上面刻的是期苑的一种符文,专门用来召唤鬼魂的,而且是带有强烈怨念的鬼魂。”
祝柊清接过笔记本,手指划过纸上的字迹,眉头紧紧皱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林柳歌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突然提议道:“那要不然就让范默去鬼屋一趟呗?‘四十九日’既然设了局,肯定会在那里等着。我们悄悄跟着他,到时候就能抓住‘四十九日’了。”
祝柊清沉默了几秒,抬眼看向林柳歌,又看了看站在角落、眼神依旧有些恍惚的范默,最终点了点头:“可以。不过‘四十九日’的危险性还未知,我们对它的能力一无所知,必须小心行事——梦湘!”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绿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就飞快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林依洛刚给她的草莓糖,嘴角沾着一圈糖渍。“清哥,找我吗?”
季怀允愣了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梦湘的样子。之前总是听祝柊清和林柳歌提起这个拥有特殊变身能力的小女孩,却一直没能见上一面。
“就这样安排。”祝柊清站起身,拍了拍手,“林柳歌,你留在这里,看好组织里的人,别让其他人也染上绝望病——顺便联系宋臻,让他过几天回来,就说我们要去沙滩玩,先稳住他。梦湘和范默跟我和怀允一起去,会会那个‘四十九日’!”
“好嘞!”林柳歌立刻站起身,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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