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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安
入夜,天空中悬着一轮明月,月光如丝如缕,丝华如泄。
晚饭过后,文靖躺在窗边的榻子上闭目养神,陈思吟正在看书。
书页翻动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明显,文靖能听到陈思吟捻着书页的沙沙声。
她睁开眼,状似不经意地往陈思吟那里瞥了一眼,继而又收回目光。
屋子里很安静。
凝神了片刻,文靖清了清嗓子,唤道:“夫君?”
陈思吟抬眸,望了过来,眼神询问,有些疑惑。
“夫君,这几天筹备品茶会,我发现我没有什么漂亮的衣服了,今天的衣服也是喜娘之前裁的。”她假意抱怨。
“哦?那我明天让裁缝铺子多送些衣服过来......”
“不要不要,我想自己去铺子里买!”文靖打断陈思吟的话,开口,“裁缝铺子送过来的衣服有些我都不喜欢,我想亲自去挑。”
陈思吟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扯出一抹温温柔柔的笑:“既然阿静想亲自去,那便去吧,明天我让楚唯陪着你们一起。”
“嗯,好的,谢谢夫君。”
文靖开心的朝他甜甜一笑。
品茶会刚结束,茶庄要忙的事务颇多,有了许行的名号和陈府的茶叶,茶庄的势确实是造了起来,现在不免有许多商人也想来合作一把,因此文靖这才想要明天出府,她笃定陈思吟抽不开身,不会随行,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事已了,文靖心情舒畅,她站起身,走向陈思吟,拿起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温水,轻柔柔地劝道:“夫君,早些休息。”
陈思吟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
第二天,文靖带着锦心和妙玉出门,一身黑衣的楚唯早早的就在马车旁边等着了。
妙玉一看到楚唯,便开心地朝他挥手打招呼,楚唯面无表情朝她点点头。
待把她们扶上马车后,楚唯便驱马驾车,方向是裁缝铺子的方向,想必是受了陈思吟的吩咐。
妙玉一上马车后就很高兴,锦心依旧安静的,但从微翘的嘴角也可以看出她心情不错。
她掀开帘子,探出头,与楚唯聊天。
只听她问楚唯,声音含着好奇:“楚唯,你在塘溪村待了那么久,怎么样,那村子好玩吗?”
“还行。”楚唯嗓音闷闷。
“......”
“啊?没啦,咋还行呀?你都没说村子里有什么呀?”妙玉一脸焦急。
“有山有溪,还有茶树。”楚唯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文靖噗呲一笑,锦心也抿嘴低笑,妙玉气急,用力把帘子一拉,生气地坐回位置上,说以后再也不和楚唯这个木头说话了,可见,被气得不轻。
到了裁缝铺子,文靖没看到什么好看的衣裳,就选了几个心仪的料子让店里的裁缝制成衣裳,再送去陈府。
离开裁缝铺,楚唯就想带她们驾车回府,许是陈思吟吩咐过。但是文靖并不想这么快就回去,裁缝铺并不是今天出府的目的,正好前面人声鼎沸,人们围在一间商铺门口鼓掌喝彩,抬头一看,文轩阁。
巧了,正合她意。
楚唯看着她,没有动作。
僵持须臾,妙玉看不下去了,她恨铁不成钢地道:“诶,楚唯你这木头脑袋,少奶奶要下车你没听见吗?”
“少爷吩咐过,少奶奶看完衣服后送少奶奶回府。”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少爷现在不在谁最大,当然是少奶奶呀!再说我们就下去看看,过会就回来了,要不你实在不放心,你就跟我们一起下去!”
“可是少爷......”楚唯迟疑。
妙玉大手一挥:“哎呀,你就别可是了,快停车!”
拗不过妙玉,楚唯放文靖下车了,低声嘱咐看完就回来,文靖低头保证。
文轩阁内,满是客人。
三人一进去,店里的小厮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文靖问他这是什么类型的店,小厮很精明,一眼瞧出她是主事的,热情回答:“贵客,小店是一家文玩店,纸砚笔墨,字画,瓷器等,全部都有,贵客您瞧瞧,有合心意的就叫我,我给您包起来。”
“我自己逛逛。”文靖点头应了声好,便让他忙去,要自己逛会儿,锦心和妙玉跟在身后。
这文轩阁的东西确实不错,瓷器精美,字画也好看。那店小厮说是小店,可实际店并不小,逛了那么久,也只逛了三分之二,但没看到什么合心意的商品。
文靖退出去,来到了最里面的货架,这边摆的全是扇子,字扇,画扇,什么种类都有,她的目光掠过货架,在扫过中间时,突然顿住,中间货架上摆着一把展开的扇子,扇面很干净,只画了山石与青竹,题了‘琢玉’二字。青竹立于山石之中,有英挺之姿,而那些山石应该就是要琢的玉了。
店小厮看她望着那把扇子,走上前了,称赞她:“贵客好眼光,这扇子可是我们这儿的宝贝,您看,这扇柄是上等的黑檀木,这画工,这笔法,也都是上上上品呀!”
文靖不知道到这是不是上上上品,也不懂,只是第一眼便觉得这把扇子很适合陈思吟,青竹而立,玉石可琢,一看到它,她就一瞬间想到了陈思吟。
问好价钱,她让小厮把扇子包起来,小厮喜滋滋地去了。
文靖想把这把扇子送给陈思吟当生辰礼物,也算是他今天让她出府的谢礼吧,反正也用的是陈思吟的银子,不心疼,不理他喜不喜欢,也不管他会不会用,反正她的心意到了。
挑挑拣拣,文靖给西院上的侍女小厮每人都选了小礼物,想着他们收到礼物惊喜的表情,就一阵开心,便让锦心去柜台结账了。
出了文轩阁,文靖并没有直接上马车,而是想再去逛逛,楚唯听了,也没再阻拦,可能也知道拦不住,他找到地方停好马车,跟在外面后面。
锦心跟在她旁边,妙玉则跑过去与楚唯聊天,一看就是早就忘记出来时的不愉快了。
前面有人买糖画,文靖走过去,看了看摊主手艺娴熟地用麦芽糖画画,她侧着脸问锦心要哪一个,锦心一愣,摇摇头,说不要。
文靖摸了摸她的头,给她挑了一个小兔子式的,心想:锦心,这个小丫头,天天老气横秋的,明明那么可爱,像小兔子。
时间轱辘一大半,肚子有些饿了,文靖找了一个酒馆,带人进去吃饭,楚唯本来不愿坐下一起吃,说不合规矩,被妙玉伸手一拽,坐下,夹着菜一筷子怼住他的嘴,语气威胁说:“规矩是死,人是活的,这筷子沾了你嘴了,你就要负责吃完!”
楚唯僵着脸不说话了,开始闷头吃饭。
妙玉则一脸得意。
文靖和锦心两人对视一笑,心想:这楚唯这性子在妙玉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呀,哈哈哈。
他们在二楼吃饭,楼下是说书的。
“......那书生与姑娘约定,等他功成名就,就回乡来娶她......”
文靖听了一耳朵,是一个烂俗的be故事,书生考上了功名,但是没有遵守约定回来娶那位姑娘,而是搭上了一位富家小姐,一路青云直上。
楼下观众唏嘘不已,都在为那姑娘不值,大骂书生背信弃义,贪权附势。
妙玉听得泪眼汪汪,饭都不吃了,为那书中的姑娘打抱不平,说要是她见到了那书生,一定要把他抽他,让他向那姑娘忏悔。
锦心安慰她:“这只是个故事,没有什么坏书生......”
“故事来源于生活,肯定还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书生那种背信弃义的人伤害呢!”妙玉哽咽。
楚唯递了帕子给她,声音不冷不热:“如果有书生这种人,那我就帮你一起打他。”
“对呀对呀,我们一起打他。”锦心接口安慰。
看着这一幕,文靖莞尔。
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嗓音与台下观众的喝彩渐渐在耳边淡开,文靖看着桌上包装着扇子的精美木盒,若有所思。
走出酒馆时,天色甚早。
文靖看着走在前面步伐稳健的楚唯,出声喊住:
“楚唯,我等下想去看看阿琴,你送我过去吧。”
楚唯抬眸望了文靖一眼,黑沉沉的,只一眼便又垂了眸子,他低着头,沉沉应了一声:“嗯。”
马车朝阿琴的住处驶去,街道的行人渐渐变少,最后,马车停在了一处小巷口。
文靖朝窗外望了望,这儿并无房屋呀,她疑惑地问:“楚唯,这是到了吗?”
楚唯回答:“少奶奶,这巷子窄,马车开不进去,需步行几步,木琴姑娘便住在里面。”
文靖下了马车,跟在楚唯身后,巷子不深,却格外安静,只听得见他们哒哒哒的脚步声。
文靖环顾了附近,有些明白为什么会安排阿琴住这里了,此处偏僻,人流较少,塘溪村凶手不明,阿琴住这里也安全,多些保障。
走过青石小巷,拐了几个弯,面前出现了一处小别院。此时大门紧闭,门口的对联看着已经褪色了许久,墨汁经由雨水,开始向外延出。
文靖拉了木门上嵌着的圆环,轻轻敲了敲,没过过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一道压低嗓音闷闷传出,透着主人的警惕。
“谁?”
文靖听出了门内的声音,温声回道:“阿琴,是我。”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缝隙露出一只圆圆的眼睛,警惕地望了望文靖身后,见没有异常,这才让文靖他们进去。
“阿琴,可住得习惯?”文靖边走边说,她观察着小院,院子不大,却也布置得井井有条,温馨静谧。
“习惯的,楚大哥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住进来啥也不缺,还是要多谢你们了。”阿琴抿了抿嘴,露出了一个清浅的微笑,慢吞吞地回道。
文靖看着她,发现她脸上的气色比刚进城时好了不少,不似之前那样萦绕一股郁气,虽仍看着沉默,但确实也是在慢慢走出那片阴霾。
文靖眼里含了笑意,只一瞬,又消了下去,木旗的死虽是罪有应得,可他毕竟是阿琴兄长,兄妹二人一直相依为命,他走了,对阿琴的打击肯定是莫大的。若是告诉阿琴没抓住凶手,恐怕阿琴又会陷入沉郁之中,可是不说……
她停下步子,欲言又止:“阿琴,你……”
文靖看不见自己的脸,没发现自己的表情有多僵,她这异样被阿琴一眼就瞧出来了,阿琴伸手握住文靖的衣袖,止住了文靖未出口的话,她垂下眸子,轻轻说道:“阿静,我知道了,陈公子已经派楚大哥告诉我了……”
阿琴抬起眸子,凄然一笑,故作坚强道:“我没事的……”
她努力的瞪着眼睛,怕一眨眼就泄出了眼底的泪意,可情难自己,她匆匆别过头去,用袖子摸了摸眼角,哑着声音道:“又让你们见笑了……”
“哎,都怪我,怎么让你们呆在院子里,快进屋!”说完,阿琴便急匆匆地率先进了屋子。
文靖看出了她的失态,也不去打扰,和锦心妙玉她们慢慢地踏进了屋子。
等她们进屋时,阿琴早已掩好的失态,摆上了点心,招呼着他们快快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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