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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中熄灭
夜晚,贺兰野再次梦游。
而他此次的行走路线,是直奔村尾,愣绕着外围城墙,走了一大圈。
一步一个脚印地直到后半夜,回归床榻后,‘保护’他的两人也是一样,两袖轻松。
而又没能参与行动的徐放,等伙伴们补完觉,用收到的食材,给了马英一日清闲。
他逐渐掌握了铁锅的火候,带着锅气的家常菜,将人彻底唤醒。
另一间房的两位算是第一次尝到徐放的手艺,关门声传来不久,温云闲就先入了坐。
“梦里的香味实在诱人。”
“嗯。”贺兰野早已没了洁癖,丝毫不挑剔地拿起碗筷,“徐放,我又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辛苦一晚,可不能再只喝白粥。”徐放还挽着袖子,衣衫不算整洁,满意地擦了擦手,“也算是...真正体验了一下农家乐呢。”
“农家?...”
“乐。”徐放也无所谓自己又说了新词,看着食客们傻笑。
就数充耳不闻的夏遇安吃得最香,一碗饭很快见了底,“比马英做的,好吃太多了。”
“怕是心理因素吧你?”
徐放的笑意刚刚收敛,打量了下举到眼前的一双手,才接过大少爷的空碗,“吃完再去检查一下准备的东西。”
“放心吧。”
热气又起,得空轻松。
一顿饭吃了很久,到了生辰宴准备齐全的前一天夜里,贺兰野再次梦游,保护他的人,只剩温云闲一位。
院中的人又和马叔一同起夜,在被遮挡的视线死角,一支改造过的小型火弩,从两间小屋之间,瞄准了目的地。
徐放半梦半醒状和马叔打起招呼,看不清回应。
监视者先一步走回屋,转头的瞬间,被监视者发出介于呛咳和喷嚏之间的声音,
微小的火光安然划破长夜。
在贺兰野身侧保护着的人,恰好就看到,从李府的城墙边开始,直到村尾,霎时间燃起了一排红光。
可身边还有个,不能叫醒的人,温云闲一个人的声音也不够大,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火势疯长。
直到浓烟笼罩,扰人安眠,夏遇安和徐放奔向紧张的同伴,才大喊起来。
“着火了!”
“着火了!救火啊!”
呼喊声使火光变得惊悚,李府的护卫尽数跑出,有序地扑火。
马叔和那王叔不知何时好心而至,剩下行动不便的村民远远地望着,紧张的视线大多落在,此刻敞开了大门的盐厂。
贺兰野这才被惊醒,呆楞地看着一盆盆水溶在火里。
“李叔叔,这怎么忽然起火了?我们来帮忙!”
夏遇安已经褪去外衫,勇敢地冲上前,莽夫一样的扑火动作,只叫墙角沉积的灰尘更加肆意飞舞。
红色的外衫一不小心就成了火光的养料,徐放无所适从地原地打转,将李负未出口的阻拦,和难掩的紧张,全部收于眼底。
盐厂里只跑出些健硕的黑衣人,接替了好心的贤侄。
徐放也识相地退至李府附近,在李负如释重负的相迎动作里,看到吴幻护着两个身影,走出了院门。
李真仍只露出半张脸,在起火的深夜还穿戴整齐,他的怀里,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女生。
烟雾缭绕间,徐放只看得出她年纪在二十左右,正被李真死死环住,胆战之外,又表现出与可爱长相相悖的,冷漠。
无法考证争执的声音,也不知她此刻的战栗,是因为怕火,还是因为来往的人群。
只是李真此刻,不再盯着徐放。
“吴统领,这地上似乎还有油!”
“水是没用的,这里杂物太多,去寻些砂土来!”
身旁吴幻的命令拉走视线,一半的人开始变换位置,徐放也趁机和夏遇安一齐跑出,混乱中,向着远离房屋的树林。
经过几日的考察,两人顺着最掩人耳目的小路狂奔,徐放很快体力不支,被落在身后,在靠近最外围的杨树时停下,大口呼吸。
夏遇安慢下来回过头,“还行吗?”
“没事。”徐放弯着腰,挥着手示意前方的人继续,可再一开口,就被藏在深处的气息侵袭,“你先...呕唔...”
是剧烈运动后的干呕,更是被异味刺激后的反胃,徐放捂住口唇,才克制住内里又一次的上冲。
夏遇安立刻奔来,扶住了他,“喂!怎么了?”
徐放摇着头忍下不适,“别耽搁了,快进去。”
他站到了正中的风口,远处火焰散发出呛人的浓雾,近处森林的潮湿毫无清新之意,不断传出焦腐的腥臭。
夏遇安也闻了出来,拿出两块帕子,“用这个围住口鼻。”
“嗯,走吧。”徐放接过,用力按到自己的人中处,不时憋着气,与夏遇安一前一后深入树林。
穿过共计五米宽的树丛,便有墓碑映入眼帘。
火光隐约晃动,连续的土堆前,刻着相似的姓名,
‘先考王氏’、‘先妣牛万氏’等等,将这隔绝的另一处,规划出了墓园之貌。
可越向内,墓碑越无规律,被夏遇安护在身后,刺鼻的腐臭仍叫徐放有些头晕,待前方脚步暂定,他才看到那片,黑色的深坑。
“这里的味道不一样了,比那日在湖边更甚,明明离起火点很远,却有很重的焦炭味...”
“焦炭?”
若没有光亮,恐怕夏遇安已因地势突然的改变而跌倒,徐放与他并排,宛如小型炸弹砸落而形成的圆形塌陷,赫然在瞳孔中被放大。
站在墓碑与惨状之间,被显得十分渺小,
一切,不止阴森。
夏遇安难掩悲悯,“该有多少人...”
“难道...是...”
徐放无法完整地说出一句话,眼前的一切说明着,这里曾落下过一场阎罗之火,抹除了本就被胡乱丢弃的残迹。
烧焦的团装物中,隐约有些,人的形状。
那堵在洁净湖水外望见过的墙壁上,也留着火焰吞噬的痕迹,和尸骸一样,不得善终。
手中的帕子缓缓落下,徐放想呕,却没了力气,
眼前湮灭的死寂中,留有碳色的残肢,远处,尽是英勇的呼啸。
他们放的火快被扑灭了,树丛摇曳,墙壁上的的痕迹开始扭曲,有了些倒影。
调虎离山之计,满目疮痍。
“如果这些只是山火的结果该多好,断掉的树枝,也会有发芽的希望。”
“......”
听到夏遇安的叹息,徐放没有作声,双手合十,为每一根树枝,祈祷着新生。
默哀时耳边变得安静,身后的树叶不知为何,有一瞬摇晃地更加剧烈,来不及睁眼,锐利的箭气刹时间飞冲而来。
“小心!”
夏遇安猛然的一推,使徐放躲过一击。
他睁开见就看到杀伐之物从中间穿过,在深坑内落下一箭。
“谁!”
心脏猛缩,徐放也拿出匕首,回过头,只见杀气源头的树梢处,蹲着一个人影。
黑影又二话不说地连续射下三支,夏遇安的质问毫无结果,只得专心挥剑,防下攻击。
“躲在暗处,算什么本事!”
弩箭碰撞到刀刃,电光火石间调转方向,徐放再次被夏遇安护到身后,可敌人在高处,他们就像两个活靶子。
杀手迅速上好新的弩箭,仇怨滔天般,连连冲着无法躲闪的人,直逼性命。
徐放十分后悔,如果他也带了弩箭,就不会是躲在一旁,慌张地无能为力。
眼看着接连而来的攻击无法同时避开,最后一击直指夏遇安的心口,徐放什么都没想,伸手将人推开。
“不要!”
身前的人顺利躲开箭口,徐放来不及安心,此刻的他,已避无可避。
只能下意识将匕首拦在胸前,被猛烈的冲击推到在地。
“徐放!”
夏遇安踉跄一步得以站稳,回过头看到地上的人又惊又怒,咬紧了牙关,抬着剑半跪在徐放身前,将人死死护住。
“小人!有种下来和我打啊!”
夏遇安的喘息和剑气将徐放的听力唤醒,他摸了摸闷痛的胸口,不见血迹。
拔出将匕首固定住的弩,才知道是那半截玉佩替他挡下了这一击,此刻已彻底四分五裂。
高速的撞击仍留着疼痛,徐放撑起身子,重拾气力,不忍同伴孤军奋战,“我没事...”
“你躲好!”夏遇安的动作变得更快,周遭已满是短弩,树上的人似乎在找寻新的武器。
就在对抗中断的喘息之际,更凶狠的利刃,刺进了毫无察觉的侧颈。
“呃...”
鲜血在此处散发不出几分腥气,垂危的嘶哑伴随沉闷的跌落,行凶者已先一步而亡。
徐放的血脉瞬间上冲,眩晕感四散,震惊之余又更加不安,“还有人!”
夏遇安的手停在半空,来不及上前,利剑源头的更远处,传来男性的声音:
“你们会用火,他就不会了吗?能作为证据的只剩那两具,别费力气了,至于这新的尸体,就交给我吧。”
粗狂的声音像是被刻意改变过,满是划痕的剑靠得更近,夏遇安仍充满警惕,“你是谁?”
“......”
回应他的,只有布料飞舞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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