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风港[无限流]

　　白砾路过医疗室时，并排的房间外都亮着“清洁中”的红色标识，透过门上的观察窗，能看见里面清洁仓正在工作，刚从污染域撤下来的清理员们正躺在里面，剥离残留的污染粒子。

　　终于看到最后一间亮绿灯的医疗室，随着她的走进，两侧的智能感应门便无声滑开，全息屏同步弹出“清洁仓07号，可正常使用”的淡绿色提示。

　　白砾熟练地躺进清洁仓，清洁仓洁白的内壁上嵌着暖白色的环形指示灯，随着液压装置的轻微嗡鸣，两侧的舱门缓缓收拢。

　　白砾闭上眼，眼下的青黑透露出她的疲惫。

　　过了片刻，白砾从清洁仓内走了出来，她眼底的疲惫淡了几分。她乘坐电梯上了一层楼，回到了C级清理员的区域，她一边核对着终端上的提示，一边顺着墙面嵌着的全息标识往前走，直到看见标着“C-57”。

　　她轻触隔间外侧的指纹识别区，淡蓝色的光纹顺着指腹漫开，“滴”的一声轻响后，嵌入桌面的人工智能被同步唤醒。

　　“你好，C级清理员白砾。C-57工位首次激活，已同步基础权限。今日待办任务1项，需要为你播报详情，或提供其他帮助吗？”

　　“不用了，升起屏障。”

　　地面倏然泛起极淡的银辉，无数纳米级的透明颗粒如潮水般自下而上涌出，四周在短短两秒内完全成为量子雾化屏障，将白砾与外界彻底隔开，远处同事的低语被层层过滤。

　　“好的，已为您升起屏障，当前屏障模式为高隐私”，工位彻底成了独立空间。

　　白砾走到桌前，查看光脑上的今日代办，她今天需要提交给C级清理员组长一份关于清理白色山谷污染域的述职报告。

　　她把刚拿过来的双肩包扔在桌上，在里面翻找洗漱的衣物，她抿了抿唇，问道：“心理辅导在哪？”

　　人工智能的声音响起，“常规污染治理部的心理辅导室按层级配备，您当前所在的楼层便有2间，位于东侧走廊尽头，标识为心理干预 01、02、03和04室。”

　　“好的。”

　　白砾迅速在休息室洗了个澡，发尾微湿，换了身浅灰色的舒适衣物。她看着东侧的心理干预室，蹙眉思索了片刻，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抚平衣物上的褶皱。

　　小树的离开多少影响了她的精神状态，但比起借助外力，她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力量。

　　她调转脚步的方向，重新回到工位上，感应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白砾落座时，椅面自动微调至最舒适的角度。

　　淡蓝色的全息界面瞬间弹开，首页便悬浮着 “待编辑：述职报告（白色山谷污染域清理详情）”的提示框，她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敲，开始编辑。

　　白砾将写完的述职报告上传至系统中，她往后靠在椅背上，伸了个懒腰，肩背肌肉舒展时发出细微的轻响。

　　关闭光脑，她背上了旧旧的双肩包，前往总署地下一层的营养供给中心。白砾想去营养供给中心吃饭很久了，这次终于赶上个正儿八经的饭点。

　　她走出工位门口，量子雾化屏障自动感应着收了回去，如潮水般退入地面的夹层中，没留下半点痕迹。

　　“叮！”

　　电梯关闭后又重新打开，白砾踏出电梯，进入总署地下一层。营养供给中心入口处立起一块光脑，白砾手腕一抬，终端贴近光脑，瞬间弹出：C级清理员白砾，就餐权限已激活。

　　她的马尾松散地扎在脑后，碎发落在白皙的脖颈。经过这段时间频繁的出勤任务，白砾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下颌线变得利落极了，一双黑眸愈发明亮，整个人的身形愈发挺拔，尽管穿着宽松的衣物，也能从她的动作中看出肌肉蕴含的力量。

　　长期出入污染域，她的眼尾染上了一点锐意的杀意，偏偏被她极为古典风格的五官悄悄中和，反倒多了些矛盾的吸引力。

　　挑高了近十米的穹顶是模拟自然光的智能天幕，在供给中心里就餐的人不是太多。

　　白砾走到靠窗的智能餐桌前落座，触控屏缓缓升起，白砾选择了一份椰香鸡肉油饭，点击了“确认”。

　　稍过了片刻，只见一台通体银白的悬浮送餐机器人在半空中飞了过来，下方托着个半透明的恒温餐盒，餐盒精准放置在白砾面前的餐桌上。

　　颗粒分明的油饭上码着整齐的香煎鸡腿肉，上面还点缀着切得细薄的香茅和红椒圈。白砾尝了一口，轻皱起了眉头，虽然味道调得恰到好处，但少了一点熟悉的锅气。

　　她慢慢吃完后，供给中心的人已经多了起来。悬浮送餐机器人在人群中灵活穿梭，偶尔发出轻细的避让提示音。白砾放下勺子，她刚站起身，一台银色机器人就滑了过来，机械臂轻巧地托起餐盘。

　　走出供给中心时，白砾就敏锐地察觉到几道视线，几个穿着防护服的清理员，目光若有若无地往她这边飘。

　　她停下脚步，眉峰轻轻一挑，直直盯着几人看了过去。看着对面的人移开了目光，白砾“啧”了一声，扭头就走，这些目光除了让人心烦，没别的用处。

　　……

　　空轨贴着磁轨平稳滑行，窗外掠过的高耸的建筑群在防眩光玻璃上拉出模糊的流光，舱内只有空调系统送出的轻缓气流声。

　　白砾抬手取下腕部的个人终端，她拇指按住侧面的感应键，终端立刻展开成一块巴掌宽的全息主屏。

　　她几天没顾上看终端，刚解锁就弹出一串未读消息提示，最先跳出来的是“四朵金花”的群聊。

　　周小羽：小砾！你从污染域出来没？[企鹅焦急.jpg]

　　白砾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敲。

　　白砾：今天上午刚出来。[比耶.jpg]

　　白砾继续回复下面的消息。

　　苏燕：小砾，总署这边有急事找我，来不及等你从污染域出来了，我先回中央行政区。另外，恭喜你这次独立完成三级污染域的任务,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在你下次任务前争取我们聚一下，庆祝你升入C级清理员！

　　白砾：好的燕姐！等你的消息！[小豹子喝啤酒.jpg]

　　下一条讯息来自林知许。

　　林知许：别太频繁出勤任务，上次见你都瘦了好多。我最近有点忙，这周没法去找你，我下周休假的话，可以去找你吗？

　　白砾犹豫了一下，回复道：1。

　　最后一条未读消息是陌生通讯号。

　　陌生通讯号：嗨~我是凯伦，上次找燕姐要了你的通讯号，听说你去出任务了，等你出来了给我发个消息。[小狗咬玫瑰.jpg]

　　白砾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假装没看到这条消息，关掉了他的聊天框。

　　白砾打开了总署的内部论坛，论坛最右栏的【本周常规污染治理部的污染域清理情况】。

　　总署论坛的最新版本更新后，最上方还亮着一行加粗的红色字体：【本周危灾级污染联防部的污染域清理情况】。

　　她的眼睛睁大，立刻坐直了腰身，这可是危灾级污染联防部的信息，危灾级污染联防部是处理更高等级的污染域，执行任务的多是S级及以上的顶级清理员！

　　白砾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终端屏幕却倏地弹出一个弹窗，冰冷的提示字格外醒目：“您的权限无法阅读。”

　　她那股兴奋劲，瞬间被一盆兜头浇下的冰水泼得透凉。

　　白砾老实地回到了自己部门的污染域处理情况，点开后下拉框随即弹开，最上方已经更新了“白色山谷污染域（三级污染域）”。

　　不同于其他污染域的信息中列了数位清理员，白色山谷污染域的详情里只有白砾孤零零的一个清理员，在她的名字右上方还标记了一个黑色的五角星标记，那代表着该清理污染域的执行者。

　　任务信息栏的最后一格信息是，消除方式：污染域自行消解。

　　白砾的指尖轻轻拂过这行字，她靠回空轨的座椅上。她抬起头，出神地望着舱顶，她抬起手臂遮挡住自己的眼睛，放下手臂时衣袖有些水渍，她轻轻叹了口气。

　　论坛主页上挂满了各种帖子，白砾阅读了几条热帖后，竟然又刷到了先前讨论她那篇的帖子，帖子标题旁依然亮着醒目的“火”的图标。

　　白砾想起营养供给中心遇到的那几个清理员，点进了帖子。

　　【热帖】新人白砾到底是什么来头？连开两个污染源都自行消解？还次次蹭A级队长？细思极恐！
　　楼主：@污染域观测员 073
　　家人们谁懂啊！刚刷本周任务报表，弹出来就看到那个新人白砾的名字，就是前几天跟吉迪恩小队去古纳格画廊的那个D级新人！重点来了，白砾又是污染源执行者，消除方式还是污染域自行消解！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附链接】[启明中学三级污染域任务复盘：PAU 污染浓度值中途异常归零]上次她处理的启明中学的污染源，也是突然就没了，结果这次二级域又来这一套？而且两次任务的队长都是A级清理员。另外，咱就是说，污染域自行消解的概率有多低不用我多说吧？我合理怀疑这事儿不对劲。

　　白砾的目光往下扫，落在帖子末尾的评论区，最新一条的时间戳还亮着淡绿色的 “15分钟前”，显然刚有人在下面留言。

　　243L
　　刚在供给中心看到了白砾，这次污染域就她一个人进去了，之前讨论的所有的阴谋论都不攻自破了。

　　244L
　　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污染域自行消解？能不能找她开个帖子，给咱们传授传授经验。

　　下一秒，245L的回复就紧跟着刷了出来。

　　245L
　　不是你们吵着闹着，非说人家圣母白、靠关系的时候了？现在想起来让人家开个分享经验的帖子，你猜真等白砾刷到这帖子，楼上你尴尬不尴尬啊！

　　244L回复245L
　　看到就看到呗！之前的任务里，部里总是判定她为执行者，污染域的消除方式又是自行消解，她一个新人哪来的这实力啊！那肯定会怀疑她！之前楼上都是合理推测！

　　246L
　　对啊对啊！我们不就只是在这儿随口聊聊，又没对她造成啥实质性伤害，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

　　247L回复246L
　　之前楼里的讨论根本没有任何依据，这不就是恶意揣测！还随便给人起外号，这难道不过分吗？

　　248L
　　我丢，楼上也太较真了吧！要不是看楼上账号注册三四年了，我还以为是白砾本人！

　　247L回复248L
　　我不是白砾本人，只是作为旁观者实在看不下去。现在真相都已经浮出水面，证明之前的猜测全是子虚乌有，各位就别再背后议论别人了。

　　249L
　　楼上至于这么较真吗？

　　白砾看到这里就觉得无趣极了，退出页面，无奈地摇了摇头。

　　人性中的劣根性，在于他们总是热衷揪着别人的错处放大揣测，却吝啬花半分心思审视自身的不足。

　　个人终端的屏幕上，弹出了“四朵金花”的新讯息。

　　周小羽：祝贺小砾又顺利搞定任务！我报名的联邦军械研发选拔赛明天就是总决赛了，小砾可以陪我去现场吗？

　　或许是怕白砾休息不好，周小羽赶紧补发了一条消息。

　　周小羽：如果小砾明天想休息一下也没关系，陈桉已经说好陪我一起去啦～

　　看到“联邦军械研发选拔赛”，这可是小羽现阶段能够参加的最权威的军械研发赛事。白砾惊喜地回复道：当然有空！小羽你把决赛的时间和地点发给我，我必须去亲眼见证你夺冠呀！[胜利.jpg]

　　周小羽：[害羞.jpg]也不一定会获奖啦，我看了参赛名单，其他参赛的选手制作的武器也超牛的。

　　白砾：别想那么多，小羽肯定行！今天早点休息，明天见啦。

　　周小羽：好！这是决赛场馆的定位链接 [地点链接]，明天上午9点正式开始。

　　白砾：好的，收到。

　　陈桉：明天见。[开心.jpg]

　　白砾从双肩包里掏出上次没看完的《荒野导航》，她靠在空轨座椅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书举在眼前，很快沉进文字里。

　　空轨外景色悄然更迭，从光怪陆离的繁华喧嚣，变成了成片朴实无华的乡土矮楼。

　　车厢内响起柔和的电子播报音：“前方即将到达坞巷区站。”白砾合上书，单肩挎着包走下空轨。

　　微风拂面，她抬手揉了揉眼尾，边打哈欠边往公寓走。

　　腕间的个人终端突然“滴滴滴” 响起来，全息屏弹出“陌生用户通讯请求”的提示。

　　白砾扫了眼屏幕，没多想，指尖轻点“接听”。

　　“喂，哪位？”

　　“是我，凯伦。你不会没保存我的通讯号吧？白砾。”电话那头传来凯伦磁性的声音，尾音轻轻上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撩拨。

　　白砾顿了顿，点开他的头像，屏幕立刻弹出之前那条被她已读未回的消息。她眉梢微挑，并没有觉得尴尬，接着说道：“怎么了凯伦，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急事倒没有，”凯伦的笑声混着电流传来，带着点轻佻，“就不能找你聊两句？”

　　白砾正踩着楼梯往上走，闻言轻哼了一声，“好好说话，不然我挂了。”

　　“啧啧啧，白砾，你可真够不解风情的。这两天有空吗？最近新上了一些全息电影，口碑还不错，要不要一起去看？”

　　白砾刚好走到家门口，她把终端夹在肩膀和脸颊之间，腾出右手在双肩包里翻找钥匙 ，“咔嗒”一声拧开房门。她才接过终端，直接说道：“你想干嘛呀凯伦，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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