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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徐青君要离开,早将“不要出现”的禁令抛到脑后的宁简也自觉上车系好安全带,见她看过来,便立即礼貌浅笑起来。
“我车坏了,菩萨,带我一程嘛!”
“只送到半道。”
“正巧我也这么想。”
两人只有一段同路,再多,徐青君回程耗时就更久了。
趁人看路,他肆无忌惮打量人。
每日来回几小时的路程确实消磨人,小禾苗眼看着清减下来。
小姥姥太坏了,这样折腾人,叫她吃也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
宁简思绪忽然一顿,抬手摸自己养回些气色的侧颊,有所明悟。
小禾苗之前凶他,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吧。
可能还要加上脸。
之前他变丑了,看多了伤眼睛,现在养回来,小禾苗的态度也跟着好很多。
他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脸上再压不住笑意,开始对她嘘寒问暖。
近日里确实没吃好睡好的徐青君微微目移,转念间记起来他又不是她的谁,便理不直气也壮瞪回去一眼,恼道:
“不关你事!”
奈何宁简现在被喜悦迷了眼,她再怎么凶,他瞧见的,也只有可爱。
“刀子嘴豆腐心。”
他低低咕哝一声。
等下车目送人远去,宁简步路行过一小段,骑上据称坏了的机车,在激动人心的轰鸣声里去了困住他学校,一边生出蓁蓁同款想法:
要是小青山有自己的大学多好啊,那样,他就可以黏在徐青君身边照顾她了。
近来徐青君会在家处理积压的事务,总算不再坚持下厨,徐蓁蓁很高兴。
而且宁小舅舅每天都会带大侄子给她准备的美味便当,她更高兴了。
不过,最让她高兴的事情,是宁小舅舅说这周末要带她出门玩。
徐青君看她小蜜蜂一样在家里忙前忙后收拾行李,疑惑问:“不打算带点好看的衣服?”
瞅瞅这孩子都带的些什么,各种印了大字的套头衫,休闲裤,运动鞋,和极其亮眼的小黄帽。
“这些衣服难道不好看吗?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角色词,穿在身上超赞的好吗!”
蓁蓁抖开一件衣服,向她展示上边的字。
那台词,何等有气势,何等之中二。
“嗯,挺好。”
徐青君不愿直视,挪开目光,猝不及防和照片墙上一双笑眼对上,小孩又将某人的照片夹回了原位,角落还留着处空当,彩纸残余的一角仍然留在原处。
她烦躁地搓搓指尖,那张剪纸毛糙的触感似乎又出现了,扎得人哪哪儿都不得劲。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不用,你还有事要忙呢。”蓁蓁清点着东西,头也不抬地拒绝完,又心虚发问,“对啦,姐姐你的车在家吗?我有件东西好像忘你车上了。”
等小孩自己拿着钥匙出门再回,徐青君看见她腕上多了只手表。
破案了。
难怪她总也逮不着人。
蓁蓁和小姥姥相处更多,手表对应的软件也连在徐翠翠那儿,感情她一有动作,对面都知道。
搞什么嘛,她又不会吃了徐碧瑛,一个两个的,拿她当贼防呢?
徐青君啼笑皆非,看着她欢天喜地跟宁淮离开,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好一阵才收回视线。
大家都不在,她正好静下心来做事。
小青山的旅游项目开发得确实不错,林间新场地仍有不少图新鲜的游客前来,但月亮湖这边已经有过气的趋势。
相似的旅游景点千千万,月亮湖的景色再好看,也只是其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除了当地人常来散步,它吸引不了回头客,也招徕不到新客源。
自从盘山公路建好以后,徐青君已经很少踏足老区的青石阶,她曾漫步在其中,一遍遍细数从山上到山下要走多少步,其中的风景也记得烂熟,没多少重温的必要。
今日,于阴雨绵绵中,她撑着伞,走在老区彼此串连的小路上,挨家挨户拜访镇上的老人家。
若要本地人说说月亮湖有什么格外让人记忆深刻的特点,那必然要提到一代代人口口相传的民间歌谣和传说故事。
关于月亮湖的传说,镇子上说法不一。
有的说,那位对月思念情郎的姑娘,是下凡历劫的天仙,有的说,她是带来厄运的鬼魅,还有的说,她只是拥有世间绝色的可怜人。
由不同说法出发的传说,也有各自的侧重。
可惜徐青反复播放录下来的故事和唱词,也只能译出自己熟悉的一小部分。
老一辈的方言,那么多那么杂,她没法全听懂。
熟悉这些的人,徐青君搓搓脸颊,思来想去,择定的头一号求助目标,自然是小姥姥。
大快人心,大孙女求她回去!
收到翻译请求的徐翠翠甭提多神气,郑重截图留恋,才哼着小调收拾东西。
徐青君有求于己,即便挂靠上工作的名头,在她这里,也视作臭丫头服软了,可给她美得。
当即点开条录音听听。
……
一听是那些叽哩哇啦的别家话,徐翠翠头疼地捂住耳朵。
“都说得些什么鸟语。”
完全听不懂当地方言的宁简撇开言语,倒是听出了几分。
“这是月亮湖的歌谣吧?”
“真不愧是搞音乐的,调跑成这样你还能听出来。”
他这么一提,徐翠翠也找到了点熟悉感,再往后播放几条,果然好些都是相似的小调。
“姥姥,你在和谁聊天呢?我好像听着我爷爷唱歌的声音了。”曾受过小姥姥牛奶之恩的不良青年小夏来帮着搬行李,此时也探出个脑袋。
他爷爷至今改不了拉歌的习惯,一开嗓子全靠吼,声音大不说,还跑调,可难听。
“小夏,你来的刚刚好,快来听听这些你能听懂多少?”
和远离人群跟着小姥姥满山跑的徐青君不同,小夏是真正在青山镇的胡同巷子里和同龄人玩闹着长大的,对各家的口音少说有个五成熟。
找到替身徐翠翠很高兴,天降外快的小夏也很高兴,唯有宁简,他眼睁睁看着外人加上徐青君,消息往来得频繁,垮了嘴角。
他什么都帮不上。
小公司需要程序员,他帮不上忙,徐青君需要方言翻译,他仍然帮不上忙。
自觉很没用的小宁心中惶惶,送小姥姥回去时,大展身手,做了一大桌菜,努力证明自己有留下的价值。
也不知这手发挥了多大作用,徐青君可算单独喊了他谈话。
再次步入二楼小客厅,坐上已经属于他的专座,宁简久违地感到当初洽谈时的紧张。
徐青君开门见山:“你能将月亮湖的歌谣传说改编成歌剧吗?”
“我?我不行,我做不好的。”宁简的第一反应是不行。
通常情况下,徐青君不会刻意为难人,而且这只是心血来潮的一句询问,他既然有意拒绝,她就该放弃的。
但宁简眼底藏着欣喜和渴望,神色却是畏缩退却的。
她瞧着,很不顺眼。
“这样吗,我原本还对你抱以很高的期待呢,毕竟据不完全统计,经你改编的歌谣,至少能获得三个年龄段人群的喜爱。”
宁简两眼茫然。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记得。
徐青君调出中秋时的伴奏,快进到后半段,眉目平和地看着他。
“我们都很喜欢你的改编。”
“可,”宁简垂着脑袋,嗓子发紧,“改曲子,和改编歌舞剧,是不同的,我从来没有尝试过,会搞砸的。”
说话都带上了鼻音。
徐青君叹息一声,将纸巾推过去,回了房间,体贴地将空间留给他。
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人有自己迈不过去的坎,生拉硬拽,除了疼,什么用也没有。
因为早早定下的姓氏,简家对宁简这个“外姓人”向来是放养的,只要不给家里捅出大篓子,干什么都没问题。
双生弟弟被摁着学语言,小宁简在捡树叶,弟弟被家教老师逮着上课,他在看蚂蚁搬家,弟弟在琴房练琴,他看着动画片捂着肚子哈哈笑。
除了妈妈,没有谁会压着他学习,没有谁会要求他出息。
这样的日子很轻松,但永远得不到夸奖。
他戳戳哭丧着脸调琴的弟弟。
“练琴很难吗?”
“还好,但是很无聊,你要试试吗?”
于是小宁简在弟弟的指点下,第一次碰到乐器,拉响乐器。
琴弦在他手下发出“咯咯咯”的叫声,背带裤和小西服也在“咯咯咯”的笑声里变成皱巴巴两团。
虽然最后被狠狠训斥一通带坏弟弟,但小宁简如愿得到了自己的琴和自己的提琴老师。
弟弟每每参加比赛,都会拉他一同报名。
虽然不是从专业级教师手底下出来的,他依然能取得不错的名词,但简家的夸奖和鼓励,总也落不到他身上。
没人期待他能闯出什么成就,他只要好好活着,无论活成什么样,都行。
“徐青君,”宁简额头抵在门板上,闷声闷气喊里边的人,“歌舞剧的事,如果没那么急的话,我想试试。”
他屏息等待着,无人应声。
宁简卸了浑身力气,倚在门上。
是他犹豫太久了。
机会总不会一直停在原地等他。
早不早晚不晚的。
徐青君磨着牙和人道歉,推掉谈到一半的合作,过去开门,结果某个二愣子猝然跟着门板踉跄着往前栽,害她来不及细想,忙将人拦腰揽住。
“徐……”宁简的讶异呼声停住,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他僵硬地站直身体,退回门外,搓揉着不争气的耳朵,偏头看向一旁,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禾苗,可以试试我吗?那个,歌舞剧。”
“你回去吧,等小夏那边整理完了,我发给你。”徐青君摆着手赶人走。
“哦,哦。”
宁简现在其实没太反应过来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他整个大脑都在处理另外的问题:
这算不算拥抱?
他算不算强闯闺房的登徒子?
“宁简。”
“在!”
“顺拐了。”
徐青君好笑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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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小宁下厨,徐姐想:小姥姥瞎使唤人。
看小禾苗赶路,小宁想:小姥姥净折腾人。
小姥姥(满头问号:终究是错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