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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底
慕容峥看向明凰,笑得意味深长:“苏公子有心,只是本宫还有别的要紧事,今宵苦寒,需得佳人作伴,好得以解忧啊。”
“好说,好说。”明凰露出天衣无缝得笑容,“只是不知殿下落脚何处,草民自当派人送去聊表一点心意,不至于全然无用。”
“苏兄有心了。昨日你我二人见过的,就在那处。”慕容峥最后看了一眼裴熠,笑得很假,“本宫走了,裴大人保重。”
“殿下慢走。”
那抹墨绿色的身影渐渐远去,明凰看见那个皮肤白得像纸的书生朝着这边行了个颇为周全的礼,紧随其后离开了。
夜风,湖水,还有骤然降下的温度,这菱洲入了夜,冷气亦是侵人。
明凰抱着双臂搓了搓,方才在高度紧绷的状态下应付着慕容峥,丝毫不觉得寒冷,这会子他走了,倒是叫人冷得打了个寒战。
裴熠侧头,见她手背冻出了点红印,却低垂着眼眸,冷然看着。
“大人,这天也太冷了,咱们也回吧?”明凰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猝不及防撞进一双深沉的眼中。
“你怎么会和他搭上话的?”裴熠勾唇,俯身凑近了些,“全然没有一点露怯,明凰,从前竟是我小看你了。”
明凰眨巴着眼睛,有些怔愣。
这又是什么话,到底是在夸她还是损她?
她坦诚道:“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小的派人传话正是要向大人禀明此事呢。谁曾想,大人竟会和他一块来了。”
“哦,是么?”裴熠眼中的乌云似乎散了些,他噙着笑,“依你所言,事关重大。不更应该立刻向我禀报么?”
他又凑近了些,“昨夜怎么还喝成那个样子,连人都分不清了。”
夜风一吹,冷得明凰又是一哆嗦。
“你去了临江仙,还大张旗鼓地解了花魁崔如莺的谜,又和三皇子搭上了话。这一整天,还真是奔波劳累。”
裴熠垂着眼,看着她瑟瑟发抖,轻笑一声,“抖什么?”
明凰只觉得莫名其妙,还能抖什么?自然是冷的。
“大人,这夜风太过寒凉,要问话也好,去屋内说吧。”
“……”
裴熠看了她片刻,瞬间收起笑,转身就走。
明凰虽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暗嗤此人阴晴不定,但还是耐着性子出声喊道:“大人?”
裴熠头也不回地大步走着,“不是说冷么?去屋内。”
-
苏府,偏宅。
屋内亮堂,点着许多暖烛。还有里屋的燎炉燃得正旺,把整个屋子里都烘得暖融融的。
明凰跟在裴熠身后,一进屋便被一阵暖意包裹,舒服地叹了口气。
裴熠几步便走到了窗边的软榻,施施然坐下。他手搭在小案边缘,看向一旁缓缓走来的明凰,冷声道:“还冷么?”
明凰正要坐下,闻言看过去,摇摇头,坦然道:“不冷了。”
“那便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明凰没急着回话,而是先坐在他另一侧的软榻。
端起案上温热的茶盏喝了一口,又将茶盏放回去,搓了几下手掌。
“大人,恕我多嘴。”她自顾自地开始吃起案上的莲花酥,“能否先将崔姑娘所作那首诗还我?”
裴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看着她吃茶、吃点心,又大喇喇地向他要那首诗。仿佛他刚才问她的那些,都是风一吹就散了的无稽之谈。
他咬着后牙,强忍着心中那点火气,微笑道:“你说什么?”
“崔姑娘才华横溢,我与她一见如故,把酒言欢时,她当即便作了一首五言相赠,小的很是珍惜,还恳请大人不要横刀夺爱才是。”
横刀夺爱,爱?裴熠仍一瞬不瞬地看着明凰。
她小口吃着莲花酥,还不忘快语连珠地说个不停。
她和一个从未相见过的人,一见如故?还把酒言欢,喝得烂醉如泥,全然没有一丝防备。
可她在他跟前又是什么样的?
口口声声叫着他“大人”,自称“小的”,看似对他言听计从。实际上呢?在他拥她入眠之时,他能明显察觉到她的僵硬和隐忍的抗拒。
她在他面前,别说喝得烂醉,就连把酒言欢的机会,她也从不曾给予他!
他倒是想问问,这位一见如故的崔姑娘,到底好在哪里。
裴熠嘴角噙着笑,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他垂眸,看着桌上那几块莲花形状的小点心,云淡风轻道:“你所言,本官听进去了。只是我有些好奇,既然和崔姑娘才第一次见,为何这诗对你如此重要?”
明凰吃完莲花酥,拿起案上的白色小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手指。还能因为什么?不都是为了接近慕容君烨,好掌握他的弱点,逐一攻破。
她前不久才问过他,为何要和她一起复仇,他自己口口声声说她没有资格问。那她怎么敢确定,他和慕容君烨到底是敌是友?
莫说远在京城的慕容君烨了,就拿近在眼前的慕容峥来说,她也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思的,纵然不敢确认,她还是第一时间便派荆霜去传话,要如实说明了。
今晚这仓促会面,才得知他和慕容峥表面一片和气、实则暗流涌动。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要拿来算计慕容君烨,这也是她的私人物品,裴熠手伸得也忒长,连此物也要染指,简直不可理喻。
况且,他如今又是慕容姝的夫君,慕容君烨的亲亲妹夫……明凰思忖着,断不能道出真实原因。
她擦完手,将那方巾放回小案上,重重地颇为感叹地叹了口气:“哎!大人有所不知,这崔姑娘虽常年处于烟花之地,可见地不凡,坚决不谄媚于有权富贵之人,我对此颇为佩服。”
裴熠又看向那块白色的方巾,淡淡地应着:“哦,是么?”
“是啊,大人。”她回想起昨夜和崔姑娘聊的那些前朝往事,变得有些兴冲冲的,“崔姑娘昨夜弹了一首曲子,蔺公子可是颇为不快呢。”
裴熠抬眼看她,心下了然。
“蔺公子……”他顿了顿,忽而笑道,“他身边跟着的那位,莫不是在棠邑和你搭话的书生?”
明凰本也打算将此事和盘托出的,可她总觉得此时说,和她主动对他说,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但看着裴熠此时面上毫无波澜,她觉得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便笑着道:“大人猜得真准,是他。”
裴熠忽然觉得很吵。
虽然他知道明凰入朝为官后,少不了与这些人交涉。但他没想过,那一天还没到,他却已经在为此而烦心了。
慕容君烨、尹植、慕容峥、什么崔姑娘……为什么她身边总是会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人?
要利用她夺天下,却又想把她关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归根结底,还是他太没用了。
无端地,裴熠觉得心头升起一阵烦躁。
“我大约知道了,不必说了。”
明凰正打算将昨夜之时和盘托出,她甚至还没有告诉他那首曲子是什么,怎么他就知道了?
她心中疑惑,可看着他那映着温暖的烛光,却有些疲惫的眉眼,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裴熠的眉眼生得比慕容君烨还要好看几分。他母亲是异族人,本就美得不可方物,明凰思忖着北朔皇帝生得大约也不差,否则裴熠不会长得这么好看,好看到让她险些一见误终生。
“三日后就要回京了,看三皇子的意思,是要与我们同行。”裴熠缓了缓心绪,不紧不慢地说着,“我看他对你,似乎有些另眼相待。”
不知怎的,明凰忽然觉得裴熠这话,有些酸味。
可转念一想,慕容峥又没有断袖之癖,今夜还紧赶慢赶地要去温柔乡呢,怎么可能会对她有意。于是,她如实回道:“大人,许是因为小的昨夜猜准了崔姑娘的谜底,而三皇子花了百金却未得一见的缘故。”
裴熠看着明凰,许是因为烛光,她的眼睛很亮,里头有着他曾经喜爱的光。
似乎从他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她就总是有办法,做到旁人做不到的事。
“嗯。”裴熠淡然点了点头,“那你呢?”
“我?”明凰诧异地看向他,“大人的意思是……”
裴熠避开她的视线,伸手去端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却不再多言。
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喝茶,明凰心中那点怪异又浮了上来,裴熠这话,问的好怪。她该怎么回答才好?
是如实回答,慕容峥是她欲杀之而后快的人之一,还是说个能蒙混过关的答案即可?她细细回想起今晚二人的对话,她实在是不敢确定,裴熠对慕容峥到底是要帮,还是要杀。
思来想去,她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答案。
明凰双手杵在小案上,笑嘻嘻地:“大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裴熠端茶盏的手顿住了。
她这一句话,无端地将他心头那点火浇灭了一些,那点难忍的烦躁竟奇迹般地被压了下去。
他轻咳了两声,用茶盖轻轻刮了刮茶沫,“你倒是会说。”
“大人收留我,又为我找到了苏家,我自然是唯大人马首是瞻。”明凰说着违心的话,面不改色地,“另外,我还想问一句大人对三皇子的意思,这样一来,我心里便有底了。”
裴熠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放下茶盏,心满意足地看向她,缓缓地开口问道:“所以,谜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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