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木偶能通灵

　　三人讨论了一阵，朝云不是很愿意去猜测究竟是谁害她，毕竟当初在场的人明面上都是她相当要好的小姐妹。

　　赵熙华欲言又止，她心里其实有怀疑的人选，可那人素日温和，又声名在外，她怎么也想不通为那人何非要多此一举。

　　陆青菏见两人蔫头耷脑地不痛快，想了想，转移话题道：“再过些日子，就是冬至了吧？”

　　她其实对节气并不敏感，但春雨几次提醒她，冬至那日需得向长辈敬献“履长之乐”。

　　也就是晚辈向长辈送上新鞋新袜，以示尊老敬老。

　　她的手巧归巧，但顶多能做做偶人的单层小鞋袜，要是上手做人穿的那种，怕是光纳鞋底子就要费上不少功夫。

　　幸而春雨早有准备，这几日让鞋匠娘子预备好了鞋底鞋面，她只需在关键部位补上几针，再着绣几朵小花就成。

　　当然陆青菏不会在小姐妹面前自爆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熙华和朝云也没想到这茬，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带着点欣喜的神色道：“是了，没过几日便是冬至了！”

　　赵熙华脑子里满是节日食补：“母亲说了，今年我的运势不好，身子也不比从前，因此特地让人从西戎弄了几头上好的滩羊来炖汤，还许我自己炙羊肉吃，就连饺子都要包羊肉馅的呢！”

　　朝云听了直皱眉，她明显是吃不惯羊肉的那类人：“羊肉馅的？那多膻啊！”

　　赵熙华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西戎的滩羊都是吃；草药喝山泉长大的，肉质软嫩，膻味可轻啦。”

　　朝云还是皱眉，小声嘀咕：“再轻也还是有，况且几头羊而已，又不是什么珍惜东西，哪里值得你这般惦记。”

　　赵熙华没听清，但光看朝云的表情也知道不是自己爱听的，便作势要整治整治她：“好哇，竟然敢当面嘀咕我，真当我像青菏姐姐那般好性是吧！”

　　她说着就挽袖捋臂地要去挠朝云的痒痒，朝云小她几岁，先前又大哭一场失了力气，此时更是不敌，很快便败下阵来，被她按在桌上，咯吱着腰侧。

　　朝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蛋红扑扑的，哪里还有半分愁绪，心口的憋闷也随着大笑尽数散去。

　　陆青菏怕两人闹过了，真急眼起来，便及时喊停：“好了好了，个人的口味不同实属正常，朝云再不爱吃也别当着人家的面说，熙华也差不多得了，别弄的你妹妹笑了岔气，等灌进了冷风可不是好玩的。”

　　熙华很听劝，当下便松了手，朝云兀自趴在桌上缓了好一会，笑疼了的肚子终于平复下来。

　　她推了推熙华，问：“你二姐今年不在，你们府里还办诗会么？”

　　赵熙华没好气道：“你看我们姐妹几个，除了那赵梦华，有擅长诗词的吗？”

　　朝云却是面露欣喜之色：“那敢情好！你都不知道，往年我就不愿意去那什么冬至诗会，偏碍着你的面子，不得不来。”

　　陆青菏来了点兴致，问：“什么冬至诗会？”

　　熙华无奈：“还不是我那二姐，总喜欢借着各种由头开诗会，冬至大家左右也无事，赴宴的最多，也是她最出风头的几日。”

　　朝云补充：“年年都要来上这么一遭，大家虽不爱作诗，但再往后便是九九寒冬，不好出门，光是冲着姐妹相聚，也会凑个热闹。”

　　她摸摸下巴，有些疑惑：“我怎么记得青菏姐姐的继妹好似也参加过几次，别的不说，那笔字是不错的，姐姐不知道这事吗？”

　　陆青菏一下卡了壳，她到底不是原主，这种小事唯有别人提起才有那么一丁点记忆，此刻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着头抿了口微凉的茶水。

　　赵熙华误以为她在娘家饱受忽视，恶毒继母竟然连这种小诗会都不许她参加，忍不住借着桌子的遮挡，轻踹了朝云一脚。

　　朝云原本还在好奇，挨了一脚又见赵熙华挤眉弄眼，顿时想起那些有关陆青菏原声家庭的闲言碎语，当下就有些懊恼起来。

　　她掩饰地道：“害，压根就不好玩的，得亏今年她姐姐去了庄子，不然我又得平白吹半日的冷风！”

　　熙华也道：“就是就是，我也不喜欢这个，今年再有人办什么诗会，我可绝不去了！”

　　两人这话说的信誓旦旦，却没想到，不过短短几日之后，便会被自己狠狠打脸。

　　*

　　陆青菏收到宋二小姐的帖子时，正在画猫咪衣服的图纸。

　　没办法，陆国庆真的是一只嫉妒心非常强烈的小猫，它对顾行洲身上的新衣服觊觎良久，哪怕挨了几次揍也要想法设法地在上头留下自己的痕迹。

　　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尽管顾行洲坐卧小心，也提防着小猫的黑爪，但后背处还是被猫爪勾的有些抽丝。

　　陆青菏修补了几次后就有些不耐，她看出了陆国庆那点心眼，想着干脆也给小猫做几身，由着它拿去磨爪吧。

　　她画的现代常见的套头小衣服，样式很简单，前短后长，爪子处掏两个洞，就算是不擅长针线的春桃，光看图纸都能缝制的八九不离十。

　　春桃看着自家少夫人几笔勾勒出一个可爱图案，忍不住评价道：“这花样当真有趣，就是衣服忒简单了些，怕是连陆国庆的肚子都包不住吧。”

　　陆青菏笑笑，道：“小猫不爱束缚，真裹严实了，它反而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

　　春桃想起小厨房管事家中养了只狸猫，管事女儿还求裁缝娘子做了件小衣裳，胳膊腿儿俱全，还带了个毛绒小帽。

　　可惜那小猫就是不爱穿，每回一穿就跟封印了似的，四条腿直愣愣地杵着，连爪子都不知道摆哪。

　　她回忆起那只穿上衣服后浑身不自在的小狸猫，真心实意地感叹：“还是少夫人想的周到呀！”

　　春桃还有许多彩虹屁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见春雨捧着一个茶盘进来。

　　茶盘中装了一碟四拼的点心和一壶顾渚紫笋，还有一张甚是小巧精致的洒金粉蜡笺。

　　陆青菏示意春桃自己拿点心吃。

　　她先捡起这张粉蜡笺，定睛一看，竟是宋家二小姐宋元霜邀她去冬至诗会的帖子。

　　春桃塞了块干巴巴的栗子糕，见帖子上大大的宋字，瘪嘴道：“宋家的帖子？莫不是上次那个平白占人棚子的宋二小姐罢？”

　　春雨往她嘴里又塞了块糕点，警告道：“休要胡说，大家小姐岂是你可以随意议论的？”

　　春桃被噎的快翻白眼了，她慌忙灌些热茶顺了顺，道：“我又不会去外头说，况且那天多少人瞧着呢，宋二小姐能堵几个人嘴？”

　　春雨道：“那也不该由你捅破这件事。咱们少夫人少不得还得同宋二小姐往来呢！”

　　春桃不甘不愿地“啊”了一身，一脸那宋二小姐可不是什么善茬，咱家少夫人对上她要是吃亏了可怎么办的郁闷神色。

　　陆青菏看着她的苦瓜脸就觉得可乐：“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不必担忧。”

　　“况且，我没怎么参加过诗会，正想着看看热闹呢。”

　　*

　　五日后，熟悉的三人组在宋府门口相遇。

　　朝云一身桃红撒花袄，围着雪白的狐毛围脖，看起来精神极了，她的神情也带着点奇异的亢奋，不像是单纯的兴奋。

　　赵熙华则穿着宝蓝色云纹团花短袄，下身是一条浅色折枝襦裙，她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但细看会发现，她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陆青菏依然是素色的交领长袄，披风半新不旧的，和两个盛状打扮的小姐站在一起，会让人下意识地忽略她的存在。

　　陆青菏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问：“这是怎么了？”

　　赵熙华看着斗志盎然的朝云，低声道：“先前舅母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源头便是这府里的人。”

　　陆青菏心下一惊，她虽然早就有所猜测，但当事实摆在眼前时，还是有种荒谬之感：“先前念真不是都说此事已经十拿九稳了，又闹这么一出图什么呢？”

　　赵熙华耸肩：“我先前就有怀疑，但也觉得依着宋……她的性子没必要多此一举。”

　　她凑近了陆青菏，有些担忧：“眼下这事对朝云打击颇大，她过去是真心想同人家交朋友的，也亏得没真的交上这个朋友，不然不知道该多伤心呢！”

　　陆青菏想起先前朝云提起宋元霜时钦佩的语气，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劝慰。

　　朝云此时却意外豁达：“你们放心吧，我不是那等想不开的人，她既然如此对我，那我也不必同她客气。”

　　她掷地有声：“她敢下帖子请我，我就敢赴这鸿门宴，我倒是要看看，她还有什么招数未使！”

　　朝云说完，径直往里走去，红色袄裙在白茫茫雪景的映照下，显出不一样的活色。

　　赵熙华没急着跟上她，而是大喊了一句：“你走反了！”

　　朝云脚步一顿，回头看见在门内候着的宋府婆子正一脸尴尬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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