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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缓则圆
小屋之中一片岁月静好,而密阁之内却有些愁云密布。
“你是说……幕后的始作俑者,是天帝或是天尊?”土地公刻意压低的声线中难掩惊惧。
萧骕颔首道,“如此诸多宝器神奇,一定与这二位脱不开干系。只是,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个中缘由尚未可知。”
“在审问时,曹三多还提到了寿数与弑神二词。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他顿了顿,“不知社公对此有何高见?”
土地公蹙起白眉,思索道,“高见谈不上,只是若说弑神,老夫还真想到一桩旧事来。”
萧骕静默地看向土地公,只听他娓娓道来。
原来早在万年之前,三界之内曾爆发过一场名为“弑神”的恶战。战争挑起者因不满上神寿数无尽而持兵戟统三军,欲踏上天梯通往天外之境弑神以得长生。
其所持神兵本是有定海之能可保四方平安的玄铁寒戟,可却硬生生被贪得无厌的领头之人用血洗万千军民夺来的寿数制成了煞气倒海的弑神之戟。
弑神之戟威力非凡,仅一轻划便能破开天地,在这场战争之中屡战屡胜,搅得上下大乱、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最后,是创世之初就已存在了的山神殷续以自身陨落为代价,四散神格平息战乱,修补天地山河裂隙,终给三界一个太平。
“时间过去太久,已经很少还有卷册记载着这事发生的始末了。”土地公捋了捋长须,叹了口气,“弑神二字听着便骇人,只希望别和这件事有关才好。”
萧骕按了按抽动的眉心,沉声道,“我会派人盯着些。”
“只是这个,”他一抬腕,取出了此前在青莲城外发现的摄魂草种,“还要烦请社公替我查查,它到底从何处来。”
土地公点了点头,妥善收好这颗漆黑的草种,拍了拍他的肩,“事缓则圆,别独自挑起这全部重担。”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土地公笑了起来,“过几日便是地府的冥灯节了吧,趁着机会也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才是首要。”
萧骕的神色闪过一丝微讶,“我竟忘了,这么快就又到冥灯节了。”
“岁月如梭,一向如此。”土地公呵呵笑道,半揽着萧骕走出了密阁。
“这是谈完了?”
一出门,他们便迎面撞上了走出木屋的树娘与谢云初。
“是呀。”土地公笑眯眯地凑到树娘身边,“小树,又做什么珍馐美味了?”
树娘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眼底的笑意却止不住,“狗鼻子,刚做了月隐微露,算你有口福。”
土地公闻言眼前一亮,大赞道,“这般好!许久不见你做这费心力的东西,今日这是怎的,有什么需要庆贺一二?”
“同小阿珮相见,自是需要庆贺一二。”树娘笑着接过他的话。
土地公看着自家夫人那非同寻常的喜悦神色,若有所思地又瞧了谢云初一眼。
他捏捏胡须,笑盈盈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开席吧!”
树娘笑着招呼身旁众精怪们,大家蜂拥而上,很快就布置了个全面。
谢云初愣愣看着,一时没反应过来。
“别担心。”萧骕只一瞬便明白过来她的怔愣,他宽慰道,心里想的却是,聪颖如她,怎会想象不到事态的严重性。
可这最难之事,偏偏也最急不得。
悬而未决之时,最需要的就是平静。
谢云初面上浮过恍然,紧绷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她笑了笑,点了点头。
萧骕只是默不作声看向她,眼底却盛满了一池柔波秋水。
谢云初顿时有些脸红心跳起来,她不敢再看,飞速别过眼去,凑一步上前坐下,假装成一副很忙的样子。
萧骕唇角微弯,心情很好地坐在了她的身侧。
地界的食物不知怎的总是格外合谢云初的胃口,一顿饭毕,她仿佛有种精土壳子都要炸开了的饱腹感。
“啊啊啊!又裂开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着裂缝从指尖迅速蔓延到小臂,谢云初不住低声惊呼。
萧骕眉峰微蹙,比碎裂更快地捉住她的手腕,注入自己的魂力。
裂缝在白光熨烫下逐渐弥合,谢云初松了一口气,她戳了戳萧骕还没放开的手,“多谢啦。”
“不谢。”萧骕慢条斯理松开手,重新坐正又理了理袍角,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如果不是谢云初注意到了他微红的耳尖的话。
谢云初不由得在心里笑开了,萧长瞻呐萧长瞻,还和小时候一样腼腆青涩。
这么个爱害羞的人,却总是拿着某种明晃晃而不加掩饰的眼神注视她……就仿佛是,这样热切地看着她已经成了一种无法掩饰的本能似的……萧长瞻,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打住打住!
谢云初及时叫停,赶紧将自己那愈发不着调的想法掰正回来。
她这是怎的,吃熊心豹子胆了?!
料想当初萧骕被和她绑上红线时那冰冷抗拒的样,可不禁这样肖想的!
她默默安抚好自己扑通狂跳的小心脏,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呆坐。
土地公笑而不语看着,凑到树娘耳边悄声道,“你往饭菜中加料了?”
“瞎说什么呢!”树娘嗔他一眼,小声说,“我不过加了些滋补生魂之物。”
土地公捏着胡须呵呵一笑,“夫人高妙。”
树娘捶了他一拳,站起身吩咐精怪收拾碗筷,自己依依不舍挽上了谢云初的臂弯,和土地公一道将他们送到了地界入口。
“往后无事便多来玩。”树娘眼眶微红,轻拍着谢云初的手。
“嗯!一定!”谢云初重重点头,也有些不知何处升起的怅惘。
“地界与地府相隔不远,过几日冥灯节我们再一同去玩好了。”土地公看着自家夫人都快掉眼泪了,赶忙宽慰道。
“说的也是。”树娘笑了,“那我们就冥灯节再见。”
“好啊好啊!”谢云初眼睛一亮,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体验到她早就心水已久的节日,她开心笑道,“那就这么说好了!冥灯节,不见不散!”
“好!”树娘笑着与她挥手作别。
直到走出地界几百里远,谢云初还沉浸着无法自拔。
“这般喜欢地界?”萧骕问道,打破了沉默。
谢云初一愣,听由自己的心声笃定道,“很喜欢。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的很喜欢。”
“地界给我的感觉特别熟悉,就仿佛……上辈子来过许多次一样。”
萧骕有些诧异,可他从不知在她还是九天神明之时就多次来过地界,这之中好似藏着什么他必须知道的隐秘。
他按下心中疑惑不表,只道,“未必没有可能。”
“你也觉得我有前世?”谢云初问道,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噢对,你也曾经两世为人。这好像没什么稀奇的。”
“不论有无前世,你就是你。”萧骕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是无比的郑重。
“是么。”谢云初扯出一抹笑,掩盖住心里那一刹的慌乱,移开眼往前走去。
不知怎的她又想到了母亲,在风里遗落下一阵叹息,“也不知她们都过得如何了……”
“你想去见见她们么?”萧骕没有让她的心愿落空,他迈步与她同行,又道,“我记得,我曾欠你一个承诺。”
谢云初抬眸看他,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惊喜光芒,“真的可以吗?!”
“自然。”萧骕颔首,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萧念卿的百日礼,你能见到所有你想见的人。”
“萧念卿……”谢云初小声重复,她记得的,这是萧骋与苏蕴和刚出世的孩子,“人间这么快就要过去百日了么?”
萧骕点了点头,他眸光温和,徐声道,“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辰时,我们准时出发。”
“好!”谢云初心中是难捱的激动,眼见着住处就在身前,她一路小跑,在推门而入之前又停了一停,转过身来朝着萧骕挥了挥手,“萧长瞻!明天见!”
少女的眼眸灿若星辰,顾盼之间如银河流转,深邃又盎然,将他的心神尽数吸入。
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萧骕顿足,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三声鼓过,亥时将至。
一阵阴风呼啸而过,萧骕从思绪中抽离而出,眯了眯眼,闪身不见。
地府之中一片寂寥,而鬼市之内,正是热闹的时候。
一道白色身影匆匆蹿过熙攘街道,他停在一处砖墙前,暗自四顾周遭无鬼,才将手贴到墙上,迅速隐入厚重砖石之间。
“哟,稀客呢。”
清丽声音落入耳中,白衣鬼哼了声,摘下兜帽,“总是阴阳怪气的,在这鬼市也不怕瘆得慌。”
砖墙之内不是什么监牢私域,反倒是一处格外雅致明亮的小店。
店堂中央立一白衣美人,一身气质欺霜傲雪,只是这脸色却不甚好看,只差没将“滚蛋”二字宣之于口了。
“别闹脾气了,说正事。”飘云软了话头,问道,“这段时间地府戒备森严得紧,主上与我都抽不开身到这儿来。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兰息嗤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说完这话,她微微愣了愣,女孩洋溢着暖光的笑容浮现在眼前……若说无事,倒也不是全然无事。
“你这是什么表情。”飘云一脸奇异地看着兰息一张俏脸之上渐渐泛出笑意,莫名有些毛骨悚然。
“没什么。”兰息倏地收了好脸色,又恢复到了往日一般冷若冰霜的神情,“你们那边最近如何了?”
“我们……”飘云的脸上显现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眼眶里竟有泪珠在打转,他声音哽咽道,“快了,就要快了!我们终于就要苦尽甘来了!”
“真的?!”兰息的眸中闪过惊动,又很快被冷静掩盖,“无论如何,我都会在这里守着你们。”
“记着,真到了最后不要硬拼。留得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
“知道了知道了。”飘云蹙了蹙眉,有些不悦道,“能不能盼着我们点好。”
“总之,无影阁走到现在太不容易,我一定会护好主上的。”
兰息轻飘飘觑了他一眼,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嗯”,走进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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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息:可爱小妹妹还会不会再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