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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和凛与越氏家主越岑私交甚好。在涂南户籍部中发现和音馆老板的出身之后,第一时间就致信越岑,请求他帮忙了解其人不远千里来到涂南的缘由。老板真名为付银生,早年是越岑亡妹身旁的一等女官,在越小姐病逝前一个月,自请降为三等库吏,后来更是连归灵之礼都不曾回过越家......
当初看完洋洋洒洒两页纸,和凛与南宫烨好比没头的苍蝇——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一场惊天动地的刺杀,究竟还要牵扯多少人进来?
他们想了半天也看不出凶手的任何动机,付银生已经好端端地在涂南活了这么些年,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误杀,她只是倒霉的接待了邱理勤而已,毕竟一介女官,能惹上什么天大的祸事;何况她的直系上司都已经病逝了,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也早该报了。
思绪回笼。
那是一本记录原料的手册,何年何月何人,带来了什么品类的原胚,重达几两,一目了然。
邱植一目十行,等到要归还的时候,面前只剩下一个哆哆嗦嗦的小童子,嘴里念叨着什么一溜烟挪走了。
“他看上去不希望我们去找任何一个人。”曲呈安垂眼。
“先找一家客栈落脚吧,回去好好想想。”和凛抓出一沓银票,压在桌脚下,“墨宿石怎么办?”
南宫烨被她的操作逗笑了,拿过墨宿石,“人家都不要,我们当然不做亏本买卖。走了。”
他们一口气点了水晶肘子,蟹粉狮子头,桂花虾仁,文思豆腐,松鼠鳜鱼,还有两大盆米饭。店里的伙计动作不停,好不容易上完菜,转身时口袋里的本子掉了下来,南宫烨好心提醒。
曲呈安掠过鬼画符的咒语简记:“妄言咒么,你在复习高等符咒学?”
伙计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嘞,再过两个月就是入学统考,在攒学费。”
“打算去哪?”
“良州屏城。”
南宫烨奇道:“别说不远处就是幽州王都,中州也有好大学,何必千里迢迢去良州?何况你是妖族,去了难免......生活习惯不合。”
他咽下更残忍的话。
那孩子摇头,脸上露出憧憬来:“多谢客人提醒,但是屏城学宫阵法院排名很高,有好几位化神教授坐阵,而我最想学的便是阵法了。”
邱植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和凛倒是莫名生出一丝愧疚:“屏城,大约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何况屏城比殷墟的学费要高太多了,倘若入学借贷,日后勤工俭学还有的忙,学宫规划繁忙,一点也不轻松,或恐耽误了课业。”
她平时嘴快,此刻却有些口拙,被曲呈安拦下了:“小妹妹,我们的话只是参考,你若喜欢,尽管去做,只此一生,不留遗憾才好。”
邱植哼哼:“神域大学都是狐狸变得么,把这些个年纪轻轻的小妖唬得五迷三道。”
南宫烨赔罪:“大约是宣传经费太多了罢。”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和凛将凳子挪远了些:“你们别忘了正事。”
四人围拢在桌前,东坡肉的竹笼盖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朱锁盒。
青耕是名贵的玉料,多用来作护身符了,当武器的少见。何况杨枝一点也不小,按照克重来排除,很容易就锁定两个人,妖太子钟弦与陈家次子陈意年。
邱植认真起来:“四大幻器的主人,没有一个是钟弦或者陈意年吧?两条线索有些对不上。”
“不好说,他们两个,如果开口借,也不是没可能。比如妖族大长公主,手里就捏着青华铃。”
“那怎么办,再查也查不出什么了。我们要不兵分两路,一半人去陈家,一半人直捣妖都?”
事情走到这一步,和凛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如果陈意年是凶手,他们四个难道要去踢馆“天下第一人”么?于理,她私心希望凶手是钟弦,直捣妖都,一举两得;于情,她又没那么希望钟弦是凶手,至于原因,也许和凛自己都说不明白。
钟弦染血的笑意总是在她梦中晃来晃去,那么好看,又那么凄恻。
南宫烨有些为难的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别的不说,这二人年长我们许多,都不在拂花榜上。单打独斗我没有底气,到时候上门查案,把自己送了,才是可笑。”
“那也得查。”邱植咬牙。
“这个案子你一定要查吗?嫁祸钟弦怎么样?”环从汤碗里盛了一块虾仁,吮吸着汤汁咽下去。
“很好的主意。”
“嗯,册子上有钟弦的名字,真是意外之喜。”
“我该怎么引到他身上?”和凛开玩笑,继而她的眼神锋利起来,“反正我们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告诉我答案吧。”
“还缺少一点关键的证据,现在全然是推测而已,站不住脚。”
和凛沉默着与环对峙。
最终,环放下勺子,“阿凛,我真是忍不住纵容你。好啦好啦,答案就是——你不愿意看到的那个。”
环消失了,汤碗里的虾仁不多不少,还是八只,仿佛从来没有被任何人吃掉过。
她的心沉下来,既因为虾仁,也因为那个提示。
“再盘一盘,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也被刺杀过?平心而论,家父与陈家私交甚好,我待妖都也一向甚是客气,礼数周全。至于我本人,自问担了个飞扬跋扈的虚名,不曾得罪过他们任何一个,怎么会有我?”和凛说大话眼睛都不眨,实际上不久前她还烧了钟弦的塔。
“其实对你也没下死手,不是吗?”曲呈安眼底幽深。
邱植却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了。
“汝阳王和你弟弟呢?得罪了谁?”
对面的邱植和南宫烨均是摇头,“没听说。”
烛火噼啪作响,人影绰绰,室内暗香浮动。
“不对!”和凛肃容。
“我们漏了一件事。”
“汝阳王是因为心脉有一道神主的气盾,卡住了杨枝,所以逃过一劫,对不对?但是邱理勤受的致命伤在命门,不在心脉。而那个人手里一直有幻器,却只在和音馆用了。”
好像有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成型了,犹如水中窥月,镜里看花。
曲呈安神色松动:“那一晚和天都,他都没用幻器,既然想杀人,为什么不选最有把握的方式?”
“也许是缺少媒介。比如青华铃,需要目标的一件物品,寻常的心爱之物还不行,需得和他的命运纠缠,被倾注过相当的心意才可以。而都承盘,盘中盛放的不能是普通的水,而是目标的血,浓度不够也不行......”
邱植:“三弟这次出门没带侍从,而本家这么多年也从未出过叛徒。”
曲呈安摇头,“重点不在叛徒。心脉受损,不会即刻殒命。换句话说,是一种更轻的惩罚。”
所以,从一开始,凶手必须杀的人就只有一个,或者说是一群。他的眼里,邱理勤该死,和音馆的人也该死!
“我们回涂南!”邱植激动起来。
“别急。”南宫烨按住邱植,“事到如今,另外一个人,应该很好排除。”
他说的对,如果和凛与汝阳王都是目标,也许事情有些扑朔迷离,能借到幻器,能千里之外操刀杀人,能同时使用仙法和妖术,还不足以他们筛选嫌疑人,但是与邱理勤有旧——哪怕是昔日的忘年交,只会是一个人!
妖族太子,钟弦。
裕丰二十年的学宫收了三十五名弟子,在这其中,有一位是邱理勤,而当时的钟弦,推脱不下他恩师的邀请,在学宫当了十二年的讲师。这十二年,正正好好是邱理勤求学的十二年。
钟弦是毫无疑问的天才,二百岁之前,他在妖族拂花榜上稳居第一,经历一场大病,疏通经脉后,反而奇迹般地掌握了仙法的使用,于是成为了十二州中唯一的例外,以妖身修仙法,贯通阴阳。
邱植呼吸急促起来,有一瞬他看上去比在涂南城门初见的时候更疲惫,也更沧桑。
“明日我一人去殷墟拜访即可,既然此事与大家都没关系......”
说到一半,被和凛打断了,“谁说与我没关系,敢拿这种手段恐吓我,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凛小姐,没必要。”烛光中邱植侧脸线条变得坚毅。
曲呈安乘机捏了捏和凛的袖口,现在邱植必定是心乱如麻,容他想通再说。
其实这个推测还有许多疑点,比如,为什么选择刺杀和凛与汝阳王作为迷惑手段?他们二人树大招风,毕竟一个是拂花榜现任榜首,一个即将在天都举行婚礼,广而告之天下宾客;把更多与此事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只会对凶手更加不利,甚至招来褚绍和天都的报复。如果凶手想要让这件事成为一桩悬案,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做出了正确的猜测,指控钟弦杀人不是易事,法治社会大家得讲道理。如果钟弦是凶手,证据是什么?你说杨枝是他的东西,他说一把匕首而已,丢就丢了,又不是他那杆从不离身的“夔月”,算不得证据;你说凶手既会仙法,又通妖术,他说人族比比皆是;你说他与邱公子有旧,他痛哭一场誓为故人揪出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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