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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朋友
“我也不是随便的人。”
千诗跑进衣帽间,关起门,冷静了好久才开始换衣服。
柏青岩做好早餐,站在岛台边等。
见她出来,他非常正式地躬身,对她说,“对不起。”
“……你倒也不用道歉。”
千诗略微迷茫地望着他。
她猜到他这样做,极有可能是她在凌晨那场“海上事故”中责怪了他,并要求他正式道歉。
但是现在她就像醉酒断片,对自己做过说过什么,毫无印象。
“好吧,”柏青岩看着她,摇摇头,“不重要了。”
要求道歉的她已经不记得,道歉变成他的独角戏,顿时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岛台上,海鲜粥刚刚出锅,冒着热气。
千诗坐下拿起碗中的勺子,抵挡不住好奇地问,“我们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柏青岩坐她对面,听了这话抬起头,不答反问她,“你现在是害怕,还是期待?”
“我……”
千诗开不了口。
这叫她怎么开口。
无论她说“害怕”还是“期待”都将暴露她的真心。
可再一想,早在五年前他们就互相喜欢,且互知心意,后来他们分开了,原因也不在于他们,是关颖,或者是李小词,迫使他们必须分开。
不过,心意相通是一回事,像凌晨那样的肌肤相亲,在千诗看来仍像一场梦。
她感到不真实,仿佛她的身体参与了那场梦,她的灵魂并不在场。
否则她怎会对梦的后半段毫无所知。
千诗停下无尽的遐思,先躲开柏青岩的陷阱,回到她关注的问题。
她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岛台上,摆出咄咄逼人的架势。
“我先问你的,你要先回答我,后来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想听我说?”
柏青岩保持着一贯的平淡语调。
千诗点头。
柏青岩一顿,也点了点头,像做了某种决定,他盯着桌上的海鲜粥,说下去。
“我脱了你的衣服,你也脱了我的衣服……我吻你,你也吻我……我握住你两只手,拉近你……我们看着彼此,我从你的上方——”
“停停停!你住嘴!拜托,你给我住嘴吧!!”
千诗急得冲过岛台,一把捂住柏青岩的嘴。
她胸口急促起伏,仅仅因为他毫无情绪但细致的描述,她的脸颊变得通红。
她感到不可思议,柏青岩的眼睛怎么如此冷静,他怎么做到这般无辜地复述这种羞耻的事。
隔了会,柏青岩轻轻拉开她的手腕,问她,“我还要继续讲吗?”
“不用!”
“好吧。”
柏青岩忽然笑了。
他从餐椅上站起来,把她的手搭在肩膀上,弯腰抱她坐在了岛台上。
彼此的眼睛里只有彼此。
柏青岩很喜欢和千诗这样面对面,喜欢让她的眼睛里只有他,但他匮乏的艺术修养限制了他的表达,他形容不出此刻的千诗带给他的是什么感觉。
千诗环住他的脖子,微微皱眉,“你刚才是骗我的,对不对?”
柏青岩笑,“一部分吧。那时,只有我在亲你。”
他的腿挤进她的膝盖。
动作间,她左脚的拖鞋掉在地上。
没穿袜子,她的脚背贴着他的小腿,“你亲了哪儿?”
他握起她的左脚踝,“能亲到的所有地方都亲了。”
脸烫,她右脚的拖鞋也掉了下去,两只脚踝都成了他的掌中物。
它们绕在他的腰后,被交叉,被固定,被摩挲,他和她是天生契合的,找到彼此就立刻缔结“永远”的约定。
柏青岩的嗓音是发了酵的糖丝,黏着千诗的耳膜,“你希望我们不再分开。”
千诗一怔,居然记得这一句,她对他说,“是永远不再分开。”
“对,永远不分开。明天有场围棋比赛,现在你要陪我去机场。”
柏青岩说完就抱起她回到衣帽间。
以往他出行的行李很简单,除了换洗衣服,只是一些记录棋谱的纸和笔,小行李箱就能装下全部。
今天千诗跟他一起走,两只大行李箱也不够空间,最后他留下棋谱本,让出位置装她的吹风筒。
中午赶到机场登机。
机上空调温度低,柏青岩把外套盖在千诗的膝上。
六月盛夏,她穿淡粉的无袖连身裙,膝盖还好,肩膀才更冷。
她把柏青岩的外套反穿,男款外套长度正好可以护住她的膝盖。
柏青岩伸手帮她整理领口,吻她的额头,“困了就睡。”
只是一句日常关心,却又让千诗鼻酸。
她想到不久前的自己,每天连六小时都睡不满,现在她想睡多久都可以,还能随时见她想见的柏青岩。
人生熬过最低谷,正在慢慢变好。
她的指尖滑入他的指缝,扣紧,“我睡着的时候,你也应该牵着我。”
近乎无理的要求。
但是柏青岩答应她,“好。”
“不会偷偷松开?”
“不松。”
柏青岩侧身摸摸她的脸,亲她的嘴唇。
千诗闭着眼睛笑,“别亲啦!一会做梦,梦里肯定全是你……”
他又亲了一口她的眼睛,“我出现在梦里有什么不好?”
她倏地睁了眼,“就是因为太好,如果醒的时候没看见你,我岂不会更难过?”
他明白她的担心,向她承诺,“不会,我保证你一醒就能看见我。”
千诗挑挑眉,嘴角微撇。
需索这种保证的她,和给予这种保证的他,像两个十来岁的孩子,多少都有点幼稚。
但是她没有破坏此刻的幻想,扭过头去,“懒得理你。”
飞机平稳爬升到三万公里之上。
她醒来时,仍和柏青岩十指相扣。
柏青岩侧头吻她,告诉她,还有半小时落地。
空乘送来两份热茶,目光淡淡地扫过千诗的脸,微微怔住。
千诗知道,空乘认出了她。
正想问对方需不需要签名,柏青岩开了口,他对那位空乘说,“谢谢。”
空乘猛地回神,面露尴尬,“不客气。祝您旅途愉快!”
说完就从门帘中间走了出去。
千诗喝热茶的时候在看柏青岩,她真的羡慕柏青岩的社交胆量,但她自己怕一辈子也学不到他的胆量。
“对了,”柏青岩捧起她的脸,毫无避讳地吻她,结束时说,“刚才你手机响了,小朱打的,不知有什么事。”
“可能是工作。”
千诗找到手机,半小时前,小朱在微信上发来一条短视频链接。
不必看具体内容,光是标题就总结好了所有的关键词。
RED前老板曲某。
职务侵占二十亿。
长期PUA、并骚扰公司女艺人。
包括一名未成年。
……
“你的梦很准。中午的时候,警方在海边打捞到他,醉酒,坠海,溺亡,已经排除他杀。”
柏青岩的话让千诗震惊。
咚。
手机砸在地上,千诗的声音发抖。
“真的?”
“真的。”
柏青岩点开另一条完整新闻,慢慢往下划动屏幕,让她自己看清楚。
这篇新闻分前、后两段。
前一段主要概括曲承的罪行,中间话锋一转,说起大众关心的经纪公司RED。RED刚刚宣布了,柏家千金的未婚夫曹佑正式接手RED,成为新老板。
“你给曲承的五千万被退回了,不看看吗?”
柏青岩从地上捡起她的手机,递给她。
千诗脑袋沉重,摇了摇头,“不想看。”
似乎这些消息太震撼,她沉浸在失去的难过中,对其他东西没了兴趣。
包括她自己账户里的钱。
千诗是靠理想活着的人,并不贪图钱财。
相比金钱,人的感情才更容易绊住她的脚步。
这两天,柏青岩通过曹佑查看了千诗的公司账户。
她出道五年,通过每年固定的专辑发行、巡演、各种商演、代言等等,辛苦赚到了二十五亿多。
但她好像不太关心这笔钱,即使最近准备离开RED,暂停娱乐圈的活动,她也没有特别着急要转走这笔钱。
她不顾性命,工作、赚钱,究竟为了得到什么呢?
柏青岩心里有一个比较主观的答案,还不能完全确定。
五年前。
他妹妹李小词坠下舞台,事情发生后,千诗曾经消失了整整五天,期间发生过什么,只有千诗自己知道。
再然后千诗回来了,又被他生物意义上的妈妈关颖上门一通羞辱。
她被关颖打、骂,好像不很在意,但是连他柏青岩也冲了上去,贬低她、指责她。
他对她说:我们不打算和你私了,因为你没有经济能力……
头疼。
他听从关颖的教唆,利用“钱”的概念打压她,所以她这五年才拼命工作,没日没夜赚钱。
真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吧。
柏青岩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无法确认。
因他是造成千诗受害的人,怎么忍心再提起五年前、向千诗确认什么对与错。
晚上,棋院的专车等在机场接人。
柏青岩把两只大行李箱放上车,请司机帮忙送去棋院附近的常住酒店。
他和千诗另外找了一辆出租车过去。
经过棋院大门,千诗趴在车窗边,见便利店的外面站着一青一老,面相皆有几分眼熟。
尤其是那个年青人。
“夏赵仲也参加明天的比赛?”
千诗回头看了看柏青岩。
他握起她撑在座椅上的手,对出租车司机说,“谢谢您,停这儿吧。”
千诗和他一同下车。
夏赵仲似乎早看见他们,冲这边挥了挥手。
旁边一起的老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淡然地看看千诗,又看看柏青岩,然后,再看向千诗。
柏青岩没搭理夏赵仲,走到老人跟前,喊了声“师父”。
至此,千诗终于想起来。
这位老人正是柏青岩的围棋老师孟兴君,六十多岁,仍是国家队的现役棋手。
孟老师的顶峰实力在三十年前,曾凭一己之力横扫日韩棋坛,拿到国队“至暗十年”唯一一个世界冠军。
之后,国内围棋甲级联赛诞生,为国队的崛起挖掘了众多青年棋手。
在孟兴君培养的棋手中,柏青岩最争气,也最稳定。
“阿青,这位是?”
孟兴君盯着柏青岩的手。
柏青岩松松地牵着千诗,张口就这么介绍她。
“女朋友。”
“女……!!!”
千诗扭头看着柏青岩。
哥,这么重要的台词,你都不带一点犹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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