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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庆 最终版
“前面在做什么?”江扶枝听着耳边的动静,问道。
“听说是在欢庆什么事。”
“欢庆?”江扶枝睁开眼睛,从帘子外扫了一眼外面的长街:“一条街,整个翡京的人都在欢庆,今天又不是什么时节。”
“陛下,属下前去打探。”蒋剑行礼正要离开,就被对方止住:“算了。”
江扶枝的声音冷冷的,与热闹欢庆的街景格格不入。
“孤自己去看看。”
江扶枝往围堵着的人群走去,拥挤的人群汗贴汗,他倒不嫌弃,轻轻拨开人群往圈子中央站过去,和一群五大三粗,臭汗蓬勃的壮汉站在一起。
他们脸上全是兴奋的笑容,吆喝着,张着嘴笑嘻嘻的同那一群站在门前的人招呼。
门前的男人手里拿着点燃的引火,捂着耳朵,伸手往挂着的鞭炮递去。
“老兄,这是在做什么?”
“奥!庆祝呢!为天下除一大患!”那老兄看了一眼江扶枝,打开话头。
“哎,小兄弟,看你白白净净的,面相不俗,也过来沾沾喜气啊?”那老兄虽然长得粗矿但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精气神十足,为人也友善:“去对面的二楼凉亭坐着,里面还唱曲儿。应景的很啊,瞧你这一身衣裳很贵的样子,何不包间来的享受?”
“有机会。”江扶枝随意的应付了一句,目不转睛的看着挂鞭炮的门前,试图从里面搜寻出什么来。
“诸位!各位来着了!特意让我的兄妹来给大家表演他们编排的歌谣。”放鞭炮的男人举着手里的点燃火,就像是点燃了传递的希望火种一样。
“天苍苍,地下春,将军狗贼收金墩。童子夫,老将军,一树梨花压海棠。天苍苍,地下春,将军狗贼收金墩。将军皮,畜生骨,死后地狱十八层。”
江扶枝眼眸微眯,看着那两个在门前摇头摆尾,唱的不亦乐乎的两人。
“别放了别放了!!!”
一个妇人哀切的叫唤着从对面的人群扑过来,她身着一身粗布衣裳,可是一张脸却素净漂亮,一双眼睛水盈盈的,苦楚,哀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们这样是损阴德的!”
妇人站在场地中央,拍着腿和四周叫嚷的人苦求。
“将军才离开多少天?!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我呸!”人群前面的一年轻男子抱着手臂,眉毛皱成了盘根错节的树根:“你用了药,你自然是念那狗贼的好!!!也不知道你塞了多少钱给那狗官!!!要不是你们占了名额,隔壁家茶馆老板的孩子也不会死!!!!你才是不得好死的!!”
“将军都说了,那是试药!怎么好给小孩子用!而且,本来名额就有限,试药的人里也有孩子啊!怎么好,怎么好这么颠倒黑白?!”
“我们颠倒黑白?!”人群前的人骂道:“那狗贼不知道收了你们这些人多少钱?!多少好处?!有药怎么不给大家用?!我看就是想要捞好处!而且你说的药,药呢?!!”
“我——啊!”
妇人感到背后一阵火热和迸射,捂着耳朵急急跑开了。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着硝烟乍响。
妇人到了人群前,又被一双双手齐刷刷的推回去了。
“你们,你们做什么?”
鞭炮闪着火花越来越近,妇人眼里蓄满了泪水,看着围堵着逼迫她的众人。
她眼里蓄满泪水,捂着耳朵像是一只被捉弄的老鼠一样在哄笑与鞭炮声中四处逃窜,寻找出口。
“求求您了,让我——”
眼前白净矜贵的人冷冷的往旁边扯了一步。
妇人一愣。
“谢谢,谢谢。”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谢,艰难的挤开人群跑了出去。
“哎呀,小兄弟,你就是太心善了。”目睹全程的老大哥抱着手臂,目光从落荒而逃的女人身上撤回来,对江扶枝道:“你不知道,这女人坏得很,帮着朝廷那一帮狗贼欺骗咱们老百姓老实人!有药不给咱们用,我估计啊,肯定是给皇城里的人了!”
“哎呦,咱们的名不值钱啊,可怜你个白白心善喂了狗。”
“我心善?”江扶枝笑声爽朗,看向有些懵逼的老大哥:“真有趣,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形容的人。”
“.....神经了吧——”
鞭炮声停歇下来,硝烟渐渐平息下来,一地红色的碎纸纸屑,伴着呛人的硝烟味道。
“原来你们在欢庆这个啊。”
“啊,是啊是啊,一会儿还有好几家呢。哎呀,那老将军死了,大家可太出气了,要不要一起走啊小兄弟。”
话音刚落,人群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密集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齐刷刷的跪地声。
“陛下,已经调派了人手将整条街的欢庆都收了。”
“陛.....陛下!”
老大哥扑通一声跪下,肩膀瑟瑟发抖。
江扶枝没理,径直往门前走去。
红碎纸如同碎花一般被江扶枝碾过,扁平的好像已经偃旗息鼓的地下春。
“陛....陛下——”那个放鞭炮的男人有些慌张,跪在地上,似乎要说些什么。
——划拉。
飞快的剑与剑鞘的摩擦声,紧接着,空中划过的剑声,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伴随着无法发出声音的呜咽与求饶。
“呃.....不......”
——咚。
应声倒地的男子睁着一双猩红凸起的眼睛,粗糙的手捂着脖子,鲜血染红手指沾染的碎红色纸屑,像是河流翻卷小小的沙石。
“哥!”
从门后跌跌撞撞跑来一个年轻男子和年轻女子,他们扑到死去的男子身上,像是哀切的鸟儿归巢。
“哥......”
摇晃着,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伸出手,轻轻的探着对方的鼻息,反复验证,只希望是自己认错了。
“不是喜欢欢庆么?”
江扶枝的长剑抵在哭泣的年轻男子哀切萧瑟的脖颈上,那上面呼吸的汩汩像是一张一合的呼吸。
他垂着眼,眼眸寒冷,对眼前的生离死别置若罔闻,置身事外。
冷漠,低垂,毫不关心。
“接着放。”
“什....什么?”
匐在兄长身上哀切的女子抬起朦胧的泪眼,通过那一层层不真切的幻影,望着眼前这个居高临下,不近人情的男子。
江扶枝侧眸,看向女子,重复道:“接着放,这些鞭炮全部都要放完。”
“死人了,你们不都很开心么?”
“如果放不完,那就全都死,直到有人愿意来放为止。”
“我.....”
“别再废话了。”江扶枝的剑往前一抵,瞬间刺破男子的皮肤,鲜血沾染着剑尖。
“我放!我放!”女子哭诉着,跪在地上磕头:“求求您了陛下,别再伤人了。”
女子擦干眼泪站起来,走到门边,捡起地上的鞭炮挂上,点燃。
——噼里啪啦。
一阵鞭炮声炸空响起,硝烟弥漫,淹没了地上的尸首和哀切的兄妹。
江扶枝抽开剑,将手中的剑丢回去,转身往人群外走去。
“娘娘,前面的路好像堵了,派人去交涉听说好像在放鞭炮。”小厮凑过来,仰着头对上掀开帘子的容佩佩汇报道。
“放鞭炮?”容佩佩手里掀着帘子,往熙熙攘攘的人群看了一眼,随即又道:“那我们绕路走吧,快要来不及了。”
“是。”
小厮牵着马,吆喝着往小道走去。
“所以今天是不是没看黄历啊。”
容佩佩从马车上下来,卷着自己长长的裙摆,挽着花乔的手臂走着。
“娘娘,这只是意外。”
花乔安慰着容佩佩,抬头看着天边的漫天夕阳,粉色的夕阳就好像是紫金花的花汁,浸染在卷曲燃烧的云朵,像是燃烧遗留的书卷,在天边飞舞。
夕阳照耀在一行人身上,有一种浪漫的流浪感。
“不是的娘娘,是有人故意把我们的车弄坏的。”小厮皱着眉头,牵着马跟在容佩佩身后走着:“最近城中闹得风风雨雨,好多百姓都疯了,故意弄坏咱们府里的东西,还有往咱们府里丢骨头的。”
“为什么?”
小厮摇摇头,有些委屈犯愁:“不知道,估计是城里地下春闹得。听说将军府里有地下春的解药,但是不给百姓用。”
“等一下。”容佩佩顿住脚步,开口道:“你是说,全城百姓都有地下春么?”
“是。”小厮道:“七年前,皇权更迭,战乱纷飞,全城百姓无一幸免,都被感染了。”
“那平日里百姓该怎么办呢?”
“皇宫每年都有派人发药的,只是听说,最近不太管用了。”
街边有零落的纸飞起来,隔壁街道那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终于停歇了,漫天的红色碎纸屑纷飞飘荡,如同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容佩佩站在街边,看着面前的飞扬的碎纸屑。
如同雪花一样,伸手,落在掌心。
——咚。
回南天的钟声敲荡,回荡在空中。
“容佩佩。”
她抬头,看见街巷尽头的江扶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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