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苹果

　　斑驳的红叶簌簌飘落，刮擦石板路面，很轻，在原地打一个旋，又被风卷走。银杏林立路旁，金黄的裙裾展开，在秋日的阳光下荡开层层光圈。
　　校门口的奶茶店打出来热饮的广告，糖炒板栗和烤红薯挤走了冰粉小摊，垃圾桶里堆满了冲泡食物的包装，小卖部老板从货车上卸下一箱箱暖宝宝。
　　似乎一夜之间，凉秋就来临了。
　　周六中午是附中的放假时间，校门口尤其拥堵，电频、三轮和汽车齐头并进，人多眼杂。
　　“哎呀！”有小个子的学生被挤倒，手上抱的书滚了一地，地球仪咕噜噜滚到了一人脚边，停了下来。
　　“你还好吗？”
　　摔倒的学生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了起来，抬头一看是个陌生男生，还抱着自己滚落的书本和地球仪，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谢谢谢谢，你叫什么名字？”摔倒的学生心中很感动，打算有机会的话应该送一份谢礼。
　　“我叫章探之。”男生微弯眉眼。
　　“啊，喔，好的，谢谢你。”摔倒的学生低着头，抱着自己的东西快速离开了，再没提谢礼的事。
　　男生并没注意到对方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只是在校门口静静等待着。
　　“情人节女主正打算表白的时候……”吕常在的话戛然而止，他转过头看向前方的陌生alpha，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人。
　　章探之伸手挡在吕常在身前，前踏一步，“你来干什么”，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
　　男生左右看了眼两人，吹了声口哨，调笑道：“男朋友？”
　　靠，这人以为他是谁啊？吕常在要炸毛。
　　“不是。”章探之加重了语气，“我最后问一遍，你来干什么。”
　　“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弟弟，你还是这么不近人情。”男生笑得很灿烂，但没有一点温度。
　　章探之的哥哥？吕常在一惊。但看章探之的态度，这人应该不是他哥哥，是在恶心人。
　　“不过也是”男生突然凑近，一手搭在章探之颈侧，指尖暧昧地划过锁骨，“像你这样的货色，就该烂在臭水沟里。”
　　“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还动手动脚的！?”吕常在暴怒了。
　　“吕常在！”章探之吼道，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我数学练习册忘拿了，在我抽屉里。”
　　吕常在被吼得一愣，委屈得差点哭出来，一咬牙转身走了。
　　……
　　酒吧卡座，才下午一点就笼罩着五彩灯光，远处牛鬼蛇神纵情唱跳，空气中弥漫着酒气烟味和奇怪的味道，信息素极其混杂。安全出口在六点钟方向五十米处，面前是白柏和一个陌生alpha，一对一再加一个伪人，自己有完全的把握制服他们。
　　只是自己作为未成年很轻易地进入，说明白柏和酒吧老板很熟，或者老板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坏的情况是，这整个酒吧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虽然也不是不能放手一搏，但考虑到自己的最终目的……武力逼供不是一个好办法。
　　“小章啊，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江礼，比你大一级，也是你们附中的。”白柏表现得像一位介绍小辈认识的家长，或者说“监护人”。
　　“等你成年，你们就结婚吧。”他的语气像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还算有点谨慎，找来了一个帮手，但是，还不够。章探之心中冷笑。
　　“行，可以。”他答应得很爽快。
　　缩在一边，一直低头瑟瑟发抖的江礼浑身一震，惊讶地抬头，感觉自己大概是被酒吧的混杂信息素熏得失去理智，头也晕乎乎的。
　　他一时贪财，被白柏忽悠过来演欺男霸女的恶霸，但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章探之，顿时一点色心就灰飞烟灭。章探之是谁？作为附中学子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也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白柏会以为对方是好欺负的小透明。但更令他想不到的是，章探之竟然如此爽快地就答应了！？
　　在酒吧五彩灯光的映照下，章探之整个人似乎都柔和很多，不再那么冷硬，一双眸子亮得出奇。仔细看，其实章探之还挺好看的，难道一直没有人发现吗？眉眼、鼻梁、嘴唇、脖颈……江礼觉得自己更晕了。
　　“那很好，等爸爸回来，你们就可以去登记进行信息素匹配了。”白柏递过来一杯红酒，状似恭喜。
　　章探之乖顺接过，一饮而尽，很快脸上就泛起酡红，显然并不常喝酒。
　　这下白柏真的动容了，这个家伙难道不怕自己在酒里放东西吗？
　　“不要再做无谓的试探了，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想要你的身份，Z大附中学生的身份。”白柏突然想到了什么，恶趣味道，“你看，虽然你非常讨厌我们，但是我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我们长着相似的脸孔。”
　　“好。”章探之一口答应，根本不理对方的恶心话术。
　　“我在附中就是一个无人在意的普通学生，你冒充我，然后再转班，很容易。”章探之太清楚怎么利用白柏的傲慢了，“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废物和垃圾，一个弱小的omega，我是死是活，是不是有点变化，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这是我常用的信息素阻隔剂。”
　　“这是我的校园卡和学号。”
　　“这是我的手机。”
　　“我的书包，衣服都给你。”
　　“明天上课可能会抽的几个问题和答案，我等会都给你写好。”
　　“我会化妆，可以替你化妆成我的样子。”
　　“我知道你混进附中是想和那几个少爷小姐接触，我可以给你们搭线。”
　　很快桌上就堆满了物品。
　　“伪装成omega你可以有更多机会，更自然地接触omega们，你不会想错过吧？”章探之诱导道，“只是可惜我住在beta宿舍。”
　　白柏拿起手机，“听说你们附中有一个校论坛？”
　　“锁屏密码是960223”章探之接道，“校论坛账号是学号，密码和这个一样”
　　白柏翻检着手机，问道，“你学习怎么样？”
　　“还不错。”
　　“啧”白柏不爽。
　　“学习上的事情交给我，就算是高考我也可以给你押题，保证你有一个好成绩。反正你就是我了，我的成绩就是你的成绩。”
　　章探之的关系网里，有一个人和一个四人小群比较值得注意。
　　“你和这个叫吕常在的似乎经常聊天啊，你们很熟吗？”
　　“的确聊过天，但关系一般，不算很熟。”
　　聊天记录都是“在哪里”“等我十分钟”“帮我请个假”“马上”这种很简单的交流和转账记录，那个四人小群里也是，看起来像关系普通，但经常有交流的小组或者室友。
　　有点麻烦，但还好。白柏关闭手机，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转班的事情也交给我，你明天可以先去我班上熟悉情况，有这些东西在你手上也不怕我会逃跑。”
　　“你做得很好，章探之，但你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我”白柏跨过卡座中间的小桌，右膝在章探之身边的沙发上压出凹陷。他一手揽过章探之的肩膀，低头蹭了蹭后颈，仿佛缱绻厮磨的恋人。
　　“呵呵”闷笑在耳边炸响，“没想到是槐花啊”
　　章探之仍维持着不变的表情，拳头却早已捏得青筋暴起，一边的江礼完全吓傻了。
　　“白柏，我只有一个问题。”
　　“你们去找我哥了吗？章言轻现在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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