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树下

　　信息奥赛的闭幕式在附中礼堂进行。

　　由于闭幕式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江予和沈近阳被杨月珍请去雅居苑，观看场内人员发出的现场直播。
　　虽然比赛完的次日就已经知道大致排名，但是还想见证领奖时刻。

　　他们把直播投屏到电视机前，聚精会神。

　　江予掐着沈近阳胳膊：“要念获奖名单了要念获奖名单了。”

　　沈近阳扯开她的手，比出噤声的手势：“嘘。”

　　电视屏幕里，竞赛委员会主席举着话筒。
　　“接下来宣布的是金牌获奖名单。”

　　电视机前，三个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

　　这时，镜头扫到台下第二排的学生。林裕新静静地坐在第二排最中间，垂头盯着手机，从容不迫。

　　接下来，竞赛委员会主席郑重地念出获奖学生的名字和学校。
　　“第一位，林裕新，来自南屿市第一中学。”

　　顿时，现场掌声雷动，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林裕新还是只看着手机。

　　念完所有金牌得主后，林裕新才起身。他穿过欢呼声，随手理了理衣服，稳步走向领奖台中央。

　　台上的背景放映出前三名同学的照片，伴随着音乐声，颁奖人为他带上金牌。
　　奖牌挂在脖子上，沉甸甸的，林裕新开口道谢。

　　聚光灯照在身上，刺得他眯起眼，他视线扫过现场每一个摄像机，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再次把掌声送给以上的同学们！”委员会主席带头为他们鼓掌。

　　没有人天生就会敲代码，在这个无数人为此屏息的时刻，所有的努力和汗水都得到了相应的回馈。

　　雅居苑。

　　沈近阳跳起来：“我靠，第一啊！”

　　杨月珍笑得合不拢嘴，嘴里一句接着一句夸赞。

　　沈近阳：“林裕新要被自己前途亮得睡不着觉了吧。”

　　江予眼含泪水，哽咽：“我就知道他熬过的夜都没白熬。”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画面，林裕新在勤勤恳恳敲电脑的模样，以及他在车棚下认为自己会拿金牌，认真自信的样子。

　　这些年，林裕新经历了生活带给他的波折。

　　可纵使苦难降临，也打不败一个未来的胜利者。

　　这边庆祝完，现场的获奖学生刚好领完奖下台。

　　江予去到阳台，给林裕新打电话。
　　本以为他不会很快接，但电话很快接通。

　　电话里没有嘈杂的声音，林裕新应该身处场外。

　　江予雀跃地说：“恭喜恭喜啊，我就知道你最厉害了。”

　　“哭了？”

　　“很明显吗？”江予不承认，“不对不对，我没哭。”

　　林裕新笑：“嗯，没哭。”

　　江予：“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呀？诶，你现在都算京都大学的学生了吧。”

　　“差不多。”

　　“好厉害，不过我也会去京都的！我们一起。”江予信誓旦旦。

　　林裕新低声说：“对，我们一起。”

　　过了一会儿，江予补充：“还有祝可昕，还有刘婷婷，还有沈近阳，我们都要一起。”

　　无论是朋友家人亦或是爱人，都会一起迎来好的结局。

　　……

　　到了晚上，林裕新摘得桂冠的消息传到京都。

　　祝可昕和刘婷婷一同出现在视频通话的镜头里。

　　祝可昕：“小予，我刚刚看到热搜上的图片了，这金牌闪瞎我。”

　　刘婷婷：“而且啊，他现在已经算半个京大实验班的学生了。”

　　江予早已得意忘形：“是啊是啊，小新就是很厉害的，继续，你们继续夸。”

　　祝可昕无语地转移话题：“对了，你是不是要开学了。”

　　“？”江予感到心酸，“谁让你提开学了？”

　　祝可昕笑得狡黠：“我这是告诉你要好好学习，跟上他的步伐哦！”

　　“哎呀我知道了。”江予手握拳，立誓：“几个月后的京音流行演唱全国第一肯定是我！”

　　“行啊，我很期待。”

　　江予越想越开心：“到时候，学校荣誉墙我就在他照片的旁边，嘿嘿。”

　　说完，对面画面毫无征兆地黑了，江予不由得愣了一瞬。

　　刘婷婷放低音量，告诉她：“是宿舍熄灯啦，下次聊哦，拜拜。”

　　不等江予反应过来，刘婷婷便挂断了视频通话。

　　不过，挂断不久，“音乐宗门三弟子”里来了消息。

　　祝可昕：【谁懂，宿舍有个人九点半就要睡觉，强制要熄灯，关键是我们八点四十才放学】

　　刘婷婷：【她每天还要抢着第一个洗澡，洗完就睡，不准其他人发出声音，不然就发火】

　　祝可昕：【奇、葩、舍、友】

　　江予：【这哪是舍友，舍敌吧[白眼]你们以后别管她，该洗澡就洗澡】
　　江予：【那另一个舍友怎么样】

　　祝可昕：【目前挺好的，就是有点高冷】

　　江予：【那就好】

　　简单聊了几句后，江予也准备玩会儿手机就关灯睡觉。

　　先是随便翻看了朋友圈，而后便收到来自班群的一张图片。

　　高三十一班的班主任仍然是叶梅，同学却换了一批。

　　江予点开图片，是一张高三作息时间表，看完差点昏过去。

　　班群的其他同学都在哀嚎，扬言要退学。
　　叶梅却说：【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同学们加油！】

　　江予扯扯嘴角，彻底关掉手机，进入梦乡。

　　-

　　高三八月份开学，暑假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开学第一天，每个班的班主任都拉个横幅挂在教室外的走廊墙上，并要求每个人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江予签好名字，就去把行李搬回宿舍，高三假期少，东西也就带的多，家里叫了人帮她收拾行李。

　　虽然分了班，但宿舍的人不变，也就意味着江予这学期将一个人住在寝室里。

　　宿舍收拾好后，晚自习时间差不多到了。

　　江予去往教学楼会路过光荣榜，上面记录着高二期末考所有的A类学生。
　　她沿着墙一路走到最后一块光荣榜，一大张榜上，只有林裕新一个人的名字和肖像。

　　他肖像下的寄语写着：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还挺励志。

　　江予抚摸着他肖像旁边的空白位置，暗自下定决心要勇敢面对高三。

　　晚自习铃声于此刻响起，江予快步去到教室。

　　她踏进教室门，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陌生的面孔，只有一部分认识的同学。
　　大家无一不在埋头学习，一个个就像紧绷的弦。

　　座位表已经被叶梅投在了电子屏幕上，江予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她的新同桌是个戴银框眼镜的女生，线条流畅的瓜子脸上长了一双丹凤眼，高智感十足。
　　明明旁边来了个人，却毫无所动，专注在眼下的数学练习题里。

　　江予不方便打断她的思路，等她做完了一道题，才主动打招呼：“你好，我是江予，你以前是哪个班的？”

　　女生瞥了她一眼，又垂下头，把视线重新投向练习册，语气平淡：“一班。”

　　“哦……”江予想抬头看她的名字，但屏幕已经黑屏，于是便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生眼都不抬：“方潞。”

　　“哪个lu？”江予问。

　　方潞迟迟未语，她也不好意思再问，只是夸赞：“你名字很好听。”

　　“嗯。”

　　又是嗯。
　　这个新同桌怎么和林裕新一个样，一班都人都这样吗？还是说自己打扰到她了？

　　想到这，旁边的人突然开口说话：“你和林裕新关系很好？”

　　“是的。”

　　方潞嗤笑一声：“怪不得。”

　　江予挠头：“什么怪不得？”

　　“以后数学有不懂的问我。”方潞自顾自地说。

　　江予没做过多纠结，高兴应下：“好呀，谢谢你。”

　　晚自习已经开始十分钟，整个教室一点细碎的说话声都听不见，换做以前的班级，还会悄咪咪讲些小话。

　　江予被环境感染，安静地拿出课本，开看。

　　不到一会儿，讲台上坐班的叶梅忽然站起来：“我跟大家说几句话。”

　　江予闻声抬头。

　　叶梅：“第一，高三的时间非常紧迫，不比高一高二，一定要注重效率，制定好学习计划，避免熬夜学习，第二，焦虑是正常的情绪，但是不要被控制，没走到终点一切皆有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吗？

　　江予上学期的期末分数是四百六十五分，相对不错，但距离京音最低分数线还差大几十分。
　　况且，她的成绩不稳定，这才是最可怕的。

　　不仅如此，艺考就在几个月后来临，江予害怕意外的发生。

　　方潞偏头问：“想什么呢？”

　　江予感到诧异。
　　自己的情绪那么外露？

　　“叶老师不是刚说完别焦虑？”方潞说，“今天才第一天，要相信自己。”

　　声音冷冰冰，说的话倒温暖。

　　江予笑道：“潞潞，你人真好。”

　　“叫我方潞。”

　　“知道了知道了。”江予憋着笑，继续低头看书。

　　过了会儿，方潞说：“有人和你一起吃饭吗？”

　　江予失落地摇头：“我朋友都去集训了。”

　　“我也没有。”

　　江予盛情邀请：“那和我一起吧！”

　　“可以。”方潞说。

　　高三每个人都已有固定的朋友，江予本以为要适应几天才能交到新朋友，不曾想和这个外冷内热的方潞竟如此投缘。

　　-

　　三小时的晚修终于下课，江予在回宿舍的路上接到了林裕新的来电。

　　竞赛过后，他被教授引荐给一个大企业做项目，身处京都，日程繁忙。

　　林裕新嗓音带着几分疲惫：“还适应吗？”

　　“还算适应吧。”江予细数，“一个人住大宿舍，班主任还是熟悉的叶梅，班上的学习氛围也好，而且我还遇到了一个好同桌，和你同班，叫方潞。”

　　“好。”林裕新告诉她，“我明天要回南屿。”

　　江予问：“你要经常这样往返吗？”

　　“对。”

　　江予明白他不仅是放心不下外婆，更是要提防林承绪。

　　“小新，你要我帮忙吗？”江予有些担忧。

　　林裕新：“不用。”

　　这个问题江予问了两次，得到的回答都一样。

　　静默几秒，她说：“林承绪的事情什么时候能翻篇？”

　　“不确定。”林裕新柔声道，“你好好上学就行”

　　“我会的。”

　　眼看人群稀疏，江予说：“我要回宿舍洗漱睡觉啦！”

　　“嗯，晚安。”

　　晚安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江予感到无比的安心，于是她要求：“你再说一遍晚安呗。”

　　对方缄默一阵，轻声说——

　　“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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