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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戏
司徒迹问:“皇兄以前没听过戏?”
“听过一次,就是那年宫里过莲花节、啊......”司徒砚答道,思绪回至当年,某个画面跳出,才惊觉自己似乎触了她人不悦的事物,就一脸歉意闭了嘴。
司徒迹扯动嘴角,摆出个“没事”的表情,道:“那皇兄平日都做些什么?整日读书么?”
见她没什么反应,司徒砚放下心,也打趣道:“你看我像闷葫芦么?”
司徒迹面无表情开口:“哦。”
“我一个人住在宫里,若是常常请戏班子来,不像话。想去演武场健身养形呢,不如待在宫里甩甩手。平日就寻你一块说说话,其他时候,就学了些女工,绣绣花样。”
“啊?”司徒迹大为震惊,“啊?”
司徒砚早已预料到这个场面,笑道:“女工有什么稀奇,你不信,就来我宫里瞧瞧,都是闲时绣的,消磨些时间,堆起来得有一大箱了。”
“......那皇兄得空时教教我,我绣的丑。”
“你若来,我随时有空。”
付思明站在一旁小心地听着,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是心底对司徒砚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门是一直开着的,先前出门的姑娘去时带走了一堆人,这会儿又带来了一大帮子人。
得亏付思明定席面时没抠搜银子,挑的是这层最大的厢房,够宽敞,再来一个戏台子也纳得下。
伶人们手持绣扇彩器迅速进门,寻到自己位置起了势,就听得锣鼓两声起,击破室内清宁。
戏腔回转,舞步轻挪;鼓点落地,袖展如云。司徒迹面前的瓷盘也有轻响,或许是那几叠银罩子嗡鸣震动所致。
司徒砚夹了几道菜品尝,看上去心情甚好。
在厢内唱念做打时,为了不扰人耳常常开着户门,此刻厢外的侍从就站在门口看戏。
这桌的位置靠里,声色之间常人均难以听到其他动静,但司徒迹听见了。
门外不远处,孟协束了冠后脑又半披着发,换上一身戏服就要上场,被追来的孟进堪堪拉住。
这孟协换了装,颇有破釜沉舟的架势,孟进欲劝,看他的装束实在无语:“你疯了吗?这什么打扮?怕别人不记得你?”
孟协没有好脸色待他:“你滚吧。不帮忙就算了,是想使绊子吗?”
孟协一手拿了武器,另一手被孟进抓住,想甩开却没成功,恼羞成怒道:“放开!”
再往前就是包厢门,趁着那几个侍卫没注意到这处,孟进不退:“忠告,现在撤退还来得及。”
“放屁!少来乱我计划,箭在弦上,所有人只等我令便可动手,我一定会成功。你就等着回部落挨鞭子吧。”
孟协说完还不解气,边走边撂下狠话:“你可别不舍得回去,否则抓完太女还得分出人手来抓你,给我添麻烦。”
孟进回敬:“好,你要动手,我就先抓了你交给太女向燕朝投诚。”
孟协果然停下脚步,听到这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震惊道:“你、你、你!你个叛徒!果然是偏房生的有异心!你今日敢做,明日消息传回部落,你母亲一系都会被吊死!”
孟进镇定反驳:“不会,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部落、为了化霖草,只要得到太女的信任,我迟早能接触到这些机密。若伤害我母亲,你觉得我还会为部落做事么?还是你认为,一个你,比得上化霖草重要?”
孟进说话字字扎心,孟协听着是有一丝丝在理,但他的心气不允许孟进来他的地盘对他的计划指指点点,孟进根本不配!
孟进命令道:“立刻叫所有人撤退!”
孟协咬着牙::“不、可、能!”
此刻肩上无事,兄弟几个听听小曲看看美人,跟在五皇子身边侍候多年,他们几时有过如此安逸的时候?料想主人在内又无外忧,正想身心沉浸其中,可这会局面又不太安逸。
程云早就注意到不远处有两人细碎的争论,看着其中一人是太女的侍卫,便没有过多关注,但那二人一路拉扯,也很难令人不在意。
这会兄弟几人也都察觉到他俩走近了,但暂未看出有何不妥,也就不管,只是默默关注着其人动作。
孟进不想再与他争执,最后只道:“你真的想死,那我就送你一程。”
孟协嗤笑:“好啊,抓着我,告诉他们我是协王子,送我进监牢,你试试看,猜猜我会不会也替你的身份保密。”
“......”
孟进闭了嘴,因这会五皇子的侍卫已经靠近。
“两位这是怎么了?若有争执,先去处理吧,别扰到里头的主子。”
程云这话是对孟进说的。两位皇子都在内,这个“太女唯一带着的护卫”看上去虽很难让人放心,总归主子关系不错,也没什么事情,程云想着替一位主子警戒和替两位主子都没分别,索性让他先退下,这几刻也足够让他处理好事情。
“多谢兄台,”没时间去想这几人怎么看待他了,孟进话中含着歉意,一只手揪住孟协的手,另抓着那把刀不让他挥舞,“我们马上离开。”
司徒迹只听见门口有人在拉扯、有布料摩擦的声响,似乎是孟进出声说话,但她不知出了什么事。
两人这会僵持在外,谁也不让谁,孟进说两句话的功夫,不知孟协是被什么刺激了,便见他猛吸了一口气,转瞬间脱开孟进的桎梏,两手合力握着那刀把子一掰,只听平地惊雷“砰”地一声炸响!
所有人、乃至所有声音都被这一道惊雷声吓得强制停顿了一瞬。
趁着旁人没反应过来,孟协大吼一声:“动手!!!”
话刚落,舞者仍未停下步伐,只是从先前的移位转阵,变成齐齐掠向同一处。厢内铿锵之声不再,只有数道利器撕裂空气的锐响。
孟进一手掩面,另一手仍死死抓着孟协。放下手凝神,便看到孟协手里慢慢飘出几缕烟尘气。
这刀把里竟然装了火药?!
而孟协转瞬间就被熏黑了脸,面容可笑,他却不以为然,甚至是萦绕了一身的快意情绪,似大仇得报、大功告成般阴鸷地笑着。
孟进无话可说,事已至此,孟协暴露人前,他只能松开手撇清关系。
程云几人回神后就立即动身窜入厢内,里头已经混乱一片。
付思明自认为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这会在酒楼里,门口放炮仗不说,这群伶人一个个要砍人是怎么回事?刚刚还眉目含羞的娇容,怎么就翻脸无情,明明舞的是彩器,怎么转手就成真刀剑了?
来不及思考那许多,二十余名伶人、小厮刀剑尖端直指太女殿下,明摆着是冲司徒迹去的。
“殿下小心!”付思明立即跃至太女身前,一手想寻武器,眨眼间刀光即至,再多思考一瞬都是奢侈。但付思明还不想浪费这桌菜,便提手抓了一个银罩子用力挡开一人的攻击,又抬脚踹开一人。若是司徒迹或者司徒砚有什么闪失,付思明恐怕自己的小命也得随之而去了。
银器与剑几番相交,震得手腕微麻,交接处似乎还能看到光点,付思明怕有什么碎屑扎进眼里,紧张地眯着眼。但单拳难敌数手,一个银罩子不够,那就再来一个。付思明边防边退,飞速伸手去拿,余光瞥见两位皇子也在后退。
司徒迹心中已有准备,炸响时只耳朵微微嗡鸣,有些头疼,但思绪还清醒着。抬眼间看到众人袭来,司徒迹快速起身,先将司徒砚推远了。
刺客袭击罢了,这样的场面,她已见过无数次。司徒迹心中愈发冷静,正要抽出袖剑,便听司徒砚急道:“妹妹接剑!”
只见司徒砚手中忽现一柄长剑扔来,司徒迹眼疾手快刚刚接住,便撞上侧面一道亮光劈来。还不待人看清,司徒迹想抬手以剑去挡,手腕传回的握感才知这是柄软剑。软剑对上硬刀,颇有些力不从心。剑身接触前,司徒迹反手将其抽回,选择以剑柄去挡,趁那人错愕时再借势翻回手,一息未过,软剑的弧光便已至其脖颈。
血光乍现,司徒迹已远离几步之外,所幸这群人的目标都是她,司徒砚所在之处并无危险。
攻守之间数次换位,但刺客胜在人多,其人身位已渐渐将司徒迹与付思明围住。
司徒迹应对无碍,另外几个稽查所之人虽赤手空拳,搬不动太师椅、所在处也无称手用具,但几人合力、七手八脚也勉强应对得过去。而付思明那处只以两个银罩对阵,银器性软,这几下看来,罩子几乎是整个翻了个面,颇有些滑稽。
这会腹背受敌的状况付思明应对已经觉得吃力,两手一齐挡开侧面的斩击,正面已经刺来几柄利剑。付思明呼吸滞停,眼神是盯着剑尖,但两个眼珠分开用也不够盯的。泼天的恐惧与无助袭来,付思明怕得想认命了,心中直道“完了完了”,却见一袭白衣飞袖而来,将那几支剑卷在一起拉至一旁。
付思明顺着白袖看去,原来不是仙女下凡,只是太女使的软剑,是太女殿下救了他。付思明几乎死里逃生,激动地想哭。
“别发愣,去后面躲着!”司徒迹斥道,抬手握住其中一柄剑身,将人拉至近处,随后袖间又染上了血。
领头的妮子心情复杂:她的绣扇太短,先前只能与那男人搏一搏,此刻场中央只有太女一人,她抽身回头,却只能伺机而动。这会看见太女手起剑出,侧面露出破绽,妮子狂喜之余跃上前正欲出手,身体却似失了控制停滞不前,她只觉周身气血尽数上涌,扇子脱手坠地,有甜腥味从嘴唇溢出。
妮子低头看时,寒芒一闪而过。
程云抽回剑,动作干净利落,而声音再无往日平淡,愧疚道:“属下护卫不周,请主子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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