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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管硕咬着舌尖,从包裹中拿出两把小刀和一瓶红色药丸。这药丸是宙王宫中医者青翌所配,可以暂时麻痹神经,让人感觉不到疼痛。
管硕发着抖,拿出一小颗吞下,用小刀割开了中箭处的皮肉,虽疼痛减轻了,还是能感觉到鲜血汩汩而下,她觉得口子割得差不多了,闭着眼将箭矢拔了出来。
管硕无声张开了嘴。痛得发不出声。
这箭专为猎杀大型猎物制作,箭头都带了一些细密的倒钩,若猎物挣扎,则会慢慢流血而亡。
管硕拿出金疮药,直接撒在伤口处,闭上眼,缓了一缓。她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天色昏沉,大约马上就要入夜了,入夜后这一片荒芜地又不知是什么情形。
那箭伤处的麻痹因为失血已经缓和了很多,管硕试着握了握手,已能捏成拳。便又拿出两粒红色药丸,含在舌下,一手拿一刀,将刀壁插在石缝中,顺着石墙往上爬去。
等她倒伏在石城墙上时,已用不出一点力气。
管硕仰头躺着,觉得自己进气渐少,呼气渐多。
夜色朦胧,弯月挂在半空,藏于一片片浅云中,欲遮还羞,冷风吹得不知哪里的旗帜猎猎作响,鲜血浸透了她全身的衣物,身下冰凉一片。
大概是要死在这里了。管硕想。
她还未有给弟弟送信呢。
管硕再睁开眼时,以为自己回到了宙王殿。
房里熏着暖香,敛着纱帐,身下的被褥都是最好的蚕丝料,触之生温。
管硕勉强支起身,全身似打碎过又重新组起来一般,疼痛难当。
帘外小塌上似坐着人,见她一动,便走过来撩起纱帐。
这是一个戴鬼脸面具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袍衫,头发松松一束在脑后,颇为不羁。管硕看到他,拿起被子往身上遮了一遮。
那男人仔仔细细看她,即使隔着面具,管硕也被他盯得毛骨悚然,她勉强扯起个笑,轻声道:“多谢相救。”
鬼脸男却放下帘子就走。
不一会来了两个才及箳的女孩,将手上衣物放在床柜上,嘴上说道:“姑娘来时的衣物都不能穿了,我俩都给你换了,这是新拿来的。姑娘失血过多,躺了一整天,我们还拿来了鱼汤和蛋奶,请姑娘都吃了吧。”
她们一边手上动作着,一边好奇打量管硕。
管硕也盯着她们,轻声道:“多谢。”便直起身。
那两女孩还在床边看管硕:“姑娘需要帮忙吗?”
“不必。”管硕笑。
她们撩起帘子出去了,看着像是等在了外间。
管硕看了看身上,肩膀上的伤口被涂了药好好地包扎着,笔尖都是金疮药的味道,嘴里发苦,她慢慢换上衣服,内衫是青色绸料,外衫是白色罗料袍衫。她将头发也像那面具男一般束成一束披于脑后,便走出去。
那两个女孩果然在桌边等着,桌上已备好了一副碗筷。
管硕被两人盯着将东西都吃了,身上更缓和了些。
“姑娘要出去转转吗。”其中一个女孩道。
“好。”管硕应道。
女孩便从柜子里拿了一件羽毛大氅,要给管硕系上:“外面风凉,请姑娘披着点。”
“好。”管硕应道。
这羽毛大氅不知收集的什么鸟儿的羽毛,披在身上又轻又暖,内里是细绒羽,外面是由上而下,颜色渐次变深的长尾羽。
两个女孩嘻嘻笑:“姑娘长得真好看。”
管硕便也跟着她们笑。
她们带着管硕穿过一条向上走的回廊,路上侍从见着她们皆躬身行礼。管硕看着这地方,越看越心跳得越快,真尤说的那个秘密,就要揭开了。
她们停在一个铜门前,铜门前的侍卫看到那两个女孩,便将门拉开,这是一个塔楼。管硕站在墙垣边往下俯瞰,一整个堡垒似的宫殿尽收眼底,远处还有大片的城池。转到后方,离这堡垒稍远一些的地方有一长条不见边缘的护城墙。
“姑娘就是从那里爬上来的。”女孩指着那护城墙道。
“姑娘真厉害。”另一个女孩眼睛发光地看着她。
管硕注视着远方,沉默许久。
管硕在天巢拿到的那本神州地界上没有标明磷沼的位置,但是对于整个神州大陆有一种猜测,从千凌国起,到虹霄国止,大约呈一个弯月型,中间环抱了内海和内海岛屿。
如果神州地界猜测得不错,那么与虹霄接壤的磷沼就在弯月的那个钩子上,是很有可能与弥取密林的一端接壤的。
“这里,是磷沼国?”管硕喃喃地说,与其说是问句,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是呀,姑娘不是异种吗?不是知道这里才来的吗?”女孩睁大了眼睛问。
女孩往后看到了跟来的一个身影,便都住了嘴,默默退到了一边。
管硕转身,看向鬼脸男。
“阁下如此优待我,便一定知道,我是千凛皇室中人了。”
两个女孩在一旁听见了,发出小声惊呼:“怎么会是千凛人。”
塔楼风声阵阵。
管硕尽量将受伤的脊背挺直。
“我无意与磷沼交恶,我的丈夫万嵬,也是异种,我来,是想知道磷沼之战因何而起。”
“跟我来。”鬼脸男终于开口,他的声音被面具压着,含糊不清。
管硕跟着鬼脸男下了塔楼,往房间的反方向走去,这里是一个镂空的楼中花园,花园一侧有机关旋梯,他们登上这个旋梯,旋梯便一直往下降,到了地面,穿过一个厅堂出了门,有一架形状像船的马车停在那里。
鬼脸男站在马车边,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管硕便登上马车。
鬼脸男跟着上来,坐在管硕对面。
马车在石堡道路中奔驰前进,石堡中人都贴着墙侧身避让,一直向着西面一条往下的斜坡,斜坡尽头连有两扇铁门,铁门下方有一部分浸在水中。他们接近铁门时,铁门上方一个塔台摇了铃,铁门便向外打开,门外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湖,马蹄一碰到水,车夫便将车辕一撤,往旁边一让,这形似小舟的马车便变成了一只真正的船,往前滑行进入了湖泊中。
湖水清澈而碧蓝,深不见底,管硕还能看见水中一群群游鱼。
远处天高水阔,一碧无际。
“妾名管硕,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管硕看着似乎此船要行许久,朝着沉默不语的鬼面男开口问道。
“怀青。”
“怀青。”管硕不自觉跟着念了一遍,这应该是个化名。鬼面男怀青侧着脸犹自望着窗外,管硕便也不再言语。
这车船在水中飘然前行,也不需要船桨,也没有什么发力的机关,管硕往围着船的游鱼看去,难道竟是这些游鱼在推动这艘船吗,管硕披着鸟羽大氅,只觉周身暖暖融融,自己也像一条游鱼似地,悠游散懒,竟就这么趴着窗缘睡了过去。
船忽地一震,似乎触了岸,管硕睁开眼,看到怀青站起身,往船外走去,管硕便也跟着走到船头,那怀青飞跃上码头,将缆绳系在桩子上,手心向下,将手臂递给管硕。
管硕扶住他的小臂,跨上码头:“多谢。”
这里似乎是一个渔村,岸边是一流的小码头,每个码头都系了几条船,船上有捕鱼用的用具。他们上了岸,便有人来围观他们的船。
“这船真别致啊。”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朝他们笑道,他长得大,声音也洪亮,听在耳中如有雷声轰鸣。
是异种。管硕心中道,一边朝他笑。
“娘亲,她是仙女吗?”一个幼童看着管硕移不开眼睛。
管硕穿着羽毛大氅,颇引注目,周围一些人渐渐往这边聚集,管硕也更看清了他们每一张脸。
不止是这个壮汉,这里的人,大约都是异种。有些稍明显的,长了一些奇怪的耳朵或脸上有些奇怪的斑纹,有些不明显的,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娘亲也不知道,要不你问问这个姐姐。”妇人拉着那幼童,笑着把她往管硕面前推了一推。
小孩下颌生了一些麟片状的羽毛,她到了管硕跟前,倒说不出话来,只张着嘴盯着管硕看,像只巢中嗷嗷待哺的小鸟。
管硕弯下身将她的下巴一抬帮她合上嘴:“姐姐不是仙女。”
妇人笑着将女儿拉回来:“姑娘生得可真美。”
管硕回以一笑。
“你们要到那里去啊?”妇人笑意盈盈,朝管硕寒暄道。
管硕和怀青显然不是这片地方的人,但是他们似乎也不介意,不问从哪里来,只问到哪里去。
管硕看了看怀青。
那怀青也不答话,只指了指村子里面。
“哦,找人呀,这时正晚饭呢,应当找得到。”妇人竟能理解他的意思,往旁边让了让,周围的人也散去,继续忙自己的了。
管硕看着他们,有些出神。
“走吧。”怀青道。
他们沿着小路往渔村中走去,这里的房屋都是由石头搭成,顶上盖了茅草,矮矮墩墩,还挺可爱。
他们一直走到一座庙前停下。
庙也是一座石头庙,周围围了简陋的木栅栏,做了一个石头门,石头门内四四方方一座庙,庙里没有供神仙,供了很多石牌,一个一个,从下到上,密密麻麻,管硕才知道这是祠堂,不是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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