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哀

　　“你确定？”季睿琳问，她望向谭清源的眼睛深处，“你是个看得很透的人，不用我多说，你应该也明白吧。池亦轩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我明白。”谭清源说，“所以，那又怎么样？”

　　“你应该离他越远越好。”季睿琳冷笑一声。

　　“我不会怕亦轩，也永远不会远离他，”谭清源盯着季睿琳冷淡的眼睛，“你不懂人类的感情，别妄自说这些挑拨离间的话了。”

　　池亦轩的眼瞳里微微泛起光。季睿琳怔了半晌，随后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是嘛……好啊，”季睿琳看着谭清源，又看了眼池亦轩，她的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既然这么相爱，那就簇拥着溺死在大海里吧。”

　　话音刚落，脚下的木地板被轰然掀开！池亦轩一个箭步冲上前，想抱住谭清源。

　　下一秒钟，大量海水迸发着涌出，这片教室里的桌椅、白墙等都随着海水不断消散。池亦轩刚抱紧谭清源的手臂，沉重的海流就将两人彻底淹没，迅速裹挟着他们往上涌去。

　　谭清源顿时陷入了窒息。他看不清方向，茫然地仰起头，视线上方隐隐约约有一片漂浮的白光。他想往上游，可是缺氧的大脑已经令意识模糊不清，朦胧之中才想起自己进入幻境前就已经陷入了缺氧状态。

　　他能隐约感觉到池亦轩正拼命抱住自己向上游，可意识深处像是灌满了沉重的铅，连最基本的划水动作都难以做到。

　　意识快要沉溺的那一刻，冰冷的嘴唇忽然被眼前的人含住。池亦轩扣紧谭清源的头用力吻住他，将口中仅剩的空气渡给了谭清源。

　　谭清源吸进去，大脑终于恢复了意识。他跟着池亦轩的动作拼命往上游，离海面上的那片白光越来越近时，抱紧他的池亦轩突然脱力，手指无意识地松开了。

　　谭清源立刻搂紧池亦轩，抱住他奋力伸向那片白光。他们俩终于挣脱出海面，谭清源搂着池亦轩的脖子看他，发现他没有醒过来。

　　“…亦轩，亦轩！”谭清源慌了，他拉着池亦轩拼命游向岸边，把他抱上岸后在耳边连声呼喊名字。池亦轩始终闭着双眼，没有半点要睁开的迹象。

　　恐惧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心跳剧烈得快要破开胸腔。谭清源强压住内心的惊恐，他上前抬起池亦轩的下巴开放气道，然后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嘴唇。做完两次人工呼吸后，他将右手掌交叠放在左手背上，开始给池亦轩做胸外心脏按压。

　　一次，两次，三次……三十次按压后，谭清源继续给他做两次人工呼吸，然后再进行胸外按压。他持续重复着心肺复苏这个流程，根本不敢停下来，一旦停止恐惧就会瞬间淹没他仅存的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池亦轩突然呛出海水，开始能呼吸了。他缓缓睁开眼睛，谭清源见他醒了，立即上前搂起他。

　　谭清源抱得死紧，手指痉挛得直发抖，他崩溃得大哭起来，刚刚差点就要失去他了。

　　“没事了，没事了……”池亦轩慢慢搂紧谭清源的脖子，然后沿着脊背往下轻轻抚摸他颤抖的后背。过了好一会儿，谭清源才渐渐恢复平静。他将头深深埋进池亦轩的颈窝，嘴唇在他的颈动脉上亲吻，感受着来自脉搏的正常跳动。

　　池亦轩任由他吻了好久，半晌才想起来开口问：“真的不怕我吗？”

　　谭清源的脑袋往下蹭了蹭，埋在他的怀里听心跳，说：“为什么要怕你。”

　　周围的海浪声平静。池亦轩抬起手抚摸着谭清源柔软的头发，望着远处的海发呆。片刻后，他说：“我不好。”

　　谭清源失笑，手指搂紧了他的腰。他听着池亦轩有些快的心跳声，靠近他心脏的位置开口道：“如果你不好，这个世界就没有人比你更好了。”

　　海面上泛起粼粼的金光，白色海鸥鸣叫着飞过黎明的天空。

　　那个藏在季睿琳身体里的怪物不知道去了哪里，谭清源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因为实在太累了。池亦轩搂着他一路离开海滩，先回房间休息。

　　不久之后，海滩的另一边出现了某位穿着白色雪纺裙的女孩，手里捧着仅剩的几朵白色雏菊花。女孩轻轻抚摸自己白皙如初的脖颈，随后手指落到了纯白的花瓣上。她一把摘下所有雏菊花瓣，全都抛到了海里。望着海面上散落的白色花瓣，她将光秃秃的花梗也扔进了大海，然后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去。

　　后来，谭清源和池亦轩来到酒店前台，询问得知季睿琳已经退房离开了。

　　谭清源的手机里收到了季睿琳发来的一条短信，上面写着：

　　[旅行玩得还算开心，算你们及格喽，自己回家吧。]

　　此时，季睿琳正坐在高铁上，望着窗外的海洋发呆。她的手指触碰着玻璃上七彩的阳光，然后对着海面的方向画圈圈。

　　“牵绊最深的爱吗……真是不错的故事，感觉接下来会变得更有意思呢。”季睿琳慢慢把脸贴在玻璃上，对着大海开口，“你说对吧，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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