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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交锋
晚宴临近尾声时,水晶吊灯的光晕染上了一层倦意。
阮遇晴揉了揉发酸的脚踝,酒红色丝绒裙摆扫过小腿肚,在皮肤上留下细微的触感。
"阮总监,我们安排了专车送您回去。"穿着燕尾服的侍者恭敬地递来一张烫金名片,黑色卡纸上印着江氏集团的徽标。
林夏晚正往嘴里塞最后一块马卡龙,闻言立刻凑过来:"哟,专属座驾啊?"
她的丸子头蹭到阮遇晴肩上,奶油味的呼吸喷在耳畔,"后座该不会藏着什么惊喜吧?"
月舒不动声色地挡开侍者:"不必了,我们开了车来。"
她今天穿了雾霾蓝的鱼尾裙,珍珠耳环在颈侧投下细碎的光影。
三人走向电梯时,林夏晚突然拽住阮遇晴的手腕:"快看!"她指向宴会厅侧门,江烬正被几位商界大佬围着,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领带夹上的黑钻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阮遇晴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包上的金属扣。
真皮表面还残留着房卡的形状,那个烫金的房间号像块烙铁,在她掌心留下看不见的印记。
"我新提的保时捷就在B2。"林夏晚晃了晃车钥匙,钥匙扣上挂着她小说改编的动漫周边,"让你们体验下什么叫推背感!"
地下车库弥漫着机油和冷空气混合的味道。
林夏晚的胭脂红跑车停在VIP区,流线型的车身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阮遇晴坐进副驾驶时,真皮座椅还带着新车的特殊气味,和她身上残留的晚香玉香水奇异地交融。
"系好安全带!"林夏晚一脚油门,引擎轰鸣声在密闭空间里震得人耳膜发颤。
后视镜里,月舒死死抓住扶手的样子让阮遇晴忍不住轻笑出声。
霓虹灯在车窗上拖出彩色的光带。
林夏晚跟着电台哼唱,头发在空调出风口的风里轻轻摇晃。
阮遇晴降下车窗,夜风灌进来,吹散了她盘了一晚的头发。
梨形卷发垂落在肩头,发梢还沾着宴会厅里的香槟气味。
"到了。"月舒如释重负的声音从后座传来。
林夏晚一个漂亮的甩尾,跑车精准停进公寓楼下的车位,惊飞了路边几只夜鸽。
云顶公寓的玻璃幕墙映着城市的灯火,像块巨大的水晶。
电梯里,林夏晚对着镜面整理头发:"晴晴,你真要把那条裙子退回去?一千万呢!"
"你想要?"阮遇晴按下28层的按钮,电梯顶灯在她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算了吧,穿上像披着人民币。"林夏晚做了个鬼脸,"我明天还要去出版社签合约,先睡了。"
月舒牵着林夏晚的手在2802门口停下:"需要我陪你吗?"她指尖勾着珍珠项链,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
阮遇晴摇摇头,2801的智能锁发出"滴"的识别声:"晚安。"
门开时,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
她踢掉高跟鞋,赤脚踩在微凉的胡桃木地板上。
智能家居系统检测到主人归来,窗帘无声滑开,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夜景,江面上的游轮像散落的钻石。
真丝睡衣从肩头滑落时,她长舒一口气。
镜中的女人卸去妆容,眼角有淡淡的疲惫。
浴室的恒温花洒涌出带着佛手柑香氛的热水,蒸汽很快模糊了镜面。
吹干头发后,阮遇晴窝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
意大利进口的沙发像朵蓬松的云,完美契合她的身体曲线。
手机屏幕亮起,物业发来消息:
「江氏集团拒收退回的礼服,已暂存保管室」。
她抓过抱枕塞在胸前。
这是月舒去年送的生日礼物,真丝面料上绣着她们三人在大学毕业典礼上的卡通形象。
指尖划过屏幕,朋友圈里林夏晚刚发了今晚的合照,配文"美女与野兽",照片里她们三人在宴会厅的水晶灯下笑得明媚。
门铃突然响起。
可视屏上,月舒抱着个保温桶站在门外,栗色长发松散地扎成马尾。
"山药排骨汤。"她晃了晃保温桶,"夏晚说你今晚几乎没吃东西。"
厨房的岛台灯温暖如橘。
阮遇晴小口啜饮着热汤,月舒坐在对面,卸了妆的脸在暖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她们谁都没提那条裙子,也没提那张房卡。
汤匙碰到碗壁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脆。
"我查了江氏最近的动向。"月舒突然开口,指尖在平板上划出一份报表,"他们在竞标老城区的改造项目。"
屏幕上的建筑图纸阮遇晴再熟悉不过。
阮遇晴的汤匙停在半空。
排骨汤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恍惚间又看见少年时代的江烬,白衬衫袖口沾着墨水,在旧书店的灯光下对她笑。
"谢谢。"她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
送走月舒后,阮遇晴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二十八楼的高度让城市变得渺小,车流像发光的溪流。
手机又亮起来,是林夏晚发来的消息:
「出版社编辑说我的新书可能要影视化!明天陪我去见制片人好不好?」
她正要回复,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突然弹出:
「礼服退回来是什么意思?」
没有署名,但她知道是谁。
锁屏上的时间显示00:12。
落地窗映出她模糊的轮廓。
凌晨1:03分,密码锁突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阮遇晴正蜷在沙发里刷手机,闻声惊得差点把抱枕扔出去。
"Surprise!"林夏晚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粉毛闯进来,怀里还抱着个巨大的零食袋。
月舒跟在她身后,素颜的脸在夜灯下泛着柔光,手里拎着三瓶红酒和一套塔罗牌。
"你们这是..."阮遇晴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夏晚一个猛扑压在了沙发上。
"睡不着!"林夏晚像只大型犬似的在她肩头蹭来蹭去,"月月说江烬肯定还喜欢你,我赌五毛钱不是!"
月舒已经熟练地找出开瓶器,红酒塞"啵"地一声弹出:"我查过他这八年的公开行程。"
她倒了三杯酒,深红色的液体在玻璃杯里荡漾,"没有固定女伴,连绯闻都少得可怜。"
阮遇晴刚喝了一口水,闻言直接呛住:"咳咳...你们大半夜就讨论这个?"
"当然不止!"林夏晚盘腿坐在地毯上,撕开一包薯片,"我们还分析了江董的微表情——他今晚偷看你二十八次,平均每五分钟一次!"
"二十九次。"月舒淡定地纠正。
阮遇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们:"你们是FBI吗?"
"重点来了!"林夏晚突然凑近,薯片渣掉在真丝睡裙上,"你还喜欢他吗?"
她的眼睛在夜灯下亮得像探照灯,"毕竟追你的人从黄浦江排到巴黎,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月舒洗着塔罗牌,纸牌发出清脆的声响:"上周拒绝的投行CEO,上个月婉拒的科技新贵,还有——"
"停!"阮遇晴抓起抱枕捂住脸,声音闷闷的,"这不一样..."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林夏晚和月舒交换了个眼神,像两只发现猎物的猫。
"那就是还喜欢咯?"林夏晚拖长音调。
阮遇晴从抱枕边缘露出一只眼睛:"我只是说...需要考虑的因素很多..."
"比如他身边美女如云?"月舒优雅地抿了口红酒,"据我所知,江氏集团的女性高管平均年龄38岁。"
林夏晚突然拍桌:"等等!去年财经杂志不是拍到他带个超模参加酒会?"
"那是他表妹。"月舒翻开手机相册,"你看他们的鼻子弧度,遗传学上——"
阮遇晴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你们什么时候连人家族谱都查了?"
"重点是你还喜不喜欢他!"林夏晚扑过来摇晃她的肩膀,"八年了诶!他变得这么帅,这么有钱,还一掷千金..."
她突然压低声音,"而且我打听到,他刚刚买的公寓就在这栋楼顶层..."
"咳咳咳!"阮遇晴这次被红酒呛到,液体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月舒连忙递来纸巾,嘴角却憋着笑。
"你们..."阮遇晴擦着嘴角,耳尖发烫,"大半夜的能不能聊点正经的?"
"这就是最正经的事!"林夏晚翻开塔罗牌,"来来来,让月大师给你算算姻缘!"
月舒洗牌的动作行云流水,指尖在牌面上轻点:"抽三张。"
阮遇晴无奈地抽牌,第一张是倒吊人,第二张是恋人,第三张...
"星星!"林夏晚尖叫,"这是要旧情复燃啊!"
月舒盯着牌面若有所思:"逆位的权杖国王...说明有阻碍..."
"该不会是那个超模表妹吧?"林夏晚已经开始脑补八十集狗血剧。
阮遇晴把牌一推,整个人陷进沙发里:"你们够了..."
她的声音闷在抱枕里,却掩不住微微上扬的尾音。
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次熄灭。
凌晨两点半,客厅终于安静下来。
林夏晚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怀里还抱着半包没吃完的薯片。
月舒蜷缩在单人沙发里,珍珠耳环要掉不掉地挂在耳垂上,像颗将落未落的露珠。
阮遇晴轻手轻脚地给她们盖上毛毯,月光透过纱帘在地板上画出菱形的光斑。
她望着好友们熟睡的脸庞,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林夏晚在梦里吧唧嘴,发丝粘在脸颊上;
月舒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呼吸轻得像羽毛。
早晨八点,阳光已经爬满了半个客厅。
阮遇晴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刚烤好的可颂,黄油香气弥漫整个房间。
"起床了。"她轻轻拍了拍林夏晚的脸颊,后者只是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抱枕里。
月舒倒是睁开了眼,但眼神迷茫得像只迷路的小鹿,很快又闭上眼睛装死。
"再不起来我就把咖啡倒你们头上了。"阮遇晴威胁道,换来两声含糊的抗议。
十分钟后,她不得不采取极端措施——一手拽着林夏晚的脚踝,一手扶着月舒的肩膀,把两个睡眼惺忪的女人拖进卫生间。
冷水拍在脸上的瞬间,林夏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阮遇晴!我要跟你绝交三分钟!"
月舒倒是清醒得很快,正用阮遇晴的贵妇面霜往脸上抹:"你今天不是要去见制片人?"
她对着镜子整理头发,突然发现什么似的凑近,"等等,你黑眼圈怎么比我们还重?"
阮遇晴刚要回答,手机突然响起。
公司总监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她按下接听键,对方激动的声音立刻炸开:"阮总监!江氏集团指名要你负责老城区改造的景观设计!预付金500万已经到账了!"
咖啡杯悬在半空。
阮遇晴怀疑自己没睡醒:"什么?"
"对方特别说明,让你在家办公就行,改到满意为止!"总监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这可是江氏集团啊!他们从来不让设计师改第二稿的!"
林夏晚的牙刷掉在洗手池里,月舒的化妆棉停在半空。
三双眼睛在镜子里交汇,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我...还是去公司画吧。"阮遇晴艰难地开口。
"别!江氏特意交代了,说你在家创作状态最好!"总监急忙道,"他们连你的工作习惯都调查清楚了!"
电话挂断后,卫生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林夏晚的嘴角慢慢咧到耳根:"哇哦~"她故意拉长音调,"某些人昨晚还说'要考虑很多因素'呢~"
月舒已经打开平板调出项目资料:"老城区改造...就是有你们高中那片的规划。"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阮遇晴一眼,"真巧。"
阮遇晴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她抓起绘图笔逃向书房,身后传来林夏晚夸张的喊声:"记得画漂亮点!那可价值五百万!"
书房门砰地关上。
阮遇晴把发烫的脸埋进手掌,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窗外,阳光正好,一只知更鸟落在阳台栏杆上,歪着头看她。
打开数位板,调出城市规划图。
那片熟悉的街区在屏幕上展开——转角的老书店,校门口的梧桐道,还有他们曾经躲过雨的报刊亭。
笔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条短信:
「图纸不急,先吃早饭——J」
阮遇晴盯着那个简短的署名。
阳光透过纱帘照在绘图板上,像撒了一层金粉。
她慢慢勾起嘴角,指尖在键盘上轻敲:
「嗯,早」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林夏晚顶着鸡窝头闯进来:"我想到个绝妙的情节!"她挥舞着手机,"高冷总裁为追回初恋,一掷千金只为——嗷!"
一个抱枕精准砸中她的脸。
月舒站在门口,手里端着咖啡和可颂,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开工吧,阮总监。"
她把早餐放在桌上,"毕竟有人等得很急呢。"
窗外的知更鸟扑棱棱飞走了。
阮遇晴咬了口可颂,黄油香气在舌尖化开。
绘图笔终于落在数位板上,第一笔就画歪了——因为某人又发来了短信: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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