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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为了验证猜想,南尽高高举起木盒,松手任它落下。
木盒摔在地上高高弹起,与第一次无意摔下的声音与反弹起的高度完全不一致。
“诶?”他捡起来翻看一遍,除了摔掉漆的小角,其余地方完好无损,“故意又行不通了。”
抱着木盒躺回小榻上,南尽借着窗外亮堂的月光观察盒身,每一面皆完美契合在一起,没有缝隙下手。
他凑到耳朵边晃了晃,没晃出名堂,里边儿听上去没东西。
检查半天,找不出别的异常,南尽将木盒放在枕边,枕着胳膊闭眼思考。
一刻钟不到,意识全无。
隔日一早,天蒙蒙亮楼春雪便清醒了。这几日睡得多,休息够了,身体比前些日子忙时轻松得多。
她站在院中央,乍起胳膊伸懒腰,身体总算恢复大半。
他们不常在家里做饭,除了米缸里留存的一些陈米,没别的存粮了。
楼春雪扭头望向书房,窗户开着条窄窄的缝隙。
昨晚出来时没有,估摸着是南尽半夜开的。
窗户敞开,晨光扑面而来。
南尽眼睛被光刺了一下,抗拒无果,睁开眼看向光源来处。
楼春雪裹着曦光,隔着窗框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醒了。”
不醒也不行。
南尽爬起来,枕边的木盒被撞到,滚落到地上。
撞击的响声唤回昨晚的记忆,睡醒的混沌感一扫而空,他脑袋比眼睛先清醒:“我昨晚不小心把它摔倒地上,兄长的灵力没有保护木盒。”
楼春雪挑了挑眉,靠在窗棂:“只要不是故意损毁,盒子就能打开?”
“是的。”南尽翻身下床捡起木盒,犯难道,“发现后我又摔了一次,落下去的瞬间灵力出现阻挡。”
楼春雪想得通,楼非声做事谨慎,又爱留有一丝余地。
“别管木盒了。”她说,“家里没存粮,去早市吃饭。”
南尽把木盒放回书架原位,兴致勃勃地跟过去。
出了门,李婶提着竹篮,比往日早些时候出门。她看到两人,招呼道:“你们也去早市?”
“和南尽吃早点。”楼春雪锁上大门,钥匙往后一抛,稳稳落到南尽怀里,“横大哥启程兖州了?”
李婶摩挲着竹篮的提手,恋恋不舍地说:“傍晚时分启程的。脚程快的话,五六日就到兖州了,愿他一路顺遂。”
“好人有好报,横大哥为兖州尽心竭力,老天不会亏待他。”楼春雪抚了抚李婶的背,安慰道。
李婶稍微好受点,握起楼春雪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暧昧的眼神在两人间交替:“今日十五,长宁大街早市晚市热闹不比寻常,去逛一逛,买些小首饰多好。”
她后面那话,是对着南尽说的。
南尽也想花自己钱买个小首饰给楼春雪,可家里的钱他一毛拿不到。更何况一到用钱的时候,干什么都得经过“账房先生”的同意。
“十五了,”楼春雪从斗蟋蟀大赛结束后,忙得忘了日子,“是该好好逛一逛。”
李婶早起为的是去市肆买新鲜便宜的菜,唠会儿嗑差点忘了出门的目的,一拍脑袋说:“不聊了,去得晚新鲜菜都买光了。”
“行,婶婶回头见。”楼春雪挥挥手,目送着李婶疾步出了铜驼曲巷口,和迎面走来的一位妇女结伴而行。
她望着巷子的尽头,思绪在所知讯息中穿梭。
七月十五,和韩娘说阮大哥失踪的六月十四,已过去近一月光景。
不管缉妖局对阮大哥用刑与否,或如孟城乌所说炼化成虫豸,皆凶多吉少。
“南尽,晚上去长宁大街转一圈,看看能否碰到韩娘和雁和。”
“现在去哪儿?”南尽肚子合时宜的咕咕叫了两声,“好饿。”
楼春雪戳了戳他的肚子:“想吃什么?”
“随便。”南尽抓住她的手往肚子上贴,“有没有感觉我肚子饿扁了。”
“饿扁?”楼春雪顺势捏了把他故意吸气的腹部,“少吃点,胖了。”
许是错觉,她真觉得南尽肚子上长肉了。想起之前误打误撞看到他光洁的上身,也不知道那点精壮的肌肉吃没了没。
“没胖!”南尽连忙退后,遮住腹部,难过地狡辩,“昨晚吃得多了点。”
楼春雪半信半疑,往前逼近一步,指尖戳着南尽遮在腹部的手背上,抬眼瞥了眼他,两人间的距离不过一拳。
“我昨晚歇息得早,姑且信你。”
南尽呼吸一滞,不仅腹部的劲松懈了,整个人也松了劲,肚子“嘭”一下鼓了出来。
楼春雪手指差点折在上面。
南尽无言,从脖子起就涨红的脸说明他此时十分无地自容。
楼春雪握着指节,朗声笑说:“多吃些也无所谓,虽不及富可敌国,养你只贪吃鬼绰绰有余。”
或许是她早上对南尽的打击太大,可以吃十碗馄饨的小妖怪,看着眼前两碗馄饨口水咽了又咽,捧着个素包子小口啄食,舍不得一口吃掉。
“快吃。”楼春雪对着滚烫的馄饨吹了几口,吃进嘴里又“呼呼”滚了几下,才吞进肚里,“你一点儿也不胖。”
南尽强硬地别过脸:“不吃!”
“快吃——”楼春雪把馄饨往他面前推了推说,“就算胖了,不是证明我把你养得很好么。”
南尽缓缓转过脑袋,眉毛一高一低,眼睛挤着一大一小,困惑溢于言表:“你真觉得把我养得很好吗?”
楼春雪埋头往嘴里塞馄饨,缄默不言。
她当然不觉得,虽不知南尽在妖族里过得怎样,但在她这儿,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还要担心陈观会不会发个疯。
南尽能把自己养胖,跟她一点儿关系没有,单纯逮着机会就吃。
“吃完去哪儿?”香味萦绕在南尽鼻尖,他吞咽着口水,盯着馄饨嚼包子。
“啧。”楼春雪搅拌着陶碗里剩下的汤底,计从心来,“孟城乌给你的青铜符可带着?”
南尽在身上左掏掏,右掏掏,找出小小一片青铜符。
“能变回去?”楼春雪四下张望,俯身胸口压在桌子上,低声问。
南尽摇了摇头:“不能。带着小铜片,灵力会被封禁。”
楼春雪往后仰了一下:“忘记这茬了。”
她支着下巴,盯着远处蹙眉思索着。半晌,耳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骤然沉声说:“找个合适说话的地方。”
桌上还有两碗馄饨,南尽犹豫不决:“浪费不大好吧。”
“吃掉。”楼春雪将碗往他前面又推了下,触手的陶碗已经不烫了,“当为我省钱。”
南尽看似迫于无奈,扭捏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在下’?”楼春雪好笑地看着他,“从哪儿学来的话?”
南尽扒着馄饨,勺子与陶碗碰撞出闷闷的声音:“昨天去抓药时,听见个小男孩说的。”
楼春雪笑笑不说话,看着他囫囵吞枣吃完,换下一碗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南尽含糊着说:“你不是听见陈观的人又找来了吗?”
答案出乎意料,楼春雪胳膊交叉放在桌上,往前一靠,欣慰地说:“学聪明了。”
几个小馄饨吃不了几口,南尽甩出张帕子,抖抖细致地擦了擦嘴说:“跟你许久,表情就知道你想的什么。”
帕子上是从韩娘处买的,想不到他一直带在身上。
“怎么拿着韩娘买的帕子。说到韩娘,许久未去城北见雁和了,往后有机会再去吧。”楼春雪收回视线,不动声色地朝陈观手下藏身之处瞥了一眼,正对着那人的方向走过去。
她偏过头直视着南尽的眼睛,尽是不怀好意和算计:“你猜我现在想的什么。”
南尽心领神会,收起帕子揣进怀里,嬉皮笑脸地说:“在想怎么好好爱我。”
“爱你个大头鬼。”楼春雪不客气地瞪他说,“去找孟城乌。”
南尽吃味了,碍于计划不得不妥协,嘴上却不饶人地讥诮:“姓孟的有什么好的,荆澄不是让你远离他了吗?你三天两头去找一个众所周知的伪君子,有考虑过自己是有妇之夫吗?”
楼春雪被闹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神如刀刺过去:“再说舌头割了。”
“你要割我舌头,”南尽难以置信地捂着嘴,揪住她的衣袖,无声无泪地啜泣,“居然为了孟城乌割我舌头,你说要找他干什么!”
“能做什么。我兄长在靖远侯府当了许久门客,孟城乌一定了解些。”楼春雪嫌弃万分地甩开他的手,“你在侯府当差多年,不记得我兄长的事情就算了,还敢和我无理取闹。你不做工,吃的喝的用的全是我兄长攒下来的钱,懒惰又爱闹事。你如此不体谅我,大不了分道扬镳,反正还没成婚!”
南尽后槽牙快咬碎了,总觉得楼春雪趁机槽了他几句呢。
“分就分,谁稀罕!”他抬起胳膊,用袖子挡着嘴巴,呜咽呜咽地朝反方向跑走。
楼春雪见南尽一副小女人姿态,无力地腹诽:这又是和谁学的?
头顶的瓦片极其细微地响动了半秒,她垂下眼眸,往邕楼走去。
“你是说,两人吵了一架?”陈观翻卷宗的手一顿,上面的内容赫然是官府近些日子报的失踪案。
“是的。”镇妖使说,“暗卫跟着楼春雪,见她和门口的堂倌说了几句话,便被带进去了。”
“那个叫南尽的呢?”陈观翻页。
“从跟踪两人起,他们形影不离,两名暗卫,无,无甚必要。”镇妖使背后冒出一层冷汗,磕绊着往下说,“属下就擅作主张撤了一名暗卫,派去寻找身世普通身强力壮的庶民。”
陈观继续翻看卷宗,抬眼瞥他一眼:“放松,我懂你们为何不监视南尽。楼春雪确实要比他聪明许多,行事能力也强。”
镇妖使一口气没来得及松下,陈观紧接着起身,合上卷宗,低声笑了笑,面色和善,语气仿佛渡了层冰:“别忘了能和楼春雪待在一起的,不可能是废物。他这小子,心眼比你想的要多。”
他背过身挥挥手:“擅作主张,自行领罚。”
镇妖使不敢违命,拱手退出廨舍。
陈观手掌重重按在卷宗上,报失踪的百姓越来越多,官府不可能压着不差。虽说闹大无伤大雅,大不了一齐杀掉了事,可对上面不好交代,也不便于那位取得民心。
真真烦心。
“来人。”他道。
镇妖使在门外应答:“大人有何吩咐?”
陈观吩咐:“告诉暗卫,往后抓人尽量抓无编户的流民。”
镇妖使在外道:“是。”
陈观目不斜视盯着躺在桌上的卷宗,里面失踪人口翻得了熟于心。唯独第一次抓那群屠夫猎户时没有准备,登记造册不完善,他心下总觉漏了些什么。
可人数对来对去,盘问几番也无异常。
大概真是他多疑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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