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不见

　　那一拳姜凡没收着力，蓄着所有力气砸上去。薛讯脸偏向一侧，重心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手撑在桌沿稳住身形。

　　嘴里弥漫着一股子血腥味，他用舌尖顶了顶被揍的那边口腔壁，转头凶神恶煞地盯着姜凡道：“姜凡，我草泥马，你有病吗？”

　　“嘴巴放干净点。”姜凡说着还想上前，周嘉赶紧拉住姜凡。

　　他劝道：“凡子，冷静点，别闹出事。”

　　这边的动静太大，离得近的人避免殃及池鱼都退到离他们远的位置，一整个饭店的人都聚在一块看着他们这边的热闹。

　　薛讯吐出一口血沫，说出口的话不堪入耳：“姜凡，你整天围着许夏转，还真当了一条听话会咬人的狗。怎么，这么为他出头，是他真那方面技术更好？让你离不开他？”

　　“薛讯！”周嘉一手拉着姜凡锐声警告薛讯，说：“甘华的造谣的结果你看见了，你也想跟他一样吗？你觉得你的成绩跟他相比，结果会比他更好？”

　　“周嘉，你也不用唬我。”薛讯手在嘴巴上抹了把：“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大家心知肚明，甘华他不就是跟许夏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他讽刺道：“我们还是比不上学神啊，平时看着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谁能想到私底下玩得比谁都花。”

　　“你什么意思？”姜凡挣脱周嘉的束缚，抬脚踢在薛讯的肚子上，薛讯往后倒带翻一众桌椅。

　　不等他挣扎起身，姜凡的拳头又砸了下来，他打得又狠又准，胸口剧烈起伏着，有滔天怒火淤积在胸口，达到一个临界点后犹如喷薄而出的火山，止不住还滚烫得吓人，下一秒要把面前的人烧成灰烬。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又急又怕，没人敢上前劝架，连和薛讯一起来的那几个人都早早躲到人群里。

　　周嘉和习睢两人看状态不对，连忙上手拉开两人，习睢晃醒姜凡劝道：“凡哥，你犯什么混，你也想受处分吗？”

　　一拳一拳砸在薛讯身上时，他真的感觉到那种沁入骨髓的痛感，心底升起恐惧。

　　等姜凡停下来，他哆哆嗦嗦地爬起身检查伤口，发现其实没有特别严重的伤。

　　姜凡也知道不能真给人搞出什么事，他打人也找着痛但没太大的妨碍的地方下的手，至少能让这人痛上几天长点教训。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周嘉拉着姜凡回学校医务室。

　　看着是姜凡压着人打，但薛讯那种被打得发了疯的人，对着他的脸又抓又挠，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打，姜凡也不管不顾地全部接下，一点也不闪躲。

　　现在他脸上左一道，右一道被指甲划的伤痕，看着就让人心痛。

　　“你这脸还要不要？”周嘉一边走一边不由得念叨着：“他张嘴就没好话，他说他的，你动什么手。这事肯定瞒不住，何必呢。”

　　姜凡对脸上的伤倒是不在意，一点小伤养一养就没了，反倒是心里一直想着薛讯刚刚的话。

　　明知他嘴里没好话，当不得真，但他隐隐觉得那句话后面隐藏着某些含义。

　　医务室的医生不在，他们直接从里面翻找出碘伏给伤口消毒。

　　姜凡看着背对着他翻着碘伏的周嘉问：“周嘉，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周嘉明显默了一瞬才开口：“他的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见。”

　　“真有事？”姜凡道：“跟阿夏有关？”

　　“都是以前的事，早过去了。”他嘴上这么说着，但事情明显不是这样，总有一些人嘴上不积德，拿着那些事造谣。

　　姜凡态度强硬的想弄个明白：“是什么？”

　　“这事没多少人知道。”周嘉把碘伏递给姜凡，他之前本来就要跟姜凡说这事的，被许夏打断也就没提了。

　　看姜凡现在的模样，大有一副他不说清楚就别走的架势，他叹气把高一发生的事跟姜凡全盘托出。

　　他那时和许夏不是一个班，但不妨碍他经常串班去找许夏玩。

　　甘华那时坐在许夏前面，每次他去找许夏的时候都能看见甘华转过身跟许夏说话。

　　许夏出于礼貌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态度疏远冷淡。

　　他看着都感觉许夏的耐心即将告罄，凑过去接过话头，但对面发起话头的人没再接他抛回去的话，一言不发地转回身。

　　当时周嘉就觉得奇怪，但他也没多注意。

　　后来，只要他去找许夏，总是能看见甘华跟在他身边说些有的没的。

　　许夏的耐心真没多少，他被人缠着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就像身边有一只苍蝇嗡嗡嗡地叫个不停，令人厌烦。

　　他直接出声打断薛讯，直言说出自己压根不关心这些事，他没必要跟他说，很烦。

　　碰了一鼻子灰的薛讯讪讪转过去不再说话，但第二天又凑了上去。

　　周嘉后面看不过去，直接开口讽刺：“夏不喜欢你一直围在他身边说话，这么明显的事你都看不出来吗？”

　　“你是没自己的事要做吗？”

　　“关你屁事。”甘华面对周嘉可没那么好言好语，脸色冷了下来：“你一个别班的天天跑这来做什么。”

　　周嘉揽着许夏肩膀冲甘华挑衅道：“嗬，回敬你一句：关你屁事。”

　　许夏拍掉他的手，看都没看两人一眼。

　　周嘉跟甘华一句一句的呛着对方，根本没注意到前面打闹的人。

　　打闹的动静比较大，撞到甘华的桌子，眼看着桌子要倒，甘华及时撑住桌角让桌子幸免于砸在身上的灾难。

　　保住了自己和桌子，桌内那一堆书籍就没被保住，悉数散落在地。

　　周嘉看着地面的东西，瞳孔放大直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心底搅拌着，面上是真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地面上随着一堆书掉落的还有各色的照片，人物画。

　　照片有许夏趴在桌面睡觉的侧颜，有他写作业时的模样，有他走在校园的，有他在操场打篮球的。

　　从角度看都是偷拍的。

　　那些个画上画着两个人，一个赫然是许夏，还有一个就是甘华，两人在画面里的举止亲密暧昧，一眼就能感受出这一幅幅画透着两人远超于同学之间的关系。

　　这动静招来了周围人的目光，大家齐齐望过来。甘华手忙脚乱地弯下腰把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用地上的书籍盖住。

　　不知有多少人看见。

　　周嘉反应过来，怕更多人看见，吼了声让其余人都散了，等着甘华把东西收进去，拉扯着人往教室外走。

　　许夏也跟了过来。

　　甘华见事情被发现，破罐子破摔地跟许夏表明心意，央求着许夏答应他。

　　他的那些行为恶心到周嘉的同时也恶心着许夏，想到那一张张偷拍的照片，许夏心头涌上怒火。

　　那是他第一次在学校动手，惊动了老师，被强行请假一周在家反省。

　　姜凡愣愣地听着这些，周嘉最后一个话音落地很久，他也没回过神。

　　他是真没想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都让许夏遇见了。

　　周嘉见时间快到了，他说：“别发呆了，先回教室。”

　　姜凡愣愣地点头：“哦。”

　　原本想帮一帮的姜凡在知道过程后，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事还真不是他能管的，从哪管都奇怪。

　　甘华也真是不干人事，喜欢就喜欢呗，尽干一些恶心人的事。

　　下晚自习后，姜凡习惯性地转头想叫许夏一起回宿舍。

　　一回头，空荡荡的座位上没有他期待的那道身影，他落寞的收回视线站起身独自走了出去。

　　校园内都是结伴而行的人，周嘉跟着一两个同学往前走着，远远瞧见一个人走在前面的姜凡，喊了一声。

　　“你在这，我刚刚去找你还想叫你一起走。”周嘉三两步赶上姜凡：“真不够义气。”

　　说着在姜凡肩膀上锤了一拳。

　　姜凡笑道：“我知道嘉哥最有义气。”

　　无事不登三宝殿，姜凡叫哥绝对没憋好屁，周嘉立马往后跳一步，搓了搓手臂：“你别叫哥，大晚上的瘆得慌。”

　　“嘉哥。”姜凡拖长声音凑过去：“这么仗义，下次的检讨你帮我写呗。”

　　“不要。”周嘉拒绝得果断干脆，姜凡今天就犯了错，检讨就这一两天的事，他才不傻上赶着给自己找罪受。

　　“你赶紧回去睡一觉，梦里哥可能就在帮你写。”

　　“嘁。”姜凡用激将法：“嘉哥也没多仗义嘛。”

　　“你小子，想激我，下辈子。”周嘉才不吃这一套：“走了。”

　　他冲姜凡挥挥手跟人出了校门。

　　空气里潮湿的触感，今晚应该也要下雨。

　　姜凡仰头看着一点星子都找不着的天空，黑压压一片。

　　回到宿舍，室友都还没回来。

　　他收拾着去洗了个澡出来，吹干头发爬上床。

　　明明身体很累，可躺在床上他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又是白天那些人的话以及周嘉跟他说的事。

　　摸出手机，想给许夏发条信息，看着许夏的头像他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他之前给许夏发的那两条。

　　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好不容易想出那么一句话，打完细细一看又觉得不行，全部删除。

　　又敲打下一行字，再删除。

　　他也不知道想说什么，但睡不着就想找点事干。

　　最后弄得烦了，他直接退出去，点开小游戏玩了起来。

　　打游戏时，他不会那么轻易的被那些烦心事打扰。

　　不知玩到几点，直到玩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手机关机。

　　他爬下床给手机充电。

　　开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许夏发信息。

　　。：[阿夏，早。]

　　也不管对面会不会回复，他丢下手机哼着歌心情挺好的转身去厕所。

　　姜凡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从来没有隔夜的忧愁。

　　睡一觉什么都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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