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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调遣
“喂,小懒虫,该起床啦!快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
“哎呀……别吵嘛,我还困着呢……”
“舒儿,就不想看看我给你准备的惊喜?来,睁眼——你猜是什么?”
“没劲,我要接着睡……起来还得继续战斗呢。”含糊嘟囔,翻了个身。
“小懒猫,小懒猫,该起床咯——”
“欧阳辰……别闹……再让我睡一会儿……”她无意识地呢喃,声音软软的,轻轻吐出了那个藏在心尖上的名字。
就在那名字落进心底的刹那,她猛地惊醒,双眼骤睁,怔怔望着眼前的人
—— 欧阳辰,怎么会在梦里?又怎么会……真的站在眼前?
她怔忡片刻,眸光渐亮,终于看清:
那张熟悉的脸庞正含笑望着她,眼底盛着星光,唇角微扬,一脸狡黠的得意。
“再过一个月,就是我们的订婚宴了。”他轻声说,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欢喜,
“偏偏这时候你忙着论文答辩,后天就要启程出国……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漂洋过海?”
不等她回应,他忽然从身后掏出一个丝绒小盒,轻轻打开:
一枚素雅却璀璨的订婚戒,静静躺在其中。
“喜欢吗?”
不等她回答,他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两张机票,轻轻一抖,像展开一对翅膀:
“当当当当——去伦敦的机票!我悄悄把工作全推了,定了两张票……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眉眼飞扬,像少年得志,又像终于偷走了月亮。
韩文舒望着他,眼眶忽然发热,唇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而此刻,梦中的她,忽然成了画外人。
她看见画面里的自己,发丝微乱,睡衣松垮,却被那人轻轻捧起脸,吻落在额间。
两人依偎着,笑语盈盈,甜得像蜜调了糖水,一滴一滴,沁入心脾。
画外的她,静静凝视,忽然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轻得像风:
“喂,笑一个吧……可别哭鼻子了。这样的你,难道不该给他一个奖励吗?”
韩文舒轻声呢喃,唇角尚挂着梦里的温柔笑意。可就在那一瞬,心口猛地一沉—— 欧阳辰的目光,竟越过了她,落在另
一个女子身上。
他笑意依旧,语气亲昵,正与那人调笑言语,仿佛韩文舒从未存在。
她怔在原地,身影透明,如雾如烟,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视而不见。
她明明就在这里,为何他偏偏看不见?
一股尖锐的委屈骤然刺入心口,像被整个世界遗弃在无声的角落。
她忍不住在梦中嘶喊,声音破碎而凄切:
“欧阳辰,你看看我!我在这里——!”
可那声音如投入深井的石子,连回音都未曾响起,便被寂静吞没。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叠叠重重的呼唤声,由远及近,一声紧似一声。
她想逃,想躲进梦的深处,可那声音却执拗地追来,硬生生将她从幻境中拖出。
倏然—— 她猛地睁开双眼。
耳畔骤然清晰:“喂,姑娘,醒醒!快醒醒!”
眼前是一张陌生的脸——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眉眼清秀却带着几分焦急,正俯身轻摇她的肩。
韩文舒双目失焦,耳朵嗡鸣,仿佛刚从深水浮出,听觉迟钝而破碎。
她怔怔望着那女子翕动的嘴唇,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这装扮古怪又陌生:
青布包头,素色比甲,裙裾垂地,竟似……古装?
几息之后,一道清冷男声自帘外传来,带着几分讥诮与不耐:
“你欲装死了吗?再不醒,便真让你一睡不起了。”
那声音如冰水浇顶,她骤然惊醒,心跳如鼓,冷汗涔涔。
她猛地回神—— 脑海中的幻境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几日前那场冲突的碎片:
她冲撞了眼前这男子,被囚于这偏僻厢房,已数日未出。
那日她强咽下粗茶淡饭,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只在闭眼前,咬牙立下誓言:
“我一定要活着!”
此刻,誓言犹言在耳,她猛然坐起,衣襟凌乱,发丝散落,连滚带爬地下了炕,扑通一声跪在那男子面前,声音颤抖却急切:
“奴婢……见过大人!”
他垂眸看着她,如受惊小鹿,指尖微颤,额角还沁着冷汗,可那双眼里,却藏着不肯熄灭的光。
他眉梢微动,心口似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才几日光景?那个曾敢当面顶撞、伶牙俐齿的女子,竟已卑微至此?
可他面上依旧冷峻,声音如寒潭深水:
“汝可知本候是谁?”
韩文舒一怔,脑中空白。
这问题来得突兀,毫无缘由,她下意识抬眼。
此时夕阳西沉,天光渐黯,余晖自敞开的门口洒入。
她正对着那光,刺目得眯起眼望向他,仿佛要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读出他真正想问的深意。
而他,也在这一刻,猝然对上她的目光。
入他眼的是:朦胧着未醒的倦意,却仍如星子般亮,带着惧,也带着一丝不肯低头的执拗。
可就在她抬眸的刹那,他心神蓦然一颤。
便在这时,那女子悄然垂首,肩头轻颤,伏地的身影竟微微发抖。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压抑的哽咽,似忍了千般委屈,终于颤声道:
“大人……便是府上的主子。奴婢方才冒犯,罪该万死,请大人恕罪!”
裴瑾眸光微动,未曾料到她前一刻还敢抬眼直视,此刻却如惊弓之鸟,缩回壳中。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与讥诮,缓步上前一步,声音低沉:
“到底哪个才是你?是方才那般惊惧伏地的你,还是胆敢直视本候、言语无礼的你?”
韩文舒心头一震,耳中轰然作响。她本就跪伏于地,此刻更觉脊背发寒,倏然闭眼—— 罢了,认命吧。
她曾以为自己能在这异世挣扎出一条生路,可终究,敌不过这森严的规矩、高高在上的权柄。
此前积攒的斗志此刻卸尽,心一点一点沉入深渊。她终于低下了头,心灰意冷:
不是这世道的人,又如何能真正融入?既入牢笼,便听天由命罢。
正待领罚,却闻上方之人淡淡开口,语气竟缓了几分:
“汝且起身。”
他负手而立,目光沉静:
“如你所言,本候确是这府中主子。本欲治你冲撞之罪,然刘嬷嬷在本候面前苦苦求情,念她多年忠心,本候便卖她一个情面,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韩文舒缓缓抬头,眼中尚有未干的湿意,却已不敢再有半分倔强。
裴瑾垂眸看她,声音低而清晰:
“那日你说——汝非本候所调遣?好。本候今日便告诉你:本候,便是这府中之主。
府中上下,无论奴婢仆役,皆在主子一念之间。生杀予夺,调遣任免,无一人能逃出本候之手。”
他顿了顿,唇角微扬,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威压: “这,你可明白?”
“奴……奴婢明白。”
她声音微颤,头垂得更低。
那日脱口而出的狂言,此刻听来,竟如孩童闹事,荒唐可笑。
她恨不得寻一道地缝,将自己藏起。
裴瑾看着她羞愧难当的模样,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转身,广袖轻拂,语气却已不容反驳:
“既如此,那日你说非本候调遣,如今本候便亲自调遣你—— 本候身边正缺一婢女,你,即日起入我院中当差。”
他回眸,目光带着一丝戏谑的玩味:
“让本候看看,你如何不归本候所调遣。”
韩文舒只觉心口如遭重击,思绪如断线风筝,猛然坠入深渊,又似被抛上九霄云外。
从对惩罚的恐惧,到听闻“将功补过”时那一丝微弱的希冀;从他语气稍缓、命她起身的恍惚,再到那句
“你,即日起入我院中当差”如惊雷贯耳
—— 轰!
她脑中一片空白,仿佛一道闪电自天而降,劈开意识,将她身心撕成碎片。
不是发落,不是驱逐,而是——贴身伺候?
这“恩典”比责罚更令人窒息,近在咫尺的压迫感,让她连呼吸都发颤。
“还不快向主子谢恩?”
旁边一名婢女低声提醒,将她驱散这混沌的意识。她浑身一颤,如提线木偶般机械地抬手,双手交叠覆于额前,直挺挺地伏地叩首,声音干涩而空洞:
“多谢大人……”
裴瑾垂眸看着她—— 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萎靡于地。
他眉间微蹙,似有不解:不过一道调令,何至于如此失神?
可唇角却悄然扬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讥,似怜,又似某种难以言说的兴味。
他不再多言,转身拂袖,步履沉稳地离去。
踏出厢房那一刻,暮色已沉,石阶前守卫肃立,洞门幽深。一名侍从悄然跟上,脚步轻缓,不敢惊扰。
行至回廊转角,裴瑾忽启唇,声音低沉如寒潭落石:
“去查一个叫欧阳辰的男子,查他何身份,何来历。”
侍从一怔,低声请示:
“主子,可知其年岁、样貌,或曾居何处?”
裴瑾脚步未停,却微微一顿,似在回想什么,又似在压抑某种情绪。
片刻,他淡淡道: “不知。”
两个字,轻如落叶,却重若千钧。
侍从正欲退下,却听他又道:
“若无线索,便派人去江南,查那女子的家乡。
户籍、族谱、邻里口风,一并查清。本候,要知其全貌。”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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