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连城

作者:云里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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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舍得你…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卫锦绣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像极了她此刻眉间尚未舒展的褶皱。
      许连城低头时,能看见她眼角未干的泪痕,混着月光泛出一点冷白的光,仿佛一碰就会碎成星子。

      梦里的暖意还在蔓延。

      书房里有淡淡的檀香,卫锦绣的指尖带着刚沏过茶的温度,落在她眉心时,许连城竟一时忘了奏折上的刀光剑影。

      “天塌下来有我呢,”卫锦绣的声音裹着黄昏的柔光,尾音轻轻上扬,“连城,你不必总绷着。”

      她那时是怎么回应的?许连城在梦里拼命想,却只记得卫锦绣转身去倒茶时。
      衣摆扫过书架,带落了一本诗集,她捡起来时,扉页上有卫锦绣写的小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心口猛地一抽,许连城霍然睁开眼。

      月色依旧,怀里的卫锦绣却在微微颤抖,睫毛上沾着新的泪,嘴唇翕动着,发出细碎的呜咽:“别……别碰她……”

      许连城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收紧手臂,将卫锦绣更紧地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在,锦绣,我在呢。”

      卫锦绣似乎在梦中听到了,颤抖渐渐平息,却无意识地往她怀里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兽,寻找着唯一的温暖。
      许连城低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月光勾勒出她消瘦的下颌线,曾经饱满的脸颊如今陷下去一小块,那是这些日子磨难刻下的痕迹。

      前世的书房,黄昏的柔光,卫锦绣温柔的笑……那些画面在脑海里与眼前的景象重叠,刺得她眼眶发热。

      许连城轻轻抚摸着卫锦绣汗湿的鬓发,指尖冰凉。
      她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刀光剑影,不知道所谓的“赢”要付出多少代价,但怀里人的温度是真实的,她的颤抖,她的依赖,都是真实的。

      “这一次,”许连城在心底无声地说,“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她低头,在卫锦绣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月色的清冷,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窗外的月光静静流淌,照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仿佛要将这片刻的安宁,定格成永恒。

      月落星沉时,许连城仍未合眼。

      怀里的人呼吸渐匀,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像只休憩的蝶。
      她轻轻将卫锦绣放平在榻上,掖好被角,指尖拂过她额间——那里还留着昨夜吻过的微凉。
      窗外的月光淡了,天边泛起鱼肚白,她起身时脚步轻得像云,生怕惊散了这片刻的安稳。

      桌案上的空酒瓶倒了一排,烛台里的蜡油凝了厚厚一层。
      许连城弯腰收拾,指尖触到一个还剩半杯残酒的杯子,杯沿印着浅浅的唇痕,是卫锦绣的。
      她顿了顿,将杯子放回原处——有些痕迹,或许该留着让她自己看。

      院外传来脚步声,是她昨夜遣出去探路的护卫回来了。

      许连城走到廊下,晨光刚漫过墙头。

      寻影手里捧着张草绘的地图,低声道:“殿下,西边那条樵夫走的山道能通,虽绕远半里,却是青石底子,雨打不透,马车稳当。”

      “好。”许连城接过地图,指尖在新路线上划了道线。

      “让伙房把温着的醒酒汤装进食盒,多裹两层棉垫,再备些蜜饯,解宿醉的。”

      她顿了顿,又添一句:“车辕上绑两捆干草,垫着脚凳。”

      寻影应着去了。
      许连城望着卫锦绣的窗,窗纸已被晨光染成淡金,想来里面的人也该醒了。
      她没有立刻进去,只在廊下站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昨夜那双含泪的眼,此刻想起来仍觉喉间发紧。
      她怕见了卫锦绣,那些没说出口的疼惜会从眼里漫出来,更怕她问起昨夜,自己答不好那句“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屋内,卫锦绣是被宿醉的钝痛惊醒的。

      头像是被重锤碾过,她撑着榻坐起来,茫然地环顾四周。
      空荡的榻边,只有叠得整齐的外袍——是许连城的,带着她身上惯有的清香。
      昨夜的记忆碎得像冰碴,酒的辛辣,烛火的晃,还有……许连城的眼睛。

      那双总是锐利如锋的眼,昨夜竟盛着泪,亮得让人心慌,像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苦。
      卫锦绣抬手按在胸口,那里闷闷的,仿佛有段重要的对话、一个要紧的拥抱,都被醉意吞了去,只留下这点说不清的酸涩。

      门被敲响时,她几乎是立刻抬眼,以为是许连城。

      拉开门,却是护卫垂手立在阶下:“卫大人,路已备好,可以启程了。”

      “新路线?”卫锦绣蹙眉。

      昨夜雨急,山道本就难行,哪来的新路线?

      关上门,转身之际,她晃了晃头,试图驱散那点模糊的暖意。
      宿醉的钝痛从太阳穴蔓延开来,可脑海里反复浮现的,还是那双眼睛。

      许连城的眼睛总是亮的,带着锐光,像出鞘的剑,可昨夜那里面盛着的泪,却软得像化了的雪,落在她心上,烫出一片模糊的印记。

      “到底……说了什么?”她对着空荡的屋子喃喃自语。

      她竟忘的一干二净…

      转身时带起的风,吹得窗纸轻轻作响。晨光从窗格漏进来,在满地狼藉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了案角压着的一方素笺。

      卫锦绣走过去,见是许连城的字迹,笔锋依旧遒劲,却比平日收敛了锋芒,只写着:“姜茶温着,喝了再走。”

      马车内的暖炉烧得正旺,把许连城烹茶的侧脸映得暖融融的。
      卫锦绣捏着温热的茶杯,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有些发怔——这位公主从前哪做过这些?
      前世在御书房,都是内侍捧着银壶候着,她只消抬抬眼,便有温度刚好的茶汤送到手边。

      “这茶是新焙的,去了火气。”

      许连城把一碟杏仁酥推过来,声音平平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昨夜你喝得多,配着这个能压一压。

      卫锦绣瞥了眼那碟酥,块头不大,边缘捏得齐整,倒像是宫里御厨的手艺。
      她没动,只垂眸看着杯中晃动的茶梗,心里那点疑虑没散。
      许连城今生素来不按常理出牌,今日突然这般妥帖,倒让她摸不准路数。

      “不必一直坐着。”许连城忽然又开口,目光落在车帘上,像是随口一提:“外头风小了,想骑马就去,护卫都在附近。”

      卫锦绣抬眼,正对上她的视线。
      许连城的眼神很静,像深不见底的潭水,看不出半分波澜,可卫锦绣偏偏想起昨夜那双眼——盛满了泪,亮得灼人,和此刻判若两人。

      “不闷。”卫锦绣淡淡应了句,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茶味清苦,倒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许连城指尖在茶盏边缘划了圈,没再说话。
      车厢里只剩车轮碾过石子的轻响,和暖炉里炭火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看着倒像是在专心看自己的茶,只有攥着茶盏的手指悄悄收紧了些——卫锦绣没走。

      这个认知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荡开圈细微的涟漪。
      许连城面上依旧平静,甚至还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续了茶,可耳尖却悄悄泛起点热。
      她知道卫锦绣的性子,像匹烈马,最受不得拘束,方才说那话时,心里其实捏着把汗,生怕她真的掀帘就走。
      车厢里的炭火噼啪轻响,将许连城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垂眸捻着茶盏盖,轻轻刮去浮沫,动作慢得不像从前那个在御书房里批奏折都嫌墨干得快的人。

      从前不是这样的。

      前世她是女帝,总爱端着帝王的架子,问卫锦绣“边关急报,你留还是走”。
      看她蹙眉沉思后终是选择留下,问她“朝臣非议,你信还是疑”。
      等她单膝跪地说“臣信陛下”。
      那时她爱极了卫锦绣眼中的笃定,却忘了这份笃定背后,是她逼着对方一次次站在悬崖边做选择。

      “茶凉了。”卫锦绣的声音忽然响起,将许连城从回忆里拽出来。

      她抬眼,见卫锦绣正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茶汤早已没了热气。

      许连城指尖微热,忙放下茶盏去拎铜壶:“我再续些热水。”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卫锦绣伸出手,许连城却仿佛没有听到拿起壶嘴倾出的热水带着白雾,重新注满茶盏时,她的动作慢了半拍,水溅出几滴在桌面上。
      卫锦绣看在眼里,没作声,只抽出帕子擦了擦溅到自己这边的水渍。

      许连城的指尖顿了顿。

      换作从前,她大约会皱眉说“这点小事也需将军动手”,然后唤护卫来收拾。

      可此刻,她只看着卫锦绣垂眸擦水的侧脸,看着她鬓角那缕被热气熏得微湿的发丝,忽然觉得这样的安静很好。
      没有逼问,没有抉择,只有一壶茶,两个人,和窗外慢慢晃过的山影。

      “前头快到隘口了。”许连城忽然开口,声音放得很轻:“我让人查过,那里早年有伙山匪占着,去年被官府清剿了,但怕有漏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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