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改我恶女人设!

作者:糯米花生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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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许是揍了小银一夜,身体的疲累压过了内心的。
      那一晚,肆景意外地睡得还不错。

      翌日,散妖那边传来消息,他们精心打造的“洛白神尊”已闪亮登场,靠着击退鼠疫,成功赢得了百姓的拥戴。
      感恩戴德的民众自发为其建庙铸像,香火缭绕间,一场盛大的造神运动已然拉开序幕。

      酣畅的睡眠加上顺遂的喜讯,足以冲淡褚洛白留给她的不悦。
      所以,当她来到景安宫,按部就班地为刘肆景渡送精气时,她的心情还算舒畅。
      然而,刘肆景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她仍旧对着那面铜镜,眉宇间蓄满了愁云惨雾:“你可有觉得,我老了些?”

      又是这个问题。

      肆景叹了口气:“没有。”

      “没有吗?”刘肆景转过脸,执着一缕秀发递到她眼前:“那为何我的白发越来越多了?”

      “大概是劳神所致,公主殿下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操心?”刘肆景自嘲地笑了两声:“我哪儿有什么事可操心的?”
      她转了回去,继续检查着镜中的自己:“你看我的脸,我的脸是不是有些往下垂了?”

      肆景依言走近,俯身仔细端详。
      刘肆景的肌肤白皙依旧,却不如刚苏醒时那般饱满莹润了。

      “似乎…”她斟酌着措辞,“确实,有那么一丁点儿。”

      刘肆景如被针扎了般站了起来:“卯兔,快!再帮我敷一遍七白膏!还有,去把库房里最好的血燕、最鲜的花露、最好的乌发剂都拿来!从今日起,所有养颜的汤药、敷料、熏蒸,全都加倍!快!”

      “是,殿下。”卯兔垂首应声,扶着刘肆景至贵妃榻躺下,随后取来膏药,小心翼翼地敷在了刘肆景脸上。

      做完这一切,卯兔便退下,为她张罗剩余的东西去了。

      肆景看着如同戴了面具般的刘肆景,告辞道:“若无其他事,那我先…”

      “等等。”刘肆景叫住她,从袖中掏出个物件:“这个得还你。”

      肆景上前,目光落下。
      是锁位仪。

      看到这东西,真的很难不联想到褚洛白。
      本打算不去想他的,但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就又想起了他。

      维系了半日的舒畅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这个锁位仪令她不痛快,她不想要了。

      刘肆景见她半晌没动静,便坐起身来,将锁位仪塞入她手中。
      “怎么了?你们昨日吵架了?”她问。

      肆景点了点头,随即又像要证明什么似的,扬起下巴,补充道:“但我吵赢了。”

      “看你这副表情,一点儿都不像赢了的。”

      确实。
      她确实毫无获胜的喜悦。
      褚洛白是绕不开的话题,始终是要面对的。

      肆景坐到榻尾,颓然地半倚着冰冷的雕花榻沿,问:“你呢,你们昨日相处如何?”

      “昨日啊…”刘肆景躺了回去,沉默了许久,给出了三个字:“很难评。”

      “怎么说?”

      “刚见到我时,洛白上神虽然诧异,但并未多说什么,先后带着我去了两个地方。”

      “带去你看风景吗?”

      刘肆景伸出食指摇了摇:“去了堕民巷和妖缘堂。”

      “那是什么地方?”

      “流民聚集的地方,以及,贩卖妖妻妖奴的地方。他还同我说了好多…”刘肆景望着繁复的殿顶,声音低沉了下去:“好多四皇兄的坏话。那些话虽不中听,却都是实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
      刘肆景闭上眼,回忆着那些沉重的字句:“他说四皇兄力行的护妖律令,护的是缴得起税的妖。他以妖族有妖力傍身为由,将妖税上抬至人税数倍。绝大多数的妖交不出,便只能…”
      她顿了顿,似在积蓄气力:“便只能与人族通婚,或卖身为妖奴。妖奴数量激增,致使无数百姓无职可担,生活困顿,于是,沦为了流民。”

      肆景皱着眉头,努力理解着这环环相扣的因果链。
      比起这种由权力精心编织的剥削,她更习惯于直来直去的掠夺与杀戮。

      刘肆景睁开眼睛,看向她:“你是不是觉得好难懂?”

      肆景坦白:“弯弯绕绕的,比法阵还复杂。”

      “我也觉得好难懂。”
      刘肆景收回视线,目光像羽毛般在梁柱间盘旋:“我不懂他为何要同我说这些,直到他将我带到了三生川。”

      虽昨日已猜出了个大概,但听到对方提及,肆景心中还是不免一紧:“他…全告诉你了?”

      “全告诉我了。四皇兄对我疼爱有加、望我长命百岁的原因,我全知道了。因为我活着,对他有用。”刘肆景异常平静,仿佛在说旁人的故事。

      “那你…有何感想?”

      “我有何感想,你应该知道。毕竟,我们有过相同的处境。”

      “不,我们是不一样的。”

      虽同为好运符,但她没有僵睡过百年。她也没有因寿元有限,而被迫不生不死地残喘过。
      她们有相似,却始终是不同的个体。
      正如…褚洛白说的那样。

      “是吗…”刘肆景未置可否,轻飘飘道:“或许是吧。”

      “你日后有何打算?”

      “打算…”刘肆景呢喃道:“我的打算不曾变过,我就想在这景安宫这么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肆景猛地坐直身子:“你既已知晓真相,为何还这般浑浑噩噩的?”

      “知道了又如何?你们指望我做什么呢?把刘承庸拉下龙椅吗?我没这个本事。”

      “你有!”肆景起身,站到她跟前:“我们会帮你的!魔族,还有妖族,甚至是神族,我们都会…”

      “好,”刘肆景打断了她,“即便我听了你们的,那再之后呢?待你离开这个纪年后,我再无精气供养,便会重新变回僵人。你口口声声说会帮我,可曾有为我考虑过?”

      肆景哑然,她只想着解决燃眉之急,还未想到这么远。
      “应该…还有其它办法的。”她心虚道。

      “确实有,但洛白上神不愿告诉我,也不肯那么做。”刘肆景空洞地笑了一声:“他为何毫不掩饰,尽说实话?但凡他骗骗我,给我点希望,说不定…说不定我就…他为何不肯骗骗我呢…你说的对,我活成这样,怎么能算作是人呢…”

      面具般的膏泥虽能掩藏表情,却难掩情绪。
      泪水滑落,在面具上留下了清晰的湿痕。

      之后她们谁都没再讲一句话。
      刘肆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又变回了僵人。
      直到肆景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才再度开口。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她问。

      肆景回过身,还未开口,刘肆景却像是害怕听到答案,自顾自接了下去:“你对我失望也是应该的。若你因此不愿再提供精气,我能理解,不会怪你的。
      “我不像你们,拥有无边法力可以跨越纪年,自由来去。我只是个被钉死在庸元的凡夫俗子,只有些平庸的追求,庸俗得很。
      “父皇为了我将年号改为‘庸’,当初,我还嫌弃这个字,可如今看来,父皇还是很了解我的。”

      怎事到如今了,她还觉得“庸元”这年号是为了她起的?
      这个“庸”字摆明了是那自恋的刘子庸逼他老爹改的啊!

      肆景忍不下去了,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大声喊她:“刘肆景!”

      刘肆景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出,惊得双唇微张,周圈的膏泥早已干透,随着表情裂出细密的纹路。

      “你是四叶灵萍,不是凡夫俗子!”她朗声道:“你很聪明,那些什么律法啊、赋税啊,你听一遍就明白了!即便是肉体凡胎,你也绝不平庸!所以,不要放弃,会有更好的活法的!”

      刘肆景缓了缓,踟蹰道:“你是在…鼓励我吗?”

      肆景愣住了。
      回味了下自己方才说的话,好像确有点鼓励的意味。
      作为魔,竟说出如此积极向上的话来,着实有辱魔格。

      不,她说这话只是为了达成目的罢了,只是恰好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所以不能算是鼓励。
      没错,只是为了达成目的。
      只要是她想干成的事情,谁都别想阻挠!

      “反正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她笃定道。

      “你有什么办法?”

      “我来想办法撬开褚洛白的嘴。”

      “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不、择、手、段!”

      肆景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刘肆景怔怔看着她。

      第一次,她真切地感受到,眼前这个与她拥有同一张脸的存在,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属于魔的血液,与她截然不同。

      -

      寂渊,肆景屋内。

      瞧着酉时将近,肆景取出锁位仪。
      这次的酉时之约,她得好好上上心了。

      小银倚在榻边,盯着她手中动作,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酝酿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发声了。
      “切,”他轻嗤了一声,“昨晚才说不会再去见那神仙了,今日便反悔了,真是言而无信。”

      “魔说的话你也信?你呀,”肆景揉揉他的脑袋,“还是太天真了些。”

      这次小银没有躲开,反握住她的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喜欢他?”

      肆景反问:“若我说喜欢,你要如何?”

      “不如何。”小银松开她,低下头:“我只想知道个确切的答案。”

      “好,那我坦白告诉你,我不知道。”

      “哈?”小银一脸错愕:“那你为何还要去见他?”

      肆景把玩着锁位仪,漫不经心道:“我要撬开他的嘴,获取情报,所以要去讨好他一下。”

      看着她张势在必得的表情,小银干涩道:“小心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搭进去了也无妨,我会让他补偿的。”

      “如何补偿?”

      肆景耸耸肩:“暂未想到,但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酉时已至,肆景激活锁位仪,消失在原地。

      屋内只留下小银一人。
      他颓然地垂下肩,从袖中取出鲁班锁。

      紧扣木块磕碰着,发出沉闷的“咔哒”声。

      这个魔女,比他想的还要疯癫。

      -

      皇宫,褚洛白居所。

      水汽氤氲,暖玉制成的浴池中温泉荡漾。

      褚洛白背对着入口,褪下最后一层里衣,正欲踏入池中,一道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眼前。

      对方距他不过三步之遥,正好落在池边,脚难站定,眼看着就要向后倒去。

      褚洛白连忙伸手,托住其后背,才帮她逃过了成为落汤鸡的下场。

      没想,他出手相助,对方不仅毫不领情,甚至还毫不客气。

      肆景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眼前美景,戏谑道:“上神这是要沐浴?是否需要小魔我帮您沐浴更衣?”

      “不必!”
      褚洛白面带愠色,有些慌乱地松开她,于挥袖间穿好衣袍,遮住了所有赏心悦目的风光。

      “你怎会来这?”他冷冷地问。

      肆景晃了晃手中的锁位仪:“赴约啊。上神可准备好了?今日我们去哪里?”
      她歪着头,笑得纯真又无辜。

      褚洛白蹙眉:“你为何…”

      “嗐,吵架归吵架,应下的约定还是要遵守的。”肆景笑眯眯道:“小魔我行事,也是讲究原则的。”

      褚洛白薄唇紧抿,沉默地看着她。
      她笑得如此明媚,似乎昨日种种皆未发生过。
      他看不懂她。

      “怎么了?”肆景凑近一步:“可还在为昨日的事介怀?”
      “我知道错了,不该拿阿景的事伤你。”她拉拉褚洛白的衣袖:“我也已经受到惩罚了。”

      “惩罚?”褚洛白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微微松动了一瞬。

      “对啊。”肆景眼眶泛红,委屈道:“昨日跟你吵完架,我夜不能寐,心里可难受了。你就大神不计小魔过,宽恕我一回,可好?”
      她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晃着。

      温暖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被她抱住的手臂如被烙铁烫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窜遍全身,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褚洛白眼底掠过猩红,如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荡起危险的涟漪。
      他凭借着极大的意志力,才将那躁动强行压下。

      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声音沙哑,给出了警告:“松开。”

      啧,真没劲。
      看来这招不好使了。

      肆景褪下娇软的伪装,松开手,背到了身后:“好,既然上神不想约,那我们便来谈谈正事。”
      她踱步至旁边的矮几边坐下,质问:“你为何要把所有事,都一股脑儿地都告诉刘肆景?”

      褚洛白缓了片刻,在她对面坐下,倒了两杯茶。
      清洌茶水入喉,带来了一丝清明。

      “她需要面对现实。”他说。

      “她才多大啊?”肆景怪责道:“一下知道那么多,你让她如何消化?”

      “一百二十五岁,比你还长了二十五岁。”

      “我是说她心智的年纪!”

      “卯兔日日在她身边伺候,宫中众多妖仆,你认为妖族的苦难,她真浑然无察吗?亲手打造的幻境,远比旁人的蒙骗更坚不可摧。唯有尽早打破,方有一线生机。”褚洛白平静地说道,客观却又无情。

      “那你为何不把刘承庸就是刘子承的事情也告诉她?”

      “我正要说,她却…”他冷目射向她,“哼起了那首曲子。”

      肆景被他看得心头一跳,随即了然:“所以,你就把她带去了三生川?”

      “是。”

      肆景轻笑:“你这神仙,比我这魔还狠心。”

      “此事…确是我思虑不周。”褚洛白垂眸:“大长公主现可还安好?”

      “你们都住宫里,若真关心,为何不亲自去看她?你知道自己很虚伪吗?”

      善意的假面被无情戳破,褚洛白再度陷入了沉默,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拢,掌心似还存有魔焰的余温。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知道。”

      “知道还不改改?”

      “那你呢,”他抬眼,“你改得了吗?”

      “我没准备改啊。”肆景眨眨眼:“我是魔,坏得甘之如饴。你可不一样,你可是神仙。”

      “神,亦有私心。”

      这句话令她想起了当初在厄元,老丘对她和神仙公子哥的评价。
      他说他们是一对伪神奸魔,都不是好东西。
      如今,这评价放在他们身上,倒也中肯。

      肆景托着腮,目光一寸寸地掠过褚洛白的侧脸。
      她已好久没这么仔细地端详过他了。

      他的容貌未有改变,但透露出的气息不再平和,不再净朗。

      他,有点不像神仙了。

      “褚洛白。”她低声唤他,带着晦暗难明的情愫。

      褚洛白停下饮茶的动作,看向她。

      “你与先前在厄元,有些不一样了。”

      褚洛白执杯的手微微收拢,茶水因晃动漾开细小的波纹:“此话怎讲?”

      肆景身体前倾,离他更近了些。
      随后,一个妖异的笑容自她脸上绽开。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手指勾勒着他的唇形,兴奋得像是发现了新玩具。

      “变得更有趣了。”她玩味道。

      褚洛白喉结微动,别过头,躲开了她的触碰。

      他站了起来,背过身道:“今日到此为止,请回吧。”

      被下了逐客令,肆景不恼也不急。
      反正,来日方长,那张紧绷着的嘴,早晚会被她撬开的。

      “好,”她说,“我明日再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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