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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俞是权贵私生子?
“许大家说你被斡官抓去牢里大半月了,恰巧我上峰有一位朋友在大司农任职,便请他出面帮忙。你们不是商人自然不当以商户身份计算缗钱,大司农那边理亏,弄清楚了便马上放人。”
李安平与许大家对望一眼,皆明白彼此眼中的疑虑,一句话便能让大司农放人的定然不是普通人物。苏俞离开时,李安平奉上一千钱作答谢。
“收你十钱请上峰喝酒即可。”苏俞一副占了便宜的笑容,小虎牙露出一丝狡黠,将余下的钱塞还李安平。
李安平想了想,点头:“也行,后天我请你寻欢。”
寻欢当然不可能是章台那种高级娱乐会所,李安平把苏俞领到了申玉好的私宅。不巧申玉好正在招待客人,她的私宅比较小,接待力有限,李安平正要跟苏俞道歉换个地方。不料申玉好的客人朝苏俞招手:“苏公子,这么巧遇见你。”
申玉好询问的目光看向李安平,李安平一脸他也不知道的表情。
苏俞细细打量朝他招呼的男子,年约三十,麦色脸蓄短须,身强体壮,仿佛哪里见过,一时想不起名字,只能尴尬地笑笑。
男子道:“苏公子当日忙着差事,兴许没留意我,我是金吾卫千人郭广意。”
苏俞恍然笑道:“原来是郭兄,郭兄莫再喊我公子,我只是一个乡下粗人不是什么公子,唤我名字便可。”
四人分宾主入座,郭广意笑道:“玉好快去备好酒好菜。”
申玉好应声下去,满含深意的春眼勾了勾李安平,郭广意的目光便落在李安平身上:“这位?”
苏俞介绍:“这是我的小友——安平。”
“安氏......此姓氏还是头一回听说,敢问祖上何处人士?”
李安平的目光一凝,晃过苏俞看向虚无:“安平是我名,我姓李,祖籍沛县。”
当下室中一静,郭广意反应最快,忙拱手:“原来公子是李氏皇族,广意失敬,失敬。”
李安平拱手回礼:“郭千人说笑了,我只是一介庶民,不是皇族。”
李氏建大夏国上百年,多少子孙与分支迁徙四处,为王为侯者不过寥寥,风云变幻间王侯沦为庶民者也很常见。
苏俞目中闪过惊讶,很快又坦然。此时脚步声纷沓而来,女奴申葵与申桂奉上酒肉瓜果。申玉好取出离筑击奏,音色高昂激越,伴着脂粉酒香,苍凉缠绵,似在倾诉甜美而苦涩的思念。一曲止,座上人皆鼓掌。申玉好不愧是章台出来的侍姬,颜值技艺杠杠的。
觥筹交错间夜色渐深,申葵与申桂搀扶苏俞与李广意入内间。一个十岁上下的女孩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申玉好喊她进来。小女孩低头进来收拾杯盘,盘中还有些残羹碎肉,小女孩吸了吸口水,悄悄打量申玉好与李安平。
李安平也在观察她,两人视线相撞,小女孩缩了缩脖子慌忙移开视线。李安平笑了,伸手将盘中的剩肉拨往一处。小女孩紧张地盯着他的动作,然后看见盘子被推到她跟前。她诧异地抬头看向李安平,李安平示意她吃。小女孩两眼灼灼,被申玉好瞪了两眼,忙悻悻然把杯盘撤出。
楼上不知是申葵还是申桂的叫喊声突兀传来,似痛苦又是快乐,李安平脸上一热,浑身不自在。
申玉好哧笑:“还是个小雏鸟?”
李安平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申玉好又哧笑:“要不要给你......”
李安平慌忙打断:“不用。”
“瞧你这怂样......”申玉好掩嘴大笑,笑了好一会方止住:“你那位苏公子究竟是何方人物?”
“听说在大鸿胪当行人。”
“大鸿胪行人?多大的官?瞧郭广意那献媚的劲,他可是金吾卫的千人。”
李安平摇头,“不晓得,估计也不是大官。你还记得当时在章台,得罪了贵人被剥光衣服要扔到街上的那人,便是他。”
“是他?”申玉好想了想,“他那支银簪还在我手上,要还给他么?”
李安平摇头:“他没有讨要,你且放着。”
“当时好像听说他得罪了大将军的侄子......”申玉好说的大将军便是本朝权倾朝野的大司马大将军乔孟。如果苏俞真得罪了乔孟的侄子,别说在长安混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乔侄子只是唆使人羞辱他......前有他的上峰请动大人物给大司农施压释放李安平,今有金吾卫的千人百般讨好他......可见苏俞背后的靠山不一般。难道苏俞是一个披着马甲的权贵私生子?
这瓜越磕越戏剧,李安平越想越兴奋。他带着对苏俞的满腹好奇宿在了申玉好私宅的前厅,第二日醒来得早,习惯晨运的他很自觉地肩负起挑水砍柴的重任,只是这私宅没有打井,需要走到里巷的公井打水。李安平来到公井时,已有好几名附近居住的妇人在井边搓洗衣服,其中一名十八九岁的女子一边洗衣一边擦泪,她身旁的同伴问她:“你昨日接了几个?”
女子哭哭啼啼地回答:“四十九个……”
“四十九个?”同伴张了张嘴,同情地看着她,“那不得从白天干到黑夜不吃不喝没完没了......”
女子抽噎得更厉害:“人实在太多,有些等不及地连下口也不放过......”
同伴恨道:“这些无赖何处学来的下作!真盼着他们上了战场有去没回,莫要再来祸害我们。”
李安平听得头皮直发麻,这附近一带住着的多是娼女,从刚刚这一段对话足以窥见她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李安平悲凉地想,如果他投生为奴,又如果他小小年纪无人收养不得不流落街头,在这个生存艰难的世道里他是不是也会像这些娼女一样被随意糟贱?
李安平情绪低落,把水缸装满,柴枝砍好垒得整整齐齐。苏俞还没起床,李安平看了眼内室门,可以想象出门后苏俞一夜狼藉后的乱相。他默默留下宿资给申玉好,骑上他的青驴离开。现在的他一门心思只想攒钱,攒很多很多的钱,眼下只有钱能让他感觉踏实。
再见到苏俞已是半月后,李安平正背着一箩筐兔裘成品自宣平门进城。迎面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出城,百姓夹道围观议论纷纷。
“听说此次出征要去辽东平乱乌丸叛乱。”
“我听说这回领兵主将是大将军的女婿。”
“大将军有好几个女婿,你说的是哪个女婿?”
“好像是四女婿,叫什么来着......”
“四女婿是中郎将樊名又。”
“对对,樊名又。”
“哎哟,瞧,来了。”
只见四名玄袍卫骑开道,五十名青黑袍弓弩手拱卫,主将头带鹖尾武弁,身披红袍铁胄,另有绿袍杏袍扈从官吏十数人,然后是五十名灰袍步卒。
李安平在扈从官吏的队伍里看到了骑着枣马的苏俞,苏俞也看到李安平朝他挥手,小虎牙在凛冽的寒风中衬得上下唇紫得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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