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小记

　　一束阳光照在脸上，眼睫轻颤，夏九思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孟扶疏熟睡的面庞。
　　“明明我最累，你倒是睡得熟。”夏九思抬手碰了碰孟扶疏的脸颊。
　　指尖刚刚触及肌肤，孟扶疏便睁开了眼睛，唇角轻扬，温声说：“早安。”
　　夏九思凑近，呼吸交缠：“早安，哥哥。”
　　回应夏九思的是一个不含欲念的吻，两人的唇只是单纯贴在一起。
　　很快夏九思便主动出击加深了这个吻，暧昧的喘息充斥在空气中。
　　不断升温，正是动情时，孟扶疏却起身离开了床，冷静地说：“要节制，多了伤身。”
　　就这样，夏九思眼睁睁看着孟扶疏毫不留恋地走进浴室，又低头看了眼身下，无奈躺回床上等自己平静下来。
　　孟扶疏在浴室待了半个多小时，出来时夏九思已经不在卧室了，他走进客厅，正好看到夏九思将盘子放在餐桌上。
　　“扶疏，过来吃饭吧，一会儿带你去我工作室看看。”
　　“嗯。”
　　两人简单吃过饭后便下楼了，夏九思的工作室就在附近，两人便没有开车，步走了过去。
　　“夏哥早上好。”两人刚进工作室，便有一群人跟夏九思问好，同时又用好奇的目光观察着孟扶疏。
　　夏九思自然也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揽住孟扶疏勾唇浅笑：“介绍一下，我男朋友，国画协会会长孟扶疏。”
　　顶着众人的起哄声，夏九思拉着孟扶疏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你的同事都挺热情的。”
　　“他们一天天除了做单子也就能吃吃瓜了。”
　　孟扶疏走到那个显眼的展柜前，眼神掠过每一个奖杯和证书，最终落在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的夏九思还很稚嫩，穿着学士服，看向镜头的目光带着几分笑意。
　　“这是你毕业照？”
　　坐在办公椅上处理设计稿的夏九思抬眸看了眼孟扶疏手指向的照片，低头继续看设计稿：“是啊，当时陈礼非要给我拍一张，洗出来就摆在这儿了。”
　　孟扶疏没有再问，继续看着周围的陈设，全部看完后他目光重新回到夏九思身上：“协会听说我来了首都，让我去做一个讲座。”
　　“什么时候，我陪你。”
　　夏九思抬头看向孟扶疏，孟扶疏晃了下手腕上的手表：“今天十一点，马上了。”
　　“啧。”夏九思眉头一皱，“今天我可能得在工作室呆一天，积累了不少设计稿等我处理。”
　　孟扶疏走到夏九思跟前揉了下柔软的发丝：“乖，我最晚四点就结束了，然后来接你下班。”
　　闻言夏九思高兴了几分：“那好吧，早去早回啊。”
　　目送着孟扶疏离开办公室，夏九思重新调出刚刚在孟扶疏走过来时关掉的界面，屏幕上是一枚戒指的3D建模。
　　“扶疏，等你嫁给我。”夏九思呢喃着，继续完善每一个细节。
　　时间流淌，突兀的电话铃将夏九思从创作的世界拉回现实，他看了眼手机，接通电话按下免提。
　　“您内些小情儿基本都摆平了，按您的意思，一人塞了笔散伙费，多半儿挺痛快，拿钱还祝您百年好合，就内主儿……死活不接钱，您自己看着办吧。”
　　闻言夏九思皱了皱眉，语气平淡：“白晓寓？”
　　“可不嘛，人家从大一就跟着您，这会儿说啥也不肯断干净，人说啦，钱不钱的不要紧，就求您当面给个痛快话儿。”
　　夏九思在戒指上加了一颗钻石，不甚在意地说：“跟他说一声，今儿下午三点，到我工作室楼下咖啡馆，我跟他当面儿唠。”
　　“成，您先忙着，我立马儿给他递个话儿。”
　　电话挂断，夏九思继续细化戒指，又过了许久，他取下插在电脑上的U盘，走出办公室。
　　“夏哥。”
　　“那些稿子我改过了，发你们邮箱了，制作室现在有人吗？”
　　“没有。”
　　“我用一下。”
　　说着夏九思走进制作室，孟扶疏的指围他铭记于心，很精准地切下一条铂金，将U盘插在旁边的电脑里，开始一点点雕刻造型。
　　夏九思速度很快，十分熟练，当他把所有需要镶嵌的地方弄好，看了眼时间，正好两点五十五。
　　他放下工具走出制作室：“小林，制作室放着稿子，照着那个帮我把该嵌的钻都嵌好，我镶嵌不如你做的好。”
　　“行夏哥。”一个女生应声其身走进制作室。
　　夏九思离开办公室，刚走进咖啡馆，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径直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随手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说吧，想要什么。”
　　白晓寓是一个很白净的男生，穿着暖黄色的毛衣，眉眼温润，带着南方人特有的温婉。
　　“九思，陈礼说你谈恋爱了。”
　　温软的声音入耳很舒服，从前的夏九思很喜欢这个声音，现在却觉得不如某个冷感的声音。
　　“是的，我记得当初跟你说过，我们只是互相玩玩，随时都可以断。”
　　白晓寓垂眸，轻声说：“我可以看看他吗？”
　　夏九思皱眉：“你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言语及此，白晓寓脸色一白，他起身走到夏九思跟前，有些红的眼似乎有晶莹的泪光。
　　“九思，我不想只跟你玩一下，我……”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九思打断了：“好了小白，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很好，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得很喜欢他，你想要的我给不了，其他的我尽力补偿。”
　　白晓寓咬了下唇，盯着夏九思问：“为什么，他有那么好吗？”
　　“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喜欢他。”
　　夏九思说话时声音很缱绻，眼神都温柔了许多，白晓寓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他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白晓寓的突然靠近让夏九思措手不及，温热的唇便已经贴在了自己自己的脸颊上，他连忙拉开距离：“你干什么？”
　　“九思，祝你幸福，我们到此为止啦。”白晓寓说话声音很轻，眼框中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却还是被他收了回去。
　　夏九思沉默地看着白晓寓，白晓寓展颜一笑，明媚如暖阳。
　　最后看了这个自己偷偷喜欢了好几年的男人一眼，白晓寓转身离开。
　　目送着白晓寓离开，他打了电话：“给白晓寓卡上打笔钱。”
　　收起手机他起身要走，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静静坐在前一个座位前看着自己，脸色平平，看不出喜怒。
　　“扶疏……”
　　夏九思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怯怯看着孟扶疏。
　　孟扶疏很平静，平静地问：“喜欢我好看？”
　　这话落入耳中，夏九思脸色未变：“不是，扶疏你听我解释……”
　　“好了，我不想听，夏九思，我们断了吧。”
　　并不给夏九思反应的机会，孟扶疏转身离开，在背对夏九思的那一瞬间，伪装出来的平静冰消瓦解，眼中涌动着怒火，双眉凌厉地压下，在额前刻出两道冷峻的折痕。
　　伸在半空的手颓然地垂下，夏九思想追上去，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在外面无目的地晃了一会儿，回到了工作室。
　　“夏哥你回来啦，钻我已经镶嵌好了，连着U盘一起送回你办公室了，你是要向今天那位求婚吗？”
　　小林满脸八卦地看向夏九思，夏九思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笑了笑：“对啊，你夏哥被他套牢了，想现在就结婚。”
　　此话一出，全工作室的人都开始起哄，夏九思应付了一下，转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一枚璀璨夺目的戒指静静放在戒指盒中，夏九思拿起那枚戒指。
　　戒指每一个细节都是他亲自设计的，他曾想过无数次孟扶疏看到这枚戒指时的表情。
　　办公室只有他，孤寂包裹着他，耳边不时响起孟扶疏冷漠的声音说着“我们断了吧”。
　　时间在这一刻变快了，等他将戒指放回盒子收起来时，所有人都已经下班走了，他才后知后觉掏出手机。
　　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机械的女音告知着他被拉黑这个事实，他打开微信，目光落在那个置顶的好友上。
　　这是下山后他亲自给孟扶疏注册的账号，头像是他送给孟扶疏的那幅画，昵称是很古板的本名。
　　他本想给孟扶疏一个很亲昵的备注，但孟
　　扶疏给自己的备注是夏九思，他便也没有改。
　　试探着发了一个“我不想分手”过去，果不其然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
　　刺目的红色像一把血淋淋的刀来回刮割着自己的心，拇指无意识摩梭着那个红色感叹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此刻手机突然弹出来电通知，他缓缓按下接通键，陈礼的声音打破寂静。
　　“卧槽兄弟您什么情况？刚刚柳叔打电话，说孟扶疏脸黑得跟炭似的，直接调了架私人飞机回山上去了！”
　　闻言夏九思眼睫颤了颤，哑声问：“柳叔说他回山上去了？”
　　“是啊，真不是我说，您大少爷要真没那定力，当初就不该撩人家！您……”
　　还没说完夏九思就开口了，他的声音很疲惫：“是误会，我是真想跟过一辈子，你帮我联系私人飞机。”
　　“得得得！您赶紧的吧！到了好好给人赔个不是。”
　　半夜十二点，夏九思带着那枚戒指降落在半山腰。
　　他下了飞机，飞机便离开了，他仰头看着那个前不久刚刚离开的“孟府”。
　　“扶疏，我来了。”
　　夏九思呢喃了几句，走到门前，一如第一次来时一般，轻轻敲了三下门。
　　这次门开得很快，柳叔瞪了他一眼：“扶疏说了，不让我放你进来。”
　　说罢门便“啪”一声关上了，夏九思垂眸回忆着刚刚柳叔的眼神瞥向的方向，转身离开大门。
　　他走到一处墙角下，一墙之隔的对面便是孟扶疏的房子。
　　抚摸着那面墙，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几步，几步攀上了墙头。
　　他坐在墙头，看着一片漆黑的屋子，垂眸看了眼墙角的状况，目光聚焦在一个雪坑上。
　　挪动了一下位置，正好直直对准那个雪坑，他便很干脆地跳了下去。
　　右脚一脚踏入那个雪坑，清脆的一声，钻心的痛意从脚踝一直传到大脑，夏九思的面庞瞬间变得惨白。
　　疼痛折磨着神经，他却扬唇无声地笑着，死死盯着突然亮起灯光的屋子。
　　没多久，门被“吱呀”一声打开，披着件外套的孟扶疏举着手电筒走了出来。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周围，落在夏九思身上，夏九思有些睁不开眼睛，嘴角咧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扶疏，我来找你复合。”
　　孟扶疏目光触及夏九思苍白的脸，又看了眼对方不怎么正常的姿势，紧抿地唇彰显着此刻的愤怒。
　　他一步步走到夏九思面前，嗓音像是淬了冰一般：“你是傻吗？”
　　“遇到你之后我是挺傻的，我脚好疼啊哥哥。”
　　夏九思仰头看着孟扶疏，头靠在孟扶疏的腿上，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孟扶疏冷着脸垂眸看着夏九思蹭自己的腿，弯腰将人抱了起来，转身往房间走。
　　“扶疏，我爱你。”夏九思顺势抱住孟扶疏的脖子，下巴靠在孟扶疏的肩头。
　　在孟扶疏看不到的地方，夏九思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小小的酒窝很是顽皮。
　　“我不信。”孟扶疏的声音依旧冷漠，抱着夏九思的手却收紧了一些，眸中满是无法掩饰的占有欲。
　　两人进入温暖的房子，门被轻轻关上，将寒霜风雪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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