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夏

　　楼道中间，几个抱着书本的女生不紧不慢地走着，她们两两并肩，头挨着头，正热烈地讨论着数学题。还有几个男生像是脱缰的野马，相互追逐打闹，嬉笑声在楼道墙壁间碰撞回响。

　　林念佳说：“班主任还挺好说话的。”

　　祁东笑了。“他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是第一名，肯定不想让你走，所以他才不反驳我。”

　　林念佳：“我觉得不是，老师肯定也发现你很聪明，只要你认真学，提高成绩，只是时间问题。”

　　祁东扬眉：“也？你也觉得我聪明？”

　　林念佳点了点头。

　　祁东没说话，脚步轻快地走向教室。

　　……

　　靠窗的位置，几个女生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分享着最新的娱乐八卦。“你知道吗？那个谁塌房了。”

　　“我以为他不是那样的人，诶，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祁东看了那个女生两眼，凑在林念佳耳边说：“我是好男人。她们说的太绝对了。”

　　林念佳噗哧一笑：“我知道。”你是世界上最最好的男人。

　　女生之间的话题转变得很快。另一个女生开始讲述着偶像的演唱会盛况，双手在空中比划着舞台的绚丽场景。“你们知道吗，舞台头顶上方，有巨大的圆形吊灯，它就像一颗颗燃烧的太阳，能够放射出万道光芒，毫无保留地穿透场馆的每一寸空气，将舞台与观众席之间的黑暗彻底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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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旁的同伴听得入神，不时发出惊叹声。

　　“佳佳，学校定制了新校服，我们去拿吧。”张棋走到林念佳身边，开心地说。

　　林念佳疑惑地问：“现在去吗？什么时候订的？”

　　张棋：“你忘了，不对，之前是我给咱们俩报的。幸好我没取消。”

　　林念佳点了点头，转头问祁东：“你订了吗？”

　　祁东微微皱起眉，眼神里带着迷茫，一看就不知道。

　　正好林以南从门口进来。他径直走到祁东面前，笑嘻嘻地问：“刚才下课，怎么一下就没影了？”

　　祁东说：“去找了一趟班主任。”

　　林以南嘴角微微上扬，贱兮兮地说：“不会是老姚不让你俩做同桌吧？”

　　林念佳轻声说：“不是，老师同意我们俩做同桌。”

　　林以南眼睛睁得更大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压低声音说：“老姚发现你们俩谈恋爱了？“

　　“真的假的？”张棋脱口而出，语调不自觉地上扬，带着满满的期待与不敢置信。

　　林念佳看了祁东一眼，后者嘴角已经咧到后脑勺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要让老姚听见，不然就完了。”

　　祁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林念佳假装没看见，摸了一下头发，然后问：“林以南，之前的校服，你帮祁东订了吗？”

　　林以南一愣：“什么校服？”

　　张棋无语。“之前在群里，班长发的通知，然后报的尺码。”

　　听到她说，林以南好像记得有这么个事儿，但好像没给祁东报。他撇了撇嘴：“我忘了，东哥。”

　　祁东轻声说：“没事。等会儿我和老姚说一声。”

　　“我现在就去找老姚。”林以南说完，直接走出了教室。

　　之后，张棋拉着林念佳下了一楼。

　　一楼德育处。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细碎的光影，校园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张棋勾着林念佳缓缓走下楼。还没靠近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林念佳轻轻叩门，一声清脆的“请进”随即响起。

　　负责发放校服的老师正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握着一支笔，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登记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尺码。

　　张棋报了两个人的名字，老师低头在登记册上仔细搜寻，片刻后，找到了信息，然后起身走向纸箱。

　　老师将校服递给她们俩，同时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叮嘱道：“同学，拿好校服，这上面有洗涤和保养的注意事项，回去仔细看看，要是有质量问题，一周内拿回来换。”

　　上衣主体是纯净如雪的白色，领口是精致的天蓝色翻领，翻领上，用银线绣制的校徽闪闪发光。下身是天蓝色的百褶裙。

　　看到校服，张棋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套校服真好看，我还以为给我们订的是裤子呢。”

　　老师看着张棋，笑着说：“女生，夏天就应该穿裙子，穿裤子会热的。”

　　张棋点了点头，然后向老师道了谢，走出门，准备回教室。

　　门口不知不觉来了一群人，林念佳一个也不认识。

　　“是林念佳吗？你知道李佳薇吗？”女生一头利落的短发，有几缕挑染成张扬的酒红色，眼眸上挑，挡在林念佳面前。

　　林念佳一愣，嘴角随即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怎么？她之前没被关够？”

　　女生双手抱胸，微微歪着头，目光轻蔑：“哼，就凭你，算了吧。”

　　林念佳眼睛直直地盯着女生：“我等着。”

　　女生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眼中的欣赏愈发浓烈。然后伸出右手，示意她。

　　林念佳皱着眉，没说话。

　　女生直接拉起她的手，碰了一下，说：“我叫梁溪，高二五班的。很高兴认识你。”

　　林念佳满脸懵圈，梁溪已经上楼了，她看着梁溪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吓死我了，她在和你交朋友吗？”张棋声音颤抖，紧紧抱着林念佳的胳膊。

　　林念佳轻声安慰道：“没事的，别怕。她应该不是坏人。”

　　张棋问：“你怎么知道？”

　　林念佳笑了。“我看出来的，梁溪只是表面上看着坏，但她应该对我没有坏心。”

　　张棋拍了拍胸膛：“那就好。”又问：“李佳薇是谁？”

　　林念佳神色自若，沉声说：“之前在小学有点过节。“

　　张棋急切地问：“严重吗？她是不是很坏？你有没有被她欺负？”

　　林念佳：“不严重。我没有被她欺负。”

　　张棋：“那就好。”

　　回到教室，刚一落座，屁股还没来得及把椅子捂热乎，尖锐急促的上课铃便轰然响起，瞬间斩断了教室里的喧闹。

　　林念佳把校服放进书包里，然后拿出了物理书。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祁东脸色不悦，小声问道。

　　林念佳：“领校服的人比较多嘛，所以回来的有点晚。”

　　祁东没说话。

　　林念佳又说：“校服看着不错，等你的回来，我陪你去拿。”

　　祁东心口猛地一震，她是在哄他吗？他想继续问，一根粉笔突然落在他桌上。

　　“上课是让你们说话的吗？好好听课，你不要打扰林念佳学习。也不知道座位怎么分的，简直是胡闹。”物理老师是个男老师，严肃刻板。

　　林念佳站起身，认真说：“老师，祁东没有影响我学习。刚才说话是我们不对。但你不应该否定班主任的决定，每个学生都应该被公平对待。”

　　这席话说完，整个教室都洗了一口凉气，眼神里有赞赏，也有害怕。主要是物理老师，人很凶，对待任何事情死板又冷漠。

　　确实男老师生气了，紧咬着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鼓起，清晰可见一道道青筋在皮肤下暴跳如雷。他怒吼道，声音低沉而沙哑：“林念佳，你这是在顶撞老师吗？”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原本生冷的氛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变得更加危险了。

　　林念佳抬起头，嘴唇轻轻抿着，嘴角微微下撇：“老师，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男老师“啪”的一声，他猛地将手中的教科书重重地摔在讲台上，粉笔灰在讲台周围扬起。
　　“你不要以为你学习好，就能颠倒黑白，我是老师，你现在没有话语权。”

　　突然，祁东“嚯”地一下站起身来，凳子在身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的眼神愈发犀利，直直地望着男老师，眼中满是质问与不满，大声说：“一个好老师是不会公然在课堂上不分青红皂白的。”

　　男老师感觉到颜面尽失，胸膛剧烈起伏，恶狠狠地说：“你们两个，不用上我的课，以后每节课直接给我站在门外。”

　　林以南大声抗议道：“老师，你这是变相的体罚学生，我可以去告你。“

　　其他同学也开始陆续地说，整个教室吵成一团。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男老师怒吼出声，震得教室的窗户嗡嗡作响，后排几个胆小的同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吼声在教室里回荡，将教室里的吵闹声彻底碾碎，整个空间只剩下老师粗重的喘气声和同学们急促的心跳声，一片死寂。

　　林念佳静静地站在原地，声音轻柔：“老师，我去门口站着。”

　　说完，林念佳站到了门口，祁东也跟着站到了门口。

　　周围的同学都屏气敛息，目光在她和老师之间来回游移。

　　男老师说了一句大家自习，坐在讲台上，一言不发。

　　男生和女生并肩站着，形成了一幅别样的画面。

　　男生身姿挺拔，即便被罚站，脊梁依旧笔直，不肯弯下分毫。女生身形纤细，泰然自若，眼睛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坦然。

　　突然，祁东说：“以后我叫你姐吧，你刚才好帅。”

　　林念佳一怔：“你不要伤心，他的话太偏激了，我们不听。”

　　祁东心里仿佛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撩拨，带来丝丝缕缕说不出的感觉。他知道林念佳在安慰自己。
　　“念念，你怎么这么好？”

　　林念佳望向操场，看着正在上体育课的同学，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在阳光的照耀下，跑道上的红色线条鲜艳夺目，仿佛燃烧的火焰，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她轻声说：“人都是一样的，每个学生都是独一无二存在。他们都值得被给予同样的关怀、同样的鼓励、同样的机会。因为每个学生都是一颗正在发光或即将发光的星星，应该被公平对待。”

　　祁东扬眉一笑，胸口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脑海中一片空白。

　　此时，阳光似乎更加明媚了，透过缝隙，恰好洒在女生的头顶，为她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晕，宛如降临人间的天使。

　　下课后，祁东和林念佳被叫到了办公室。

　　“姚老师，你们班这几个学生可真让人头疼！”男老师走到姚立伟面前，将手中的书重重地拍在旁边的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姚立伟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水杯，表情有些凝重。

　　男老师没等姚立伟回应，便自顾自地数落起来：“林念佳虽然学习好，但她不尊师重道，她竟然在课堂上公然顶撞我。还有那个祁东，你分的是什么座位？让他们两个坐一起？”

　　姚立伟始终静静地听着，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眼睛瞟过祁东和林念佳，又转向男老师。

　　“王老师，你先消消气。我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这件事一定会有一个解释。”

　　姚立伟走到林念佳面前，开口问：“念佳，怎么回事？”

　　林念佳一字不落的讲了一遍。

　　随着林念佳的解释，男老师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白，神情从盛怒转为了尴尬，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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