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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节3
在池子里大概泡了一天,我不知何时睡去,醒来时体内的怨气可能净化得差不多了,不冷了,就剩刺痛感散不去,倒也无妨。
看了看周围,囚非已经离开,灵女仍坐在池边,抱着望尘镜看得入神,我一身轻松地离开池子,凑过去瞅了一眼,镜中变换着不同的场景,或是闹市或是荒野。
“这是做什么?”我问。
她看都不看我,依旧盯着镜子,“太阴藏起来了,我在帮忙搜寻。”
“找到了吗?”场景换的太快,我实在看不出什么。
“还没,望尘镜记录的是人间事,恶鬼不属于人间,无法直接锁定,只能把他可以藏身的地方一个个找过去。”
“你看这么快,能找到,等等,那是什么。”在眼睛快被闪花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地方很是奇怪,“你回到前一个地方。”
灵女用手拂过镜面,镜中之地,清幽静谧,古钟长鸣,她问:“寺庙?你看到了什么?”
“嗯,说不上来……”明明是佛门清净之地,我却觉得多了点不该有的感觉。
本以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会被忽视,没想到灵女十分认真地看着镜中之地沉思,随后说到:“望尘镜在轮回池中方可探寻过去。”
说完便离开去往轮回池。
灵女和囚非都不在,魂池只剩我一人无人看管,本想着趁机偷偷溜去人间,却尴尬地发现我不知道那寺庙在何处,只好作罢。
三途河边大概已经等了不少魂魄,我打算先回去,可还没来得及迈开脚步,胸口忽然好似受到重击,一阵闷痛带走了周身的力气。
五感变得混乱,我死死按住胸口试图缓解这种不适,一手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好不让自己倒下,但下一刻,就感觉到自己落回了魂池中。
池水温暖地涌来,身体被淹没,缓缓地沉入了池底,眼前只有水波柔柔地荡开,我进入了一种虚无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久,或许又只是一瞬。
倏地,又是一个奇怪而陌生的场景出现在脑中:
在漆黑的水里,有谁在沉睡,我伸手轻抚到他苍白的脸颊,呼唤他的名字,他却只是沉睡,化不开的悲伤沿着手指蔓延到了心里,水流吞没了我的眼泪。
我被包裹在无尽的悲伤中,直到胸口的闷痛散去,睁开眼,沉睡在黑暗中的人消失,周围是熟悉的环境,我正趴在魂池边缘。
刚才看到的是什么?那里的幽深不是魂池所有的,感觉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沉睡的人又是怎么回事?那张脸,明明是,明明是,千徊!他为什么会在那里?而我又为什么唤他——
忘川。
思绪一片混乱,看见那样的画面,无论真假,我都无法冷静,不能让再让千徊涉险,我必须去人间。
此时,灵女正好回来,她开门见山地说:“镜中的寺庙千年前发生过屠杀,但记录中那些魂魄并未回归冥府,亦未有如此多的怨魂同时流连人间。”
灵女掌管转世的魂魄,她不会弄错。
“那魂魄去了哪里。”
她摇摇头,说:“不知道,望尘镜只记录人间事。”
“我去看看。”说着我便要往人间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你不拦我?”
她回望我,大大的眼睛里有些无奈,“我拦不住你。”
我对她笑了笑,“我的小桌子下有个牌子,麻烦帮我立起来。”说完我便跨过边界,去往镜中看见的古庙。
那古庙名为凡因寺,位于一座偏僻的山上,明明是深山孤庙,却香火鼎盛。
佛法肃穆,香客不绝,这本应该是个生气旺盛的地方,可当我踏足这里时,立即发现生气中混杂着浓烈的怨气。
我根据怨气的流动,穿梭在寺庙中,想找出怨气的源头位于何处。
凡因寺并不大,一座大殿供奉着三世佛,侧殿罗汉威严,再往后便是后院,是僧人住所,香客禁入。
我仗着他人看不见,随处查看。
后院中间立着一颗弯曲舒展的古松,树身空了一个洞,我俯身朝洞中看去,发现里面放着一个覆了尘土的雕像,几乎与古松长到了一起,看不清模样,也无香火参拜,似乎长久被遗忘在那里的。
而此处正是怨气最浓烈的地方。
“姑娘,你不该在这里。”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我只当是他人在交谈并未理会,依旧将注意力放在怨气缠绕的雕像上。
“姑娘。”那个声音再次传来,肩膀被轻拍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转身发现是一个僧人正着看我。
没错,是看我。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约二十出头,棱角分明的脸带着柔和的微笑,墨色的双眼透彻得似乎能看穿一切。
“姑娘,你不该在这里。”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很明显,是对着我说的。
人间多异士,有人能窥视彼岸并不奇怪,但多如无极那般须得借助术法,可这僧人仅凭一双肉眼就能看到我触碰我,这倒是第一次见。
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是谁?你如何看得见我?”
僧人笑了笑,一个个回答我的问题:“贫僧玄心,乃是这凡因寺主持,姑娘存于天地间自有其形,有形即有迹。”
怎么出家人说话都是这般高深莫测。
“我为何不该在这儿?”我反问他。
“姑娘该入轮回。”他仍是笑着回答。
原来他将我当做流连人间的魂魄,解释起来麻烦,我直接跳过这件事儿,问他:“大师,你知道树洞里的雕像是哪儿来的吗?”
他看出了我的顾左右而言他,也不同我纠缠,和蔼地看着我,没错,是和蔼,总觉得他的身后下一刻就会亮起佛光。
“凡因寺乃千年古刹,藏有不少古物,此乃其一,可惜并无书文记载。”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他黑漆漆的,脸看不……”
玄心在等我问完问题,但已经没有必要了,在他变得诧异的神情中,我将他拉到我身后,我要找的那人,此刻便在我眼前。
他依旧一身黑雾,只能堪堪看出人形,一步一步缓慢地向我们走来,每一步都在脚下留下一步漆黑。
“太阴。”我叫出这个名字。
他没有否认,“孟婆,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你是孟婆?”身后的玄心略微惊讶地小声嘟囔。
我将他往身后推了推,问太阴:“你来此地有何目的?”
“找他。”他指着我身后的玄心,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的答案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玄心不过是我偶遇的普通僧人,如何会跟这千年的恶鬼车上关系。
我侧过头问玄心,“你认识他?”
一个黑漆漆的不属于人间的恶鬼站在眼前,玄心并未有任何惊慌,淡定地仔细端详了太阴一会儿,回答我:“该是不识的。”
“哈哈哈哈!”太阴忽然发出了笑声,明明是毫无感情的声音,明明是大笑,听起来反而有浓厚的悲伤。
“不识啊,好一个不识啊!那这个样子你可认得?”说着,四散在他周身的怨气渐渐凝聚,随后黑色蜕去,太阴原本的样子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身着幽蓝长衫,手持玄铁黑扇,墨色长发微卷,白玉面庞俊朗,真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皮相。
“这般可认得?”他再一次问玄心。
玄心摇摇头,“贫僧,仍是不识。”
“是啊,你如何能识?”太阴面无表情地盯着玄心,“可我在三途河里泡了千年,看着你一遍一遍地走过那座桥,每一次我都能认出你来。”
“不过没关系,你不记得我,我自有办法让你想起!”
太阴骤然出手,大量怨气从他周身迸发而出,更糟糕的是,原本弥漫在凡因寺里怨气如受到召唤般朝他汇聚,瞬间化成数以千计黑刃,悬于空中,下一刻,便朝我们齐齐射来。
我几乎将夺月舞成风,才堪堪护住身后的玄心,不曾想太阴却趁我分不开身,闪现到我身后,抓住了了玄心。
玄心被掐着脖子,表情变都不变,如寻常谈话一般悠悠地问:“施主寻贫僧,所为何事?”
太阴又嗤笑一声,“何事?你忘得干干净净,在寺里当着高僧,可若不是你,我如何会是这幅鬼样子,在三途河里苦熬千年,我也多想问一句,何事?”
“既然你忘了,那再经历一次吧!”说罢,太阴将他轻轻一推,玄心的脚下便出现了黑色的旋涡,慢慢地吞噬他。
“大师!”我着急万分。
玄心朝我笑了笑,“姑娘,一切皆有定数,莫急!”
如何是好?若现在不去救玄心,他便会被扯入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洞;若弃之不顾,玄心会瞬间被漫天的黑刃穿透,被怨气吞噬,这般无解的局面,正是太阴想要的。
我不断加快挥舞夺月的速度,可是不够,还不够!玄心还在下降,我将自己逼到了极致。
蓦地,心脏划过一阵刺痛,就像裂开了一道口子,一股力量从口子里流出,顺着血液瞬间流遍了全身,感觉奇妙有熟悉。
我将体内的力量凝聚于手中,透过夺月释放出来,夺月发出吟啸,所有黑刃被震碎,化为怨气,而后又消散。
我即刻转身,故技重施,朝太阴刺去,他连连后退,我趁机抓住玄心将其拉出黑洞。
不料此时,胸口的闷痛忽至,我瞬间动弹不得反而坠入,在完全被吞噬前,看见千徊朝我奔来,拘魂索缠住了我的手,太阴却从背后袭击了他,之后便是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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