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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探鬼市
也不知道那张癞子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竟然这样的爱不释手,那包中的东西在他的咀嚼下逐渐减少,却还是剩了一半的量。
这可真的愁坏了郭幼帧和张砚。
郭幼帧心想,若是知道他之后这样的耽误事端,她当时真应该找人打断他的四肢,这样他就不会被人救走,出现在这里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们只能默默在这里等待。
等待的时间漫长又快速,猛然间这夜市中的更鼓突然响起,一霎那街道上的灯笼就灭了一半。
紧接着暗处里,就响起了无数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密密麻麻的爬行物在你耳边诉说:“寅时到。。。。。。生人退散!”
郭幼帧和张砚听到这声音,看了看四周,他们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用逃命般的速度收拾着手中的行囊,像是多停留一会下一秒就会被这鬼市恐怖的规矩给吞没一般。
见着如此情形,两人也不敢再多做停留,立马闪身从出口处跑了出去。
就在两人逃出去的瞬间,那暗巷的深处立刻就传来了铁链的哗啦声,紧接着一个带着青铜面具的人从暗处闪了出来,在见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后又立刻闪回到了黑暗之中。
趁着最后的时刻,郭幼帧和张砚逃了出来。
看着那紧紧关上的墙门,两人长舒了一口气。若是她们的动作再慢上一拍,那今日恐怕都要成为这“鬼市”中的人货了。
“好险,差点跑不出来,都怪那张癞子,若不是他阻拦,此刻我们早就进到了那明理赌坊查个究竟。”
郭幼帧从张砚的怀中撤出身来,盯着那已经漆黑的暗墙生气。
此刻的她早就没了对周围漆黑环境的恐惧,有的只是对张癞子阻碍她进门的痛恨。
“好了好了,这鬼市又不是长了腿不能再来,下次我们准备妥当定能一次成功了,你也不要生气了,看看,脸都不好看了。”
张砚笑着揪了揪郭幼帧的脸,这才将她的火气压下了几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行回去,再做商议。”
这事情到了这一步,那就只能两人先行回去再说。
第二日,郭幼帧仍然起了个大早,今日是她上任御史以来的第一次巡城,因此她不想迟到,在其他人面前失了面子。
一个小吏跟在她身后,不停的给她指点着这南城的大街小巷。
“大人,这婺城您应该也知道,这自南向北,依次排开一共有四大坊市,分别是西坊茶市、东坊绸市、南桥米市和北巷铁器行,而咱要做的,就是沿街查问商贩、核验路引这些东西的状况。”
小吏在她身后恭恭敬敬的对她诉说着眼前自己要干的事,可这话说起来简单,等到郭幼帧真正自己上手之后才发现,这婺城大街小巷的粮市码头并不是各个都看起来那么的好说话。
一路上她碰了无数的钉子,许多商贾小贩浸淫在蝇营狗苟中多了,一个个鬼灵精怪,看着她这样一位新上任的御史当做是软柿子,都不愿意买她的帐。
还好身边的小吏场面在这外间行走,还有些本事,这才没让她太过的难堪。
等到暮色沉沉之时,郭幼帧扶着自己已经有些酸痛的腰背,站在西坊的街口喘息。
她揉了揉自己已经有些僵硬的腿和手腕,冲着那小吏自言自语道:“我还以为这巡城御史只要动动嘴皮子、跑跑路,一天的事差不多就干完了,可谁知道……”
她这一天下来也只不过刚跑完了半个坊市,而这就已经让她累的筋疲力尽。
她晃了晃已经有些僵直酸痛的脖子,低头瞥了眼那巡城册上密密麻麻的记录,只可惜那些记录并不好看,这一天的荒渡中,许多朱批都只是堪堪记过,到最后的一些内容甚至凌乱到连她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
眼见着这新起的册子就不能用了,郭幼帧撇了撇嘴有些懊恼。
一旁的小吏很有眼力见的找了个扇子向着郭幼帧扇着风,赔笑道:“大人这才头一天巡城,能查完半个坊市已是不易。前些年有位新御史,跑断腿才查了三家铺子”
郭幼帧听了这话却并没有被安慰许多,反而冷笑道:“怕不是跑断了腿,是被那些弯弯绕绕的人绊断了脚吧?”
她又想起今日的种种:有流民商贩持的假路引混入坊市,躲避户籍的稽查;也有商贩使用陈茶混入新茶售卖,却按陈茶价报税,甚至更大胆的是他们还当着郭幼帧的面给跟在她身后的小吏塞银钱,来换取“免检”的待遇……
这桩桩件件都让她头疼不已。
“大人说哪里话,大家都是普通老板姓,不过就是想多混点钱照顾好家人一点,如果正常生意能赚钱,谁又愿意用这些弯弯绕绕来躲避巡检呢?”
“好像你知道的还不少?”
这话说完,郭幼帧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吏,这小吏被她一看,头上瞬间见了汗,头弯的更低了,他紧张的对着郭幼帧说道:“大人说笑了,小人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实话实说,好一个实话实说,若不是今日看到那商贩那样轻车熟路的给你塞钱,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为民好的官呢。”
这话说完,吓了小吏一大跳,那小吏立马跪下对着郭幼帧磕头,嘴里还不停的说道:
“请大人明鉴,小人真的并未收取太多的钱财,这钱财也只够每月买个酒喝,没有劳民伤财,请大人饶恕小人吧,我家里还有老母和孩子要喂养,实在是丢不得这份差事。”
说完,他又砰砰对着郭幼帧磕了两个响头。
“唉。”
郭幼帧叹了口气,将那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今日早上她出门游街之时,询问过那御史府里的各位官吏,有谁愿意跟她一同前往,当时的情形鸦雀无声,只有这人大着胆子站了出来,不管是自愿也好,被人推出也罢,郭幼帧呈他这一份情,自然不会刁难与他。
“你起来吧,今日的事我就当没看见,但是你以后就不要再收这些人的钱了,我以后每月会多给府中兄弟们一两银子,这些银子足够你们照顾家庭了。”
小吏原以为自己死定了,这身皮子说不定下一秒就要被扒下,他见过当时郭幼帧对付张癞子的手段,手中的匕首一点都不颤抖的就扎在了他的腿上,当时看的周围的人都心肝一颤,可谁知今日竟然柳暗花明,不仅官保住了,就连月俸竟然还增加了。
这让他怎么能不开心。
他千恩万谢地对着郭幼帧又跪了下去,这次郭幼帧倒是并没有扶,硬生生接了他这两个头,才往御史府回去。
今日忙了一天,所以夜晚来的格外快。
郭幼帧吃完晚饭便又回了值班所里值班,今日原本并不应该轮到她值署的,晚上宵禁之后,这巡城御史便没了用处。
只是她与张砚又约定好再探鬼市,所以仍在这里等着他。
只是她等了许久,几近亥时,那头上的月亮都已经滑落到了另一边的天空之时,都未等到张砚。
迷迷糊糊间,她竟然支立在案桌上睡了起来。
“小姐,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人从睡梦中推醒,朦胧中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这才看出那眼前站立的竟然是晓月和张思。
看着来人是张思,她习惯性的向着周围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看到张砚的身影。
“张思,你怎么来了?张砚呢?”
“回禀小姐,少爷刚才突然被急召入宫,他怕你在这里等急了,所以吩咐我前来告知一下,还让我嘱托您,请您暂勿一人去那个地方,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被突然招进宫里,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郭幼帧此前已经经历过许多次,所以这次也并不在意。
张思传了话,又要赶快赶回去,所以他便匆匆的对着郭幼帧行了个礼急急离去。
看着张思离去的背影,郭幼帧感觉心神不宁,她觉得今日的鬼市如果不去,她一定会后悔。
等到子时的梆子响起之时,郭幼帧已经站在了昨日那棵老槐树下。这次的她已经没有了第一次来时的恐惧,轻车熟路的就将手伸到了树洞中掏了枚铜钱出来,塞进了树缝中。
“小姐,要不我跟您一起进去吧,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晓月跟在郭幼帧的身后,眼神坚定。
郭幼帧一个没有半点武功在身上的人,要独自一人进到那里面。虽说晓月并不知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但听到鬼市这个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怕郭幼帧在里面出事,而自己跟着进去反而会有个照应。
“不行,晓月,你在这周围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我,到寅时若是我还没有出来,那你就赶紧去找张砚来救我,我们这样里应外合,起码有一个人能够存活。”
“那让我去吧小姐,我认识那个张癞子,肯定能给您抓回来的。”
“不行,晓月,你没进去过,这里面太多的弯弯绕绕,一不小心可能就因为一句话而说错得罪什么人,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应该我进去为妙。”
晓月还想说些什么,又听得郭幼帧继续说道:
“你记住,寅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若是我在这个时间里没有出来,你便不要逗留快去找张砚,商量对策。”
见着郭幼帧说的这样决绝,晓月也不好再说什么,而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郭幼帧进到了那刚好打开的巷门之中。
时隔一日再次踏入这个地方,郭幼帧感觉有些莫名的熟悉。
昨日见到的那些鬼市的小摊贩们仍然像是寻常一般支立在自己的摊位边低哑着嗓子喊着摊位上东西的名字。
她路过那个卖人牙的老婆子身边时,原以为她会认出自己来,却没想到,她像是见一个陌生人一般头也不抬,仍是低低念诵着“人牙,大牙,小牙皆有,人牙。”
郭幼帧轻轻的摇了摇头走向了那个卖心肝肾的摊位。
今日的心剩下很多,郭幼帧没有纠结随意挑了一个就拎起往“明理赌坊”走去。
门口值守的还是昨日那两个双胞胎壮汉,她上前去将那手中的一千两银票和心送上,却没想到,两人的铜钺并未打开,而左边那个壮汉对着她冷声说道:“信物。”
“信物,一千两和一颗心脏,哪里不对吗?”
右边的壮汉看了看她,突然笑了,然后将脑袋凑了过去,对着她说道:“小娘子,今日的信物可是一双眼睛和一千两。”
“你看你这眼睛真漂亮,要不留下来当信物呢。”
他凑过来看的同时,另一个壮汉的眼睛也跟着瞄了过来,他们都死死的盯着郭幼帧那双灵动的眼睛。
可郭幼帧丝毫感觉不出别人夸自己眼睛好看的美意,反而一股恶寒直上心头。
她假装震惊的往后退了一步,见两人并不上前,迈腿就往那摊位跑去。
刚才她买这心时,她就感觉到奇怪,为何今日的心如此之多,原来是改了信物。
慌忙下,她终于跑到了这个卖五官的摊位之上。
只是她今日的运气似乎不是太好,那小贩现在并没有合适的眼睛。
可现在她又无地可去,便只好呆在那摊位的附近,等着有人送上门来。
暗影处,一双眼睛看着正在一堆烂肉旁徘徊的郭幼帧。
随即他的手往深处一招呼,一个暗卫从里面闪出身来,他也不说话,只是恭敬地站在那里。
“去找双眼睛,把它卖到‘五官’去。”
暗卫得了令,身子往下躬了一下,一眨眼便消失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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