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她感到厌烦

作者:臣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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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7 章


      金禾路一侧相邻一条河流,夜幕中流淌着暗与静。
      三人站在河畔石栏旁的步道上。陈靖生除下鸭舌帽,风发扬脸。

      陆钦仔细审视他,开门见山地问:“十月一日晚上出现在宁薇酒店房间的是不是你?”

      “不是。”

      陆钦今夜是带着“审讯”的强势来的,为逼他显露马脚甚至提前预备过如何一步一步问出他的破绽,未料他出乎意料的配合。
      “这么说,你承认有一个人和你有一张完全相同的脸。”

      陈靖生依旧冷静:“是。”

      徐晚莱的心被一个不容置疑的“是”字敲击了一下,双眸好像有了泪光,蒙蒙的夜雾一般。

      陆钦冷笑,怒声说:“欺骗陈靖生的父母家人,欺骗他的朋友同学室友,所有认识他并把你当成他的人都遭受到了你的欺骗。”

      陈靖生:“是这样。”
      他没有苦衷分辨,也不诉说身不由己的处境,一副无干无系的冷情。

      陆钦不觉怒从中来,沉下脸趁势追问:“还是十月一日,出现在荣景家园小区的是不是你?”

      荣景家园小区?
      徐晚莱微微惊眸,她双眸看向表哥,又不足底气地移向对面的陈靖生。不可能!她强行将脑中自动串联的可怕联想驱逐出去。

      “那天我不在宁市。”陈靖生说。

      他默认荣景家园是宁市的某个小区,陆钦没有试探出答案,进一步诘问:“荣景家园是平市的一个小区,十月一日你不在宁市,因为你去了平市。”

      “没有。”

      “那你那天去了哪里?”

      “这属于隐私范畴。”

      “我在问你那天去了哪里?”连日以来的烦乱使陆钦不可抑的带上急躁与恼怒。

      “你在审问我吗?”陈靖生眼睑微沉。

      陆钦的确在审问。他不该审不该问么?表妹一事的一部分责任难道不该由他来承担吗?然而他十分明白对方如果滴水不漏拒不作答,他一时苦无证据,拿他没有奈何。他到底不是犯人,他也采取不了具有强制效力的审问。

      陆钦不再摆出审问架势,问话态度亦压制了些:“我可以暂且不关心你的身份你的目的,但我必须和你确认一件事,事关一个女孩子想要的真相,希望你能配合。”

      陈靖生闻言,眸光视向徐晚莱。

      徐晚莱垂了垂眼,目光朝下盯着地面斜影。

      陆钦有点恨表妹在他面前显出这副抬不起头的可怜相!他知道她无颜面对、畏惧面对,想把它当成亏吃下去,又不死心想咽得明白点。

      他必须陈述事实又必要维护表妹自尊不使她过于难堪,沉吟一会,陆钦发问:“十月三号晚上至四号凌晨,这个时间段,你是否跟徐晚莱在一起?”

      陈靖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锐利瞥向徐晚莱:“他对你做了什么。”

      徐晚莱心尖刺得打颤。她躲着眼睛,即使他问得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她也不敢回视他,生怕从他眼中看到某种“看透她”的眼神。

      陆钦缓慢吸气、吐气,当再次开口说话时他的嗓音压得很低:“他和她发生了关系。表妹主动,他没有拒绝。”
      “用你的名义。”陆钦特意向他申明。

      陈靖生默了默,拧眉向徐晚莱确认:“你确定他和你发生了关系。”

      徐晚莱有些站不住了。她好像点了头,又好像没有,她张开了嘴又闭上。他们说出的话叫凉风吹散了,零零碎碎,散成数不清的细小而棘人的沙粒密密麻麻穿刺她的身体,尤其刺痛她的脸。

      陆钦原先就一百个不顺气,恼他甚于恼过那个真做了浑事的浑蛋!这会见他非要表妹在他面前再讨一个难堪,终是忍无可忍,他抓住这一问句向陈靖生开火:“你他妈废什么话!问一个女孩子这种问题有意思?我他妈跟你说的还不够清楚?现在我不跟你说别的,你带我去找那个浑蛋,这件事我先跟他算账!”

      “表哥……”徐晚莱眼睛里全是泪了,泪水在暗影里亮着,“算了吧,不要去找那个人……”

      她今天来见一个他,已经是最后一点可以豁出去的决心,她真的没有勇气再去同时面对两个“他”。

      陆钦感到一阵怒火:“不亲眼看见两个浑蛋站在我眼前,这口气我咽不下!你不想见留在外面,哥替你见!”

      陈靖生转身踏上通往马路的台阶,他停住脚步,微侧首对徐晚莱说:“如果他的行为存在强迫,你可以选择报警。”

      宁薇坐在车内,枕着椅背合目养神。他们所在位置的定位是她提前发给陆钦。陆钦的心头恨事以及他一直以来的猜疑何不趁此机会得到解决与答案。
      睁开眼,她看见陈靖生绕过车头走来,停在主驾窗口。

      “陆钦要见他。”他站在车外,说话时不肯向车内的她俯就一点身骨。

      宁薇安然坐着对他提出“帮忙”的前提要求:“今晚你跟我回酒店。”
      “给你三秒,不说话,我当你同意。”

      陆钦兄妹一前一后走上来。宁薇开门下车,陈靖生略皱眉,脚向后挪了一下位置,宁薇立他身前,把手中密封的牛皮纸袋递向陆钦。
      “陆先生,这里面的东西加上你手里的,我认为你可以相信这一次的结果。”

      陆钦不言声,走过来单手接过,转身向她扬了扬纸袋,径直穿过空寂的柏油马路。

      徐晚莱落后站在路灯底下,香樟树影一阵阵摆动她的失神。
      宁薇看过去:“徐晚莱,上车吧。”

      徐晚莱抬眼,上车上车,上谁的车?原先她决不会坐上她的汽车,此刻被她虚伪的言辞反而恶心出了一点对抗的决心。她目不斜视走向她的车,拉开后座车门又砰的撞回去,改坐进副驾。

      宁薇见状回首对陈靖生说:“大老板坐后座吧。”语罢,沉腰要坐进主驾开车,腰后忽然伸来一只手,把她一把捞到车外。

      看着主驾取而代之的人,宁薇抱着胳膊问:“大学生,你有证吗?”
      回答她的是冷漠闭合的车窗以及引擎的发动声,汽车没有立刻跑出去,似乎仅仅给她三秒钟的考虑时间,三秒后,他便默认她有其他的车可上。

      宁薇上了车。
      汽车开回立青路,停在目的地楼下。

      徐晚莱从车内望见灰沉沉暗暗矗立的街楼,恨得想要立刻伸手从某个亮灯的窗洞把那个让她陷入绝境的浑蛋揪出来。

      她同样怨恨陈靖生!不是他的隐瞒与欺骗,她到不了今天的难堪境地。但她没用,面对他,还是只会眼泪与柔弱。

      现在他渐渐远离她的视线,才是几步的距离,她却觉得像是阻山隔水般难以忍受,然而她又无法再付予从前的纯爱心境。

      宁薇从后座坐回主驾,徐晚莱见她上车扭开下巴尖看向另一侧的街楼。

      宁薇余光看过去,几天时间,她好似瘦了一轮,眼睛显得愈发大,陷进去,怔怔的,一颗心实实在在受了折磨的模样。
      而毕竟十八岁的美好是挡也挡不住的,青春的女孩子怅惘起来也是青春的模样。

      徐晚莱此刻觉不出任何一点美好,在她人口中最好的年纪上,她体验到的只是一种深重的愁苦。
      心中唯有说不出的悲戚。

      她觉得她的世界非常小,是个纯粹女学生的世界,一点点心绪便会把她轻而易举逼入绝境,让她连基本的呼吸都难捱。她拥挤的心灵如头顶夜空的浮云,看不到一点晴天白日的希望。

      这个女人一定正在看不起她。在她眼中,她从来构不成威胁吧。一想到她曾亲眼目见了她的可悲,一想到自己曾抱着怎样与她对峙以期得到某种平等的可笑激情,她就恶心得想吐!她又嫉又恨,嫉得要死,恨得想疯。

      她一定在嘲笑她竟然睡错了人。是啊!她睡错了人,她被一个除了脸,身体气息全都陌生的人睡了。睡?她可笑的试图温和某个动词,实际上每次都要立刻在心底使用一个更为粗暴更为屈辱的词去替代去纠正。她用这种粗暴与羞辱唾骂自己。她活该被骂。谁叫她那么卑微下贱的乞求,像个身无寸缕的乞丐,
      又脏又让人恶心。

      她怎么就做不到身旁女人能做到的事?管他睡错不睡错,管他今天睡了谁,明日睡了谁……徐晚莱逼着自己断绝此种荒唐的想法,她绝不要变得像她一样放荡。

      手机在振动。
      徐晚莱收回望向车窗的视线,从包中摸出手机——是父亲徐新民打来的电话。

      她接听,徐新民略有责备的语音抢先传入耳中:
      “你怎么一回事?第一遍电话怎么不接?还有陆钦,怎么也不接我的电话?没可能没听到,我今天一天都打了多少个了。”

      徐晚莱不反驳,问:“你找表哥什么事?”

      徐新民却要求:“你现在立刻打电话给你表哥,问问清楚他怎么回事,对我是有什么意见?我只不过让他帮我分析分析几支股票,给一点买入卖出的建议,是什么为难的事?你现在就联系他,不论如何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徐母责怪的语声插进来:“几点了这么晚你让孩子打什么电话!晚莱你赶紧睡觉,别听你爸的。”

      “爸。”徐晚莱声音里藏了疲惫,“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明天?!”徐新民立刻抬高嗓门,“明天是几点,七点?八点?开盘之前他能不能帮我理清楚!股市里的机会那都是转瞬即逝的!抓住了发财,错过了要饭!”

      “这些年你发的财呢?”徐母接过话头开始数落,“天天盯盘看盘,到头来赔得有没有赚得多?别人我不能断定,但是你趁早歇了炒股翻身的春秋大梦!人啊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

      徐新民当场争执回去。从电话中父母你一句我三句的互相争论中,徐晚莱得知她爸那几支节前好容易扭亏为盈的股票节后因为一时贪心没卖出,结果小幅上涨后一路走跌,截止下午收盘,不但把先前好容易熬来的盈利全吐出去,甚至亏得比原先还要惨。

      徐母埋怨:“要不是你贪心追高,能赔进去这么多!”

      “谁没有贪心?不贪心谁去炒股?”徐新民理直气壮辩回去,“再说我那几支股票套了那么久,才赚了那一点点小钱,你要我立刻卖了,我能甘心?之前多少回就是因为不贪心图小利,结果把好好的股票给卖飞了?追悔莫及!”

      “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你一买就套?”

      “想什么?没什么想!股市就是这个样子,一买就跌,一卖就涨,我能预测市场么,我不能。但我能从中看到机会,你能断定这辈子我就一次抓不住?”

      争执的矛头没一会又绕到今天的中午饭。
      “你看不惯你别吃!徐新民,你有本事从今往后都不要吃。”

      “不是我吃不吃的问题,是你存心与我作对的问题。家里其他颜色的菜你不炒,专一拣那绿叶菜,一桌子绿油油,不是饭桌这晦气,我下午还不至于跌得那么难看!”

      “好!怪我!是我给你找了晦气!你饭来张口,倒是我的错了!”

      “不是你的错,你晚上还专门为我下了一顿面条让我吃面,你有什么错?是我的错。我犯了什么错,啊?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我不过是犯了这个世界上所有散户都会犯的错。”

      徐晚莱不想再听父亲咄咄的责怪:“爸,既然你当初不知道为什么买那些股票,现在也不用知道为什么卖为什么不卖,继续凭你的感觉操作不就好了。”说完也不管那边有没有听到,直接把电话挂了,挂了之后迅速按键关机。

      徐晚莱闷闷地吐一口气,余光一转,看见身旁女人竟是在看股票账户。那满屏涨势喜人的红色数字清晰比照出父亲徐新民的惨烈。
      这是让她看了又一场笑话!

      徐晚莱阴暗诅咒今晚明天她所持股票的那些公司通通发出影响股价的公告或通通出了爆雷的负面新闻,干脆市场直接来一轮熊市好了。
      她好阴暗。

      阴暗吧。如果此刻的阴暗能让她获得短暂的痛快那就阴暗吧。这个世界,又怎么会因为她的一点阴暗畅想而改变呢。

      为了痛快的激发,徐晚莱挑中灰暗街楼的一户窗洞,想象着表哥他们正在那户亮灯的窗洞里挥舞着拳头,不是打上悍然无畏的墙壁,而是拳向毫无招架之力的馒头包子,馒头四分五裂,包子肉浆迸溅,肥腻的油,散发恶臭的熟肉……
      徐晚莱撞开门蹲在路边干呕。

      “怎么吐了?哪里不舒服?”

      徐晚莱扭头,看见表哥走到她的身后,她眼睛从头扫量,看见他破了皮沾了血的手。

      陆钦把她拉起来,问:“哪里不舒服?”

      徐晚莱摇摇头。

      陆钦看她,沉吟一会说:“要出气,表哥今天替你出了。如果想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我明天陪你去报警。”

      “他没有强迫我。”徐晚莱抬起头,“我不会报警。”

      “你考虑清楚。”

      徐晚莱不自觉望去他的背后,陆钦方要告知陈靖生还未下来,徐晚莱已是先一步转身离开,同时回答他:“我很清楚。”

      陆钦注视着她的背影,叹口气,走到宁薇车窗前,俯身:“我会相信这一次的鉴定结果。谢谢你宁薇。”

      宁薇回以微笑:“陆先生不必客气。”

      陈靖生出来时,陆钦的汽车已经驶离,他走近路边未离开的那一辆。

      宁薇听到车门动静,副驾上阖着眼说:“再晚五分钟,我就要让唐海把我先送回酒店了。陈靖生,你故意是不是?”

      她轻轻呵欠,挪了挪她那头卷发,微微对着车窗:“我困了。我赌你讲信用不会半路丢下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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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2天前 来自:江苏
    抱歉,这本要先放一放了(不会坑掉)。提笔几回还是无法对本书保持一个持续性的良好心态,思考后决定让自己先投入到新故事中。新书已经在准备,吸取因数据断更的教训会存稿80%,预计…明年上半年开文,到时再见吧。
    作者加精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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