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之中[娱乐圈]

作者:逢山问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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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你快乐


      “你在际衡的时候,打电话告诉爸妈说你要离开精英班,你说你要选文,我们都不劝你,因为你将会是杭金的继承人,你的未来是人尽皆知的。”

      傅幸耳哽咽了一声,“十九岁那年,你高中毕业,填完志愿的那天路上出了车祸,医生说你的脑子里有淤血,会造成失忆,可当你醒来,房间里的每一个人你都认识,我把你的毕业照拿给你,每一个你都说得上名字,爸妈以为你根本没有失忆……所以,刚才妈妈一定是受到惊吓了。后来,你说你想要当演员,和舅舅一样,没想到,也没算到。”

      “廷韫,你忘记了是吗?忘记了那个重要的人,最不想忘记的人。”

      傅廷韫仿佛置身潮湿的深穴,身体被眼泪浸泡,他溃不成军地捂住脸,与谈晏相处过的痕迹成了一道道可怖的流血的伤疤,傅廷韫不断抽搐着,可并没有好过半分。
      “姐,我不记得,我伤害了他,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以前我问他我是不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他说感情里没有对错,他说我很善变……”

      “姐,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到最后,傅廷韫累得几近昏厥,傅幸耳看见他动了动唇,没有声音,可她看懂了——

      “七年,我忘了七年,他等了七年。”

      下午回到家,傅廷韫站在门口没有要开门的征兆,他根本没有活人的气息,除了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他完全可以流浪。

      “咔哒……”

      门开了,由里向外,傅廷韫后知后觉地抬起肿胀地媲美核桃的眼皮,落魄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谈晏穿着一身淡黄色的居家服,头发顺从地垂下,遮住淡淡的眼皮,傅廷韫想伸手帮他别一下头发,伸至半空,突然像没有电流注入的机器人一样,停在那里,瞬间,坠下来。

      一双柔软的手心接住了他,拉到腰边,谈晏往前抱住了他,脑袋在他的锁骨上使劲地蹭,“为什么不进来?还是你想学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

      傅廷韫被他逗笑了,“不是。”

      “傅廷韫,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驱车五十公里,一个多小时抵达江边,周边城市受冷空气影响,一夜之间入了冬。

      步行到长江边的公园,一股强劲的大风挂过耳畔,轰隆作响,谈晏拢紧鼓起飞扬的大衣,头发被吹散,他眯起酸涩的眼睛,风太大,生理性泪水被吹干。

      两个人站在凸起的台阶上,岸边的草地上有许多人,男女老少仿佛凑齐一套只有人存在的生态系统。手里要么拿着塑料袋,要么拿着小孩铲沙子才会用的小桶,三三两两分布在仅几十平方的草地上,几度的天除去外套,团结在一起搬石头、拨草丛,欢笑与尖叫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在强势的风势下完整显露,乐此不疲地笑着。

      一个小孩从岸边爬上斜坡,动作熟练迅速,走过身边时,谈晏看见桶里装着满满的小螃蟹,眼镜片的大小。

      “原来是在抓螃蟹啊。”谈晏惊喜地说,脸上并没有过分惊喜的表情,似乎只是说给傅廷韫听而已,只为勾起傅廷韫的一丁点兴趣。

      傅廷韫侧头看着他没有任何遮挡的脸,理想着未来的什么,语速轻慢:“不戴口罩,不怕被认出来吗?”

      “没有人认识我们,你看,他们都在抓螃蟹。”

      傅廷韫还算开心地笑了一下:“人比螃蟹都多。”

      再往里走,手机便弹出禁止下岸捕捞的信息。

      “我们没有隐私哎。”谈晏把屏幕上的信息给他看,“当演员是,当人也是。”明明是笑着说的,可笑容那么苦,让人忍不住收回戳破伪装的手。

      “看不见的话,就不会知道。”傅廷韫回答他。

      “那是在自欺欺人,我想解决问题。”

      “真的解决的了吗?”傅廷韫被他的话刺激到,仿佛脱离了他的安全感,一脚踩空,在空白里游荡。

      苦不堪言地扯起嘴角,笨拙地学谈晏的演法,伸出食指按上谈晏的心脏,垂眼:“你的这里,我的这里,隔着两层皮肉。 ”

      谈晏的喉咙忽然被扼住,发不出声音,瞪大双眼等待窒息死亡的时间里,他多希望傅廷韫停止对他的宰杀。

      “无论我说多少次对不起,本质上没用,因为我又变了。第一次你可以拿时间去欺骗自己,那这次呢?习惯改的掉吗?你习惯的生活、相处模式和习惯的我,改得掉吗?”

      傅廷韫没有来救他,而是把他死死按在血腥气浓重的案板上,手起刀落,头身分离。

      “我连尝试改变的勇气都没有,谈晏,我很想想起来,我又怕想起来后,你更怀念之前的我。”

      “我根本不敢想,我活了二十五年,预备按着一条路走到死,其中拐了多少次弯、走错多少次路、掉过多少次头我统统不记得。我一直这样活着,一直,没有变过,一直是……”

      傅廷韫察觉到一滴潮热的液体滴落,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低下头,谈晏抓住自己的衣领,手背上青筋暴起,那滴泪刚好安稳地落在虎口因为用力而凹下去的一小块地盘。

      这就是湖泊了,傅廷韫想也没想就跳了进去,如果真的有的话——

      “但我遇见了你,我在哪条十字路口忘记熄火的我还是不知道,等我回到正轨上的时候,可歌可泣地又遇到了你,我爱上了你。”

      傅廷韫紧盯他因为愤怒而煞红的双眼,疯子一样:“是不是又爱上了你我也不知道,我根本不记得我们之前的过往,连回忆都没有。

      他红着脸质问:“你让我怎么接受面前的你不是实质的你啊。”

      “我接受不了这里出差错,你知道吗?任何。我接受不了我失去一段记忆,更接受不了多出的一段记忆里有你。

      他艰难地扯开谈晏因用力而指尖、关节发白的手,短暂地喘了口气,下一秒,领口再次被强大陌生的力道抓住,他望进谈晏执固的眼底,那里真的有一小块湖泊,蓝绿色,卷起的浪花像一颗跳动的心脏,他忽地笑了,眼眶酸热:“难以改变习惯的人是我,不是你,对不起……”

      “但你改得掉吗?面前的我——你曾几何时认为可能性情大变的我,其实并不是你一直爱着的傅廷韫,因为我24岁才遇到你,今年。”

      衣领上的手终于收了些力气,谈晏的手腕一圈泛红,是和傅廷韫争抢搏斗时留下的痕迹,这辈子都是膈膜。无论谈晏怎样想忘记,傅廷韫都不允许,因为他在谈晏的身上留下来痕迹,像衣服上的油渍,只会变淡,而永不消失。

      记住这一天,记住这段记忆,他不想再忘记,不想失去自己。

      “对不起,我已经不能主导自己的意识了。”他再一次道歉,貌似渴求这三个字也刻进脑海里,自嘲地笑,“我失忆了,我怎么没把自己忘掉,我宁愿忘记所有人也不想只忘记你……太痛苦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是谁,是十七岁的傅廷韫,还是二十五岁的傅廷韫。”

      说完,他很平静地看着谈晏,“我不知道啊,谈晏。”

      这个眼神让谈晏的身躯一震,眼前一片漆黑,黑暗全部覆盖上来,淹没他,他才明白人类的求生欲有多强烈。

      一只手捞住他。

      他恍惚感受到一股伴随着玫瑰花香味的暖面的清风,睁开眼,彩色的光圈浮动,眼前渐渐开阔明亮起来,金灿灿的丝瓜花映入眼帘。

      “不是看不见,谈晏,你只是太累了。”谈晏感受到环在腰上的手收紧,胸膛相帖,怎么是夏天,心还是这么冷?

      “以后要慢些站起来,然后再一步一步走向我,知道吗。”

      眼前又是一片漆黑,谈晏想到傅廷韫或许再也不会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回神,这个念头闪过,谈晏猛地睁开眼,这下真切了,黑洞洞的幕布犹如送命的深渊,他们站在金花节的后台,傅廷韫曾用这道冰冷的眼神劝退自己,他的反射弧真的是长,今天才心惊胆战。

      他来不及惶恐,来不及挽留,风势浩荡,乌云压顶,吹散了人群,涨潮了。

      他下了斜坡,在浸湿小腿的江水里寻找脑海里仅剩下几个画面,他没有在抓螃蟹……因为搞砸了,全都搞砸了。

      “谈晏,这里风很大,我知道你的好心。但我想好好休息,静一静,想一想,一个人。你会等我吗?不等的话,也可以,都随你。”

      谈晏哭了,泪水簌簌滚落。人群沉入海底,他们还站在岸边,他终于不用演戏,哆嗦着问:“分手的话很容易说出口吗?”

      风把连线的雨丝吹斜,打在傅廷韫的脸上,他整张脸湿透,抬手抚摸谈晏冰凉的侧脸,低下头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一口,冲他笑了一下,梨涡很深,留下一滴泪。

      第一次在虎口。

      这次呢。

      谈晏习惯性地伸出指尖捻了捻,分不清现在几分是泪水,几分是雨水,只是咸涩得无法开口挽留。

      他看着傅廷韫离去的背影,无声地停留在时间的沼泽里,深陷于此。

      江边的航船驶离,发出沉闷的号响,推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耳边风雨声呼啸,傅廷韫像牵不回的风筝线,谈晏站在原地,做个无动于衷的放线人,以为是风筝想飞,那就让他飞吧。

      他忽略了风有多大,顽固地死守风筝的自由。

      雨渐小,细密不断的雨丝变成了缓势降落的雨滴。谈晏动了动麻木僵硬的腿脚,天空昏暗地犹如地底,他不清楚在这里站了多久,傅廷韫又去到了哪里,只明确风势没有变缓的趋势。

      回到车里,除了等待维修的货车外,这条林荫大道上只有他一辆车。

      打开手机,已经晚上了,只有一条内地部分地区受台风影响的安全提醒。

      他浑身淋透,在雨里在风里站了五个小时,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暖气,拨了一个陌生联系人。

      等待接听的铃声仿佛是死亡的宣判——

      “喂……”谈晏嗓音不适地咳了咳,发现车上多了一瓶矿泉水。

      “夭夭姐,是我,谈晏。廷韫他……”

      谷纭姚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不清楚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能无奈叹气:“他回深圳了,说要治疗,他…生病了吗?”

      雨转瞬间变得很大,砸在车前玻璃上发出可怖的嘶叫,扭曲了视野和窗外的一切,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颜色。

      气象台再次发出安全提示,谈晏盯着那条信息,忽然哭了,毫无征兆。他心生出责怪,责怪傅廷韫的善变,既然没有勇气尝试改变,为什么要回去接受治疗,为什么在走之前留下一个和冷漠格格不入的亲吻。

      叮咚——

      谈晏看下去,是那期综艺开播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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