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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
开门时闻觉绊了一下,摔靠在闻昭身上,他站直身继续输密码:“有点晕碳。”
闻昭说没关系,先推开门走了进去,径直前往书房。闻觉愣在玄关处,盯着远去的背影出神,好半天都没有动作。
夜里,闻昭坐在书桌前,手边放着一本崭新的画册。纸张硬而厚,边缘像刀锋一般利。
旋转四十五度,用最尖锐的棱角对准掌心,缓缓划过。第一下,皮肤上只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印子;第二下,出现明显的凹陷痕迹;第三下、第四下……直到第九次,深红色的血珠渗了出来,沿着掌纹而下滴落在书页边缘,像一种古老的晕染工艺。
“叩叩——”传来敲门声。
闻觉站在门外,声音放得很轻:“你睡了吗?”
“没有。”闻昭将画册合上,用纸巾擦干手上的血迹,揉成团藏进口袋,“进。”
闻觉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拖鞋被踩得哒哒响:“我刚刚想喝牛奶,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见闻昭没有伸手来接的意思,闻觉将牛奶放在桌前,翻起眼下的那本画册:“今天怎么有兴致坐在这,平时不是都躺在床上打游戏么?”
眼看就快翻到滴了血迹的那页,闻昭佯装手滑打翻杯子,趁闻觉收拾满桌狼藉的空隙将画册拿到一边,语气抱歉地说没有拿稳。
“还好剩半杯,”闻觉没有责怪,反而笑眯眯的,“不然你就错过好喝的热牛奶了。”
他说完没急着走,在床边坐下,问闻昭什么时候回首都。闻昭喝完牛奶放下杯子,说还不清楚,可能过几天。
“在这里多玩几天不好吗?你的假期很长,分数也还没出来,完全不用着急的。”闻觉急切地挽留,说他做的旅游计划安排还没派上用场,又扯到不久后的某一天,“而且你生日快到了,我那天想吃市中心那家很贵的蛋糕。”
闻昭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睫毛于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很想吃?”
反射弧很长的闻觉慢了半拍才出声,话音染红耳尖,晕开雾蒙蒙的薄红:“吃倒是还好,很想你留在这边是真的。”
“好。”闻昭没有犹豫地说,仿佛早就想好了答案。
“真的?!”闻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比房间的灯还要扎眼,“你再说一遍!”
闻昭神色淡淡,嘴角带出一个很浅的弧度:“嗯,再说一遍。七月六号那天给你买很贵的蛋糕。”
要是闻觉有尾巴,此刻都要摇到天上去。他笑得不遮掩,嘴巴咧开的形状像爱心,拿着玻璃杯蹦蹦跳跳地离开书房,关门前撂下一句拖长音调的晚安。
之后好几个晚上,闻昭都会坐在书桌前用锋利的书页划手心,沿着生命线的尾端往下,细细拉长。每到血迹隐隐渗出时闻觉就会敲门,递给他一杯热牛奶,再说一句晚安。
闻昭不知道Alpha是看破不说破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对现在的他来说,其实怎样都没关系。
他很少有这般失意的时刻,贺松年手术前说的话像魇兽一样缠上来,即便在梦里也不肯留出分秒的喘息时间。
也梦到过地下室的闻觉,和他有关的梦总是柔软的。没有劫持的恶徒,没有飞溅的血液,他从始至终都在笑,变着花样地给自己巧克力,口味从来不会重复,一边吃一边列排行榜,像一个公正的小法官。
醒来的瞬间是什么感受?好像戳破了一个彩色的泡泡,心里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流走了。闻昭恍惚觉得,就这样毫无负担地在闻觉身边待下去,也未尝不可。
梦境在周六晚上变成了现实,闻觉送牛奶的时候递给他一块巧克力,说下午出外勤路过买的,同事们都说很好吃。
“公司请的模特临时毁约,广告部来不及物色新人选,把我抓过去了,还需要一个跟班助理。” 闻觉点到为止。
闻昭摩挲着巧克力,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是榛子夹心的。他眉梢微挑,故意装傻:“那你找到了么?”
“当然,”闻觉目光落在巧克力上,笑得意味深长,“薪酬都付了。”
闻觉拍的是香水广告,刚进影棚就被叫去化妆做造型,一坐一个小时。化妆师瞥见坐在一旁等待的闻昭,问道:“戴口罩的男生是你的助理吗,感觉是个大帅哥呢。”
闻觉盯着镜子里自己精致的脸,笑着说:“是更亲密的关系。”
化妆师恍然大悟,笑得微妙,说果然呐。闻觉疑惑地看她,说果然什么?化妆师用卷发棒挑起一缕头发,边卷边说:“美丽的皮囊往往成对出现。”
拍摄用的衣服是黑色绸面西装,配了一条同色系的飘带。闻觉拿到衣服的时候有些无措,这领口未免开得太大了些,再往下拉几公分都能看到肚脐眼了!
营销总监走过来,见他犯难的样子忍不住笑:“别这么愁眉苦脸啊,这套衣服很难借的,你穿上包准好看,等成片出来,追你的Omega能从影棚排到你家乡。”
现场布景简单,一张白色幕布一条高脚凳两块反光板四盏聚光灯。闻觉屈起一条长腿坐在高脚凳上,双手交叠托着钻石状的香水瓶,冰蓝色的液体在玻璃面折射出点点星芒。
从更衣室走出来时还羞涩得缩着身体走,对准镜头又变了副模样。镁光灯将睫毛阴影斜斜钉在眼睑下方,闻觉微微抬高下巴,瞳孔的聚焦度被自行调节得很低,散发出冷冷淡淡的厌世感。
闻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闻觉,冷峻,矜贵,遥远,像无法触碰到的月亮。
镜头对上白皙立体的面孔,飘带适时被风掀起,擦过香水瓶,恋恋不舍地从指尖滑落,游弋在裸露在外的锁骨上。
快门按下,摄影师对拍摄的照片赞不绝口,营销总监走到布景下拍了拍闻觉的肩膀,说辛苦了。
工作上的话说完便轮到私下的,男人一口一个斯文败类逗得闻觉满脸通红,捂着两颊往闻昭的方向跑,说要喝水。
“我刚刚特别紧张,手心全是汗,好怕香水滑下去。”闻觉喝完水觉得热,用手掌给自己扇风,领口大大敞开,明明暗暗中打出一片深色痕迹。
闻昭不回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灼热的视线烧得闻觉一激灵,慌慌忙忙背过身整理衣服。
“看不出来,你表现力很好,很有魅力。”
闻觉捏捏耳垂,不让他继续说了,在身后起哄般的斯文败类声中跑去更衣室换回常服。
“真可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Alpha。”
“工作的时候是冷脸男神,私下是可爱老婆,这反差谁受得了啊!呜呜呜我爱,我狠狠爱!”
“什么老婆!他是个180+的Alpha,男的!我老公!”
“排队去吧,追他的人可多了,同部门的就好几个呢。”
换好衣服后闻觉将妆卸了,从工作人员那里拿了一瓶香水小样给闻昭,说很适合你,下次出门的时候可以喷:“调香师是个很优雅的女士,本来想介绍你们认识,但她感染流感病休了。”
“下次有机会再见。”
闻昭替他把头顶那根呆毛顺下来,注意到周身的视线,很快就收了回来:“听说追你的人很多。”
“听谁说?”闻觉撩起眼皮问。
话音刚落就得了答案。身后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听我们说啊!追闻组长的人能绕公司三圈呢。”
“可不是,今天设计部又喝到了咖啡店眼镜帅哥请的下午茶,这个月都第三回了吧。”
戴帽子的圆脸女生在一片哗然中大胆开麦,玩笑似的说:“闻组长!下个月设计部的下午茶我承包,你能不能和我谈恋爱啊。”
闻觉招架不住这阵仗,勉强挂上一副镇静的面皮,清了清嗓子:“诚意不够啊,至少得承包全公司的下午茶。”
影棚内又笑着闹成一片。
这个称呼被闻昭记住,信号灯下倏然冒出一句,吓得闻觉差点一脚油门踩到底冲出去。缓了一会儿,他扣着方向盘,决定扳回一城:“都叫我组长了,要来公司面试吗?”
“包过吗?”
“嗯,”闻觉把音调拖得很长,“你可以试着巴结一下面试官。”
“怎么巴结,请设计部喝下午茶?”
闻觉不满意,威胁说这样会被刷掉的。闻昭闭着眼软靠上椅背,在舒缓的车载音乐里叹气:“好苛刻啊闻组长。”
车开了一会儿,许牧言打来电话,闻觉以为是工作上的事,直接开了外放。Omega温润的声音顺着电流传来:“在群里看到你今天拍的广告了,很不错嘛小闻组长。”
刚送走一个闻组长后脚又冒出一个小闻组长。闻觉下意识瞥了一眼闻昭,调低音量:“一般一般,你太夸张了。”
许牧言说话比平时大声,即便音量调至最低一级人声在密闭的车内也清晰可闻:“今天我生日,叫了很多人,你也一起来吃饭吧,昨天特意叫餐厅备了你喜欢吃的白灼虾。”
“别说没时间啊,你去年答应过我的。”
闻觉眼神闪躲,熟练地开始打太极:“生日快乐,礼物晚几天放你办公室。吃饭就不去了,我弟弟现在和我在一块,刚和他说好一起去超市买菜做晚饭,不好意思啊。”
许牧言坚持劝道:“带上你弟弟一起来啊,人多热闹,时间还早,买完菜开车过来都来得及,Serena她们都来了,全在等你呢。”
话说到这份上,闻觉只好应下来,答应晚一点带着闻昭一起过去。电话挂断便没忍住大叫一声,语气蔫吧下来:“可能要麻烦你陪我走一趟。”
“麻烦的是你。”
“什么?”闻觉没反应过来。
闻昭语气很淡,眼底却暗了几分:“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许牧言晚上要和你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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