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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洁白的雪花宛若柳枝上崩裂的柳絮,寻风而来,追随着中央翻飞的红纱翩翩起舞。
美人惊舞,白雪映衬,一曲终了,层叠的裙摆徐徐摊开,就像雪地上盛开的一朵艳艳红梅。
满座皆静,邱与还率先回过神来,拍掌称赞:“此舞艳绝,都城乐坊中最富盛名的舞姬也不及公主之姿。”
话音落下,众人才恍然回神,萧清远随声附和:“公主之舞真乃眼耳盛宴,今日一观日后寻常之舞怕是都入不了眼了。”
其余众人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一旁的木也树期见此几不可闻地轻嗤了声,月羌也不过如此。
面对此番盛赞,站在中央的女子十分淡然,起身理了理裙裳,上前一步盈盈下跪:“鱼跃国圣女叶云裳拜上。”说到圣女二字时似是还加重了语气。
圣女?不是说和亲的是鱼跃国公主吗?
邱与还和萧清远对视了一眼,心下皆是疑惑。
随安倒是依旧八风不动,像是没有察觉到异常,只是让德善引人起身入座,可叶云裳却迟迟不动。
这时木也树期走上前来,拱手点出此行的真正目的:“皇上,我们此次前来意在缔结良缘,进一步促进两国友好贸易往来。”
“此事朕早已知晓,只是——”
随安食指轻点桌面,状似一脸疑惑:“之前说的应是天皇最小的公主,并非什么圣女。”
此问应在木也树期的预料之中,随安发问后,其笑了声随即解释:“圣女便是裕元公主。
皇上有所不知,裕元公主诞生之日天显奇观,天师当即得到神谕,裕元公主乃凤凰转生,将来会福泽天下,令其收为弟子细心教导,所以裕元公主也是我国圣女。”
此言一出,各大臣面色各异,座位邻近且关系亲近者,已悄悄耳语起来。
邱与还却是面色微凝,龙凤在历朝历代都是皇帝和皇后的象征,所谓凤命女子各朝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无论真假,无一例外都被收到皇帝的后宫中,毕竟龙凤龙凤,龙才能配凤,其余人若占有,那便是心存谋逆。
所以木也树期此番言论怕是故意为之,目的在于排除其他可能,顺利将这个圣女送入随安后宫。
如此,那么这场和亲想必另有所图。
邱与还脑中快速思索,下意识地伸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一愣,怎么是茶?
手边的白玉酒壶从外观上看和之前的别无二致,她将其提起浅倒一口,口感如旧。
意识到什么,邱与还抬眼看向随安身边的德善,获得一个浅笑,随即了然。
只是这壶中酒不知是何时被替换成的云春茶,她竟一无所感。
“如此,月羌的青年才俊皆已在此,可有入圣女眼的。”
随安就像是没有听到木也树期话中的暗示,十分随意地扫视了下方一圈,指着远勃侯继续道:“此乃我朝远勃侯,才学甚佳,圣女以为如何?”
叶云裳站在一旁,顺着随安指的方向看去,还不等她开口,远勃侯已慌忙起身婉言推辞:“皇上明鉴,臣愚钝恐配不上圣女贵命。”
随安倒也不计较,让人下去后紧接着又指了几个大臣出来,无一都被婉拒。
场面顿时紧张起来,青年大臣生怕下一个就会指到自己。
萧清远嗤笑一声,凑到邱与还耳边吐槽:“果然这身份门第在活命面前,不值一提啊。”
“在揣测帝心上,他们精明着呢。”邱与还往嘴里扔了颗葡萄,附言。
两人正说着悄悄话,上首的随安这时却突然转头往他们这个方向看来,嘴角带笑,意味不明。
邱与还手上动作一顿,不明所以,回视询问,但随安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头去。
什么毛病?
邱与还拿起桌面上的糕点狠狠咬了一口,视线微转却和叶云裳对上了眼,对方正一脸好奇地望着她。
但很快其又收回了目光,转身用鱼跃语对着随安说了一长串。
木也树期立即翻译:“圣女说,她既是一国公主又是身负天命的圣女,理应伴在月羌最尊贵的人身侧。”
“最尊贵?”随安压下心头生出的些许不快,玩味地将“尊贵”二字重新咀嚼了一遍,直接挑明:“你想要入朕后宫,做朕的皇后?”
叶云裳点头。
满座哗然,有老臣当即跳脚,“大胆,月羌一国之后岂能授予你一外族。”
随安面色也陡然一沉,语气冷凝:“朕的皇后可还没死,这么急着取而代之,谁给你们的胆子。”
叶云裳却没有被吓到,反而仰脸直视着随安,又说了一堆什么。
“圣女说,按月羌的说法皇后乃是一国之母,理应德行兼备,圣女听说原皇后德行有亏已被打入冷宫,如此理应换个更配位的人选才是。
若圣女当上皇后,不仅能保证鱼跃国无二心,同时还能护佑月羌海晏河清。”
闻言随安起身走到叶云裳面前,将人上下打量了个仔细,似是心有动摇,问:“圣女如何确保我月羌安乐,若朕准你皇后之位,日后月羌出现灾厄,圣女当如何?”
叶云裳冷笑一声,话语简短。
木也树期:“圣女说:那时便以身祭天。”
随安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满意点头:“如此,圣女下去准备吧。”
“皇上,万万不可啊,外族女子怎可——”
先前的老臣出声阻止,被随安打断:“此事便这么定了。”
宴席结束,萧清远说要查探祁安河一事先行离开,邱与还如往常般,慢吞吞地走在最后,思索着刚刚叶云裳的一席话。
奇怪,这鱼跃国人竟知皇后被废一事。
要知道秦枫眠被打入冷宫也不过是近半个月的事情,鱼跃国和月羌隔着汪洋大海,消息却这般灵通。
邱与还想的入神,一个没注意,被路上一小石子绊了一下,才惊觉自己走错了方向。
夜幕下的宫墙深深,寒风吹动悬挂的灯笼,带起宫铃清脆的声响,衬的皇宫越加寂静瘆人。
既已走偏,她也不急,停下脚步思索片刻,纵身越上宫墙。
褪去白日的喧嚣,偌大的皇宫竟像一位行将朽木的老人,死寂静然。
古往今来,争的你死我活,到头来,成功者也不过是把自己禁锢在如此一方囚笼中。
“有意义吗?”邱与还喃喃。
她不明白,但她好像也无需明白。
“咔嚓——”
一声瓦片落地的脆响猛然从左前方传来,邱与还飞身向着声响处寻去,只见一黑影站在一堆碎片旁。
晋国公?
待她走进,只见晋国公一身夜行衣定定地看着她。
“大雪寒夜,晋国公不在府上待着养病,如此装扮出现在皇宫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办?”
对于她这番话,晋国公没有反驳,只是直白道:“我在等你。”
“等我?”邱与还笑起来,“这倒是稀奇,您老有事求于我。”
听到她如此肯定的语气,晋国公冷哼一声,接着十分干脆地点头:“老夫想让你替我前往余洋群。”
这完全出乎邱与还的预料,先前对于晋国公得极寒之症一事,她便怀疑是其故意为之,目的是逃过追讨余洋群赈灾银这一差事,
但若如她所想,赈灾银此事随安昨日已经决定换人,那晋国公目的已经达成,现在这是唱的哪一出?
“此事并非你我能决定,更何况凭你我之间关系,我为何要答应你。”
邱与还说完便要离开,谁知晋国公看准这一时机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粉末迎面撒来。
她躲闪不及,吸入了部分,全身力气骤然尽失。
“放心吧,只是蒙汗药,老夫怎么会让你这么简单的死去。”
晋国公冷笑一声,费力地将邱与还拖到墙根处,拿出绳索将其五花大绑后,又将地上的冰雪一层一层覆在邱与还身上,直至邱与还的身子被厚厚的白雪全然覆盖。
他才直起身道:“这蒙汗药药效四个时辰,你本就心肺有损受不得寒,四个时辰后是死是活就看你的命数了。”
“等等。”邱与还出声叫住转身就要离开的晋国公,“你要去地牢救秦枫眠?与你无关。”
晋国公头也不回,跳上宫墙。
见叫不住人,邱与还直接道:“秦枫眠不在地牢。”
闻言,晋国公眯眼瞧了她许久,见她神情坦荡,不像是说假话的模样,
晋国公思索片刻从墙头上跳下来,拔剑指着她问:“人在哪?”
邱与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怎么就晋国公一人,祁御天呢?救秦枫眠他不来?”
“那就是个混账。”对方重哼一声,不想多言,利剑微动离她脖子又近了几分,催促:“快说人在哪。”
邱与还脑内飞速运转,淡定胡扯:“秦枫眠前些日子被祁御天救走了。”
“不可能,那就是个没脑子的混账,怎么可能从天牢中顺利救走人。”晋国公虎目圆睁,“你诓我。”
“我框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听守夜的狱卒说那夜劫狱的是两个黑衣人,一个是祁御天,另一个被秦枫眠称为祁先生。”
听到祁先生,晋国公浓眉一皱,沉吟片刻后,似是信了几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老夫暂且信你一回。”说完收剑迅速离去,这次根本不留给邱与还任何说话的机会。
可谁知转变陡生,邱与还眼睁睁地看着晋国公在翻越第二道宫墙时被人一剑穿喉,从半空跌落。
紧接着那人迅速朝她而来。
说是迟那是快,剑锋刺来时,邱与还立刻往旁边滚了一圈,飞速用袖中匕首将绳索割断,但晋国公所用绳索实在结实得过分,一时半刻还割不断。
可那杀手并不会等人,一击未成便紧接着又一击,刀刀直指要害。
邱与还利用内力在雪地上东躲西避,还好她早有戒备,见晋国公欲从怀中掏什么,便已闭气,不然中了蒙汗药,就真的要和其在黄泉手拉手了。
被邱与还接连闪避,那杀手似是心急了,从背后拔出另一把弯刀,双刀上前拦住邱与还的去路。
眼见弯刀直直砍来,绳索终于被割断,邱与还立马借力后撤,同时挥出藏在袖中的暗器。
杀手矮身躲避,邱与还见机迅速上前,两人交锋数十招,正僵持不下之际却见内宫空中突然燃起了信号弹。
那杀手得了信号,瞬间不再纠缠,转身离开。
她立马追上,两人七拐八扭,可追到西华殿时,那杀手突然便没了踪影。
邱与还拧眉,西华殿乃是太后的居所,随安母妃早早离世,其登基后虽然西华殿空置着,但里面仍然有宫女驻守打扫,不好直接进去。
可刚刚的信号弹……那个方向……
邱与还心里猛地一跳,是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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