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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
贺杉没理那人,就着将家族扛在肩上的姿势,匆忙粗略扫了一眼季知砚的全身:“知砚,我来晚了。”
季知砚不知道贺杉心中关于“早”的标准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一次贺杉赶来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
他能肯定,贺杉绝对没有乖乖回家或者去工作,甚至——
可能压根儿连车也没回。
季知砚摸了摸贺杉的手,果然冰凉。
只有一种可能性——
贺杉从送他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店门口等他。
.
贺杉抬了抬眼皮,淡淡瞥了那人一眼:“你怎么在这?”
季知砚被贺杉轻轻牵住,护在身后,贺杉说这话时还捏了捏季知砚的小拇指——
像是在说“别怕”。
如果忽视掉贺杉阴沉的脸色和低哑的声色,可谓温柔。
就这一眼,那人往后缩了缩,目光躲闪:“朋友叫我来的。”
“.....”贺杉沉默。
季知砚不是第一次见贺杉沉下脸的模样。
英挺的五官不做表情,酒吧的侧光打在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的下颌角,威压感十足。
这样的贺杉......会让人感到些许恐惧。
但贺杉的手还温柔地牵着他,他忍不住装乖,以同样的力度捏了捏贺杉的手。
“哥?回去再说吧,这人太多。”那人被贺杉一训就泄了气,低头,没精打采的。
刚才那一番动静闹得很大,保安已经把附近的卡座包起来,周围人的目光全唰唰唰朝这边望。
贺杉那人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警示意味儿十足,“站这儿等着。”
说完,贺杉又朝季知砚转过来,小声地说:“知砚,这是我.....表弟,贺榆。我去处理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贺杉迈脚时,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停下脚步,沉沉盯着贺榆看了眼:“别动他。”
贺杉离开,只留下季知砚,秦川,贺榆面面相觑。
“季知砚?”贺榆目光不善,打量了他一眼。
这种眼神很奇怪,里面绝对不包含善意,但也没什么恶意,更多是种探究,好像想一个眼神把他看清。
更重要的,他绝对在哪见过这个人。
肤色,长相,气质.....一切都太熟悉了。
秦川的眉毛从这场闹剧开始就没拧开过,现在更是面色铁青,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朝他走过来,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提醒道:”里面的东西有些恶心,记得带手套。我.....先走了。”
“谢谢学长提醒。”他扯了扯嘴角,礼貌一笑。
“另外,”秦川顿了顿脚步,转过来对他笑了笑,“上次的事,我真的万分抱歉,希望你的腿没事。然后.....”
“祝你和你男朋友,早日在一起。”
这个笑太真挚,真挚里掺了点很淡的忧伤,他从没在秦川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
当然,他跟秦川本来就不熟。
后半段话说的很有意思,还没有在一起,却称呼为“男朋友”。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秦川的意思,莞尔一笑。
很秦川的风格。
秦川离开后,贺榆阴阳怪气道:“有男朋友了还钓着我哥不放吗?”
季知砚嗤笑一声,不做辩解。
贺榆一急,声音高了几分:“刚才那个人是谁?”
季知砚斜斜睨贺榆一眼,笑了笑:“这件事,只有你哥有资格来问吧。”
“你!”贺榆气得跳脚,肉眼可见地红温,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只好保持沉默,试图挽回最后一点体面。
贺杉不在,季知砚片刻都不想在这多待,眉头紧蹙,整个人都写满了“不耐烦”。
贺杉的表弟.....
他倒是有点印象,当时个头就挺高,十三四岁的样子,正是少年抽条拔节的时候,那三个月他大概见了贺杉表弟几面,每一次都肉眼可见长高了一些。
记忆中是个挺可爱的小朋友,见到他会递酥油茶,可能是变声稍晚,声音略显稚嫩,会跟在他和贺杉屁股后面追,不停地叫哥哥,要哥哥抱。
当然,贺杉太好,被小朋友喜欢也正常,但当贺杉向小朋友介绍他后,那小孩儿便黏上了他,一见到他就笑,甚至比喜欢贺杉还多。
贺杉还跟他开过玩笑:“砚砚你看你,这么招小孩儿喜欢,把我风头都抢光了。”
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但他和贺杉已经相处了一月有余,少年的心动来的突然,猝不及防,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离不开贺杉。
“招小孩喜欢,那招你喜欢吗?”季知砚霹雳啪拉打着游戏,直白的话语就这样脱口而出,不加掩饰。
贺杉愣了愣。
那一刻他变得紧张,屏幕里他操控的小人不知不觉摔死了,显示“OUT”,可他为了掩盖自己的心慌,还是疯狂地戳着屏幕,假装自己很忙。
“当然喜欢啊,”贺杉凑过来揉他的脸,笑着说,“世界上应该没人能不喜欢你吧。”
这一刻他心中的小雀扑棱着翅膀,简直要飞起来——
即使他知道,贺杉说的喜欢,只是朋友间的喜欢。
贺杉的小表弟吭哧吭哧跑过来,一屁股坐他腿上要看他玩的什么游戏,他笑着递过手机,小表弟的注意力就这样被花里胡哨的游戏界面吸引,再也不吵嚷着要跟他和贺杉一起出门。
于是又度过了一段愉快的二人时光。
“你还记得我吗?”贺榆又幽幽开口,盯着他看,“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
印象里那个招人喜欢的小孩儿和面前贺榆的脸逐渐重合,合二为一,他终于意识到,贺榆就是当年那个要抱抱要贴贴的可爱小孩儿。
或者说——
当年那个可爱的小朋友,不知怎么回事,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他一言难尽地扫了贺榆一眼。
男孩儿个子已经很高,一米八有余,黑色背心衬得身材很好,脸也看得过去,少年感很足,但胸前挂着串非常粗大的非主流铁链,给周身气质打了个差不多三点六折。
季知砚挑眉:“你变了。”
“这么多年,谁不变?你不也变了吗。”贺榆学着他的样子挑眉,“不过,你还是这么喜欢贴着我哥,当年贴完就跑,四年了,还贴,把他当狗玩呢。”
季知砚蹙了蹙眉:“没人教你怎么说话的话,我可以用拳头来教。”
气氛一时凝滞。
“走。”贺杉处理完,将季知砚背起来,回头瞥贺榆一眼。
贺榆瞥了眼贺杉扶在季知砚大腿上的手,意味不明冷哼一声,最终还是跟他们一块儿走了。
到家一推开家门,贺杉抱他去了沙发坐,照旧体贴地垫了靠枕,贺榆没坐,站在门口扫视一圈,没什么好脸色哼了一声:“没看出来,哥你还能住在这么乱的地方。”
客厅里塞了他很多东西,他收拾了,却没完全收拾——
按照他的标准来看,房子里已经很干净整洁了,所有的东西都乖巧地待在它们该待的位置。
但是他的东西太多太杂,色彩也艳,虽然都按部就班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却处处透着一股凌乱感。
当然,对于贺杉来说,这才不是凌乱。
这是恰到好处的温馨。
“没让你住,”贺杉皱了皱眉。
“......”贺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问贺杉,“那我今晚住哪?”
“随你。”贺杉顺手拿了个橙子切好,摆盘递给季知砚。
“?”贺榆气笑了,走过来叉了一块橙子片喂进嘴里,看他一眼,”那我走了。”
贺杉突然一巴掌扇在贺榆脑袋上,“道歉。”
这一巴掌贺杉没用力,但也没收力,打得贺榆偏了头。
贺榆捂了捂脑袋,不可置信望着贺杉:“哥,他那么对你.....你还护着他?”
“闭嘴,”贺杉不耐烦扬眉,神情又冷又凶,“我在问你话。”
这一瞬间得贺杉很陌生,变得不像贺杉,他知道,这是贺杉作为“长辈”时表现出来的样子,也许这副模样才是贺杉平常的样子。
冷,凶,帅。
板起脸来压迫感很强,训起人来丝毫不心软,一点也不像平时那个会悄悄捏他手,温柔细致的贺杉。
但是他更在意的是贺榆说的话。
贺榆说,“他那么对你”。
他怎么对贺杉了?
贺榆被贺杉一凶,眼神瞬间清澈,像是某种血脉压制。
总之,贺榆一秒投降,不太服气地冲他抱了个拳:“刚才的事,抱歉。”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他对贺榆抱有一点基础好感值,毕竟小时候的贺榆确实很乖,但现在的贺榆对他的恶意来的莫名其妙,他也不是会惯着对方的那种人。
“回答我的问题。”贺杉毫不留情将贺榆打断,“刚才,为什么要伤害知砚,你们应该不认识才对。”
他愣了愣。
尽管早就知道贺杉大概不记得香格里拉的那段经历,但真正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冲击感和失落感还是很强烈。
贺榆神色如常,只嗤笑一声,望向贺杉:“哥,你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贺杉沉默地注视贺榆,眸子里染上一层不耐烦。
一时间房间内落针可闻。
“季、知、砚?”贺榆又转过来盯着他,“刚才的事,真的万分抱歉,是我误会了你和那个男人的关系。不过你放心,我本来也没打算对你怎么样,只是想把你带去见一下我哥而已,没想到......”
这次的抱歉要真挚许多,但他心思早已不在贺榆的道歉上,他在意的是后半句。
贺榆欲言又止的后半句。
没想到什么?
可惜事与愿违。
贺榆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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