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雪

　　“你在发什么疯？”

　　宁洵雪靠坐在露台边，只觉得自己听到的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尤利乌斯像个被他检查作业的小学生，神情满是被严厉质问的尴尬，“我、我可以像雷塔那样……”

　　宁洵雪拧起细眉：“为什么？”

　　“因为——”

　　宁洵雪却打断了他的话，“不需要，你就是你，没必要和他一模一样。”

　　尤利乌斯低下头，“但是、我真的很想做你男朋友。”

　　就像雷塔说的那样，他始终不在那个名单上。

　　没有承诺的日子就像是是在刀尖上舞蹈，尤利乌斯无论如何也没有安全感。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宁洵雪忽然伸手拽了他一把。

　　尤利乌斯受力不稳摔倒在他身侧，宁洵雪干脆翻身起来，双手放到了他的脖颈上。

　　他面色一僵，“你……”

　　“雷塔会露出兴奋的表情，因为他喜欢。”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尤利乌斯，“而你却是戒备的。”

　　“我可以适应。”

　　“你不可以。”

　　宁洵雪说：“这不是能随便适应的，你也不需要用这个方法上位。”

　　“但是——”

　　他再度打断尤利乌斯，“没有但是，我不需要你和他一模一样，我不需要一堆克隆人做床伴。”

　　尤利乌斯愣了一下，“我以为你是因为他所以才来找我的。”

　　宁洵雪的神情有些无语。

　　“我看起来像是眼瞎吗，非要指着你们两个说长得真像。”

　　“真的吗？”

　　“没必要骗你。”

　　宁洵雪说，“我谈过那么多男朋友，怎么可能每一个人的样貌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有时候他们在路上叫住我，我其实根本不记得他们叫什么。”

　　他说得随意，像是那些人只是有过几面的同学，完全没有过那一段露水情缘。

　　尤利乌斯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和宁洵雪分手了是不是也会这样。

　　被他随意忽视，所以雷塔才会这样执着地纠缠。

　　尤利乌斯想要更胜一筹，他想让宁洵雪离不开自己，“万一你是因为这个和他们……”

　　宁洵雪眯起眼，“你可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忽然抬起腿，将圆润如小锤的膝盖略微用力地压上了尤利乌斯的腹部。

　　尤利乌斯只觉得疼，眉头瞬间皱起。

　　“这样是什么意思……”

　　宁洵雪却盯着他的裤子。

　　他移开膝盖，“测试结束。”

　　“什么？”

　　宁洵雪后仰坐下，“雷塔会因为这个兴奋。”

　　尤利乌斯伸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他怀疑这里也许被压出了淤青。

　　宁洵雪太瘦了，膝盖全是骨头，压上腹部时像是一把骨锤，顷刻间尤利乌斯便有些受不了。

　　可是他不肯承认，想要逞强，“可能是这里不对。”

　　“你觉得是哪里？”

　　宁洵雪歪着头看他，“这里？”

　　忽然间腿间传来一阵刺痛，尤利乌斯本能地后退。

　　“这个……”

　　“雷塔很喜欢我踩这里。”

　　宁洵雪说：“虽然我有一次玩过火了。”

　　“什么？”

　　“应该是把管道踩坏了吧，那段时间他都是依靠医疗仪器完成日常的排泄。”

　　尤利乌斯完全僵住了。

　　宁洵雪还不忘补充：“哦对了，踩这里他会更兴奋。”

　　尤利乌斯认输。

　　他的确做不到。

　　就算是宁洵雪偶尔掐他他都会有些忍不住。

　　“那你会厌弃我吗？”

　　这才是尤利乌斯最关心的问题。

　　他害怕宁洵雪找到了更合心意的Alpha后把他踹开。

　　宁洵雪倒是很诚实，“我要是不厌倦怎么可能会频繁换人？”

　　他笑了一下，“短期内我倒是不会讨厌你。”

　　“不过未来我就不知道了。”

　　“……”

　　他大方地施舍了尤利乌斯一个吻。

　　“陪我睡一会？”

　　宁洵雪午后容易犯困，时常一副懒洋洋的模样，有时候会抵挡不住困意直接睡去。

　　尤利乌斯盯着他恬静的睡颜，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恨宁洵雪的冷酷，却也心里清楚宁洵雪说的是对的。

　　他要是真的口味单一又怎么可能会伴侣无数？

　　但是尤利乌斯不能失去他。

　　一想到未来宁洵雪也会想对待雷塔那样对他，他便会觉得心如刀割。

　　宁洵雪会和一个陌生的Alpha卿卿我我，看到他的时候笑脸就会迅速收起，眉眼冰冷，语气坚决地一次次告诉尤利乌斯他们已经分手了，请他离远点。

　　雷塔就是尤利乌斯的未来。

　　不。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不会让宁洵雪有任何离开的机会。

　　他要想个办法。

　　尤利乌斯恍惚间意识到在前几天一个哀怨的夜晚，他想到了一个方法。

　　只需要他丢弃掉那点可怜的良心，只需要他丢弃掉那点不起眼的人性。

　　可是尤利乌斯又忽然开始犹豫了。

　　他害怕宁洵雪也变成他母亲那样，像是一尊只会呼吸的美人像。

　　他也害怕宁洵雪会怀孕，Beta的孕腔太小了，如果是Omega宝宝还好，但如果是Alpha宝宝就太大了，他的肚子会被撑到巨大，走路都需要人搀扶。

　　如果尤利乌斯没看住他会怎么样呢？

　　从Beta转为Omega太危险了，他的母亲就是一个先例。

　　但是如果不这样做宁洵雪就一定会飞走，他是只自由自在的蝴蝶，漂亮的在阳光下翩翩起舞。

　　尤利乌斯面露纠结。

　　他想不明白，轻轻地翻身下床，离开房间后站在了甲板上盯着浩瀚星海发呆，心绪的也如星星的分布般杂乱无章。

　　“殿下”

　　撒特利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

　　他一同靠在了甲板的栏杆上，“您怎么愁眉苦脸的。”

　　撒特利点评道：“像一个怨夫。”

　　“……”

　　尤利乌斯别开了脸不去看他。

　　“你在烦心什么？”

　　“没什么。”

　　“是在烦心宁洵雪的事？”

　　撒特利还是很了解尤利乌斯的，不过本身尤利乌斯也没什么惆怅的事，他从来没有这样为情所困过。

　　今天雷塔的事他也知道了，但撒特利忙着与副船长一起检查船舰上的仪表设备，现在才有了些空闲。

　　“您在担心雷塔会抢走他吗？”

　　尤利乌斯之前是担心过，现在他却担心宁洵雪会被除雷塔之外的人抢走。

　　撒特利眼观鼻鼻观心，居然精准地猜中了尤利乌斯烦恼的原因。

　　“您在畏惧他会离开？”

　　“我们私底下不用说敬语。”

　　尤利乌斯想岔开话题，“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不需要……”

　　“那就把他关起来就好了。”

　　撒特利舔了舔嘴唇，“只是一个平民而已，只要您想，安提利多愿意提供更多帮助。”

　　尤利乌斯的话语停住了。

　　其实他也知道把宁洵雪关起来就好，只是伊西多尔会妨碍他。

　　他肯定会直接把宁洵雪抢回去。

　　只有宁洵雪变成了自己的Omega，一辈子都需要他的信息素，这样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将他从自己身边抢走。

　　可是转化剂太危险了。

　　宁洵雪如果出了意外会怎么——

　　“我姑姑十七年前曾往埃尔迪家族参与过一项保密级别最高的实验。”

　　撒特利压低了声音，“我从姑姑那里软磨泡硬了好久，她才告诉我。”

　　“那就是转化剂的研究。”

　　尤利乌斯心神一动，“所以？”

　　“姑姑对这项实验很感兴趣，但由于涉及到人权问题爷爷不同意她继续参与研究，所以她只能退出。但尽管如此，埃尔迪家族偶尔还是回会询问姑姑的意见。”

　　撒特利压低了声音，“那个接受了实验的Omega，不，应该是Beta，他的基因是有问题的。”

　　“埃尔迪家族检测了他的基因序列，溯源基因后发现母族基因来源不明，而父族基因则有很明显的人工编辑痕迹。更有意思的是，他后颈本身就有一个发育失败的腺体。”

　　尤利乌斯呼吸一滞。

　　在星际时代，人们以后颈有没有腺体来区分第二性别，Beta的后颈生来就是空的，这里没有腺体，自然也不会有信息素。

　　而Alpha与Omega的腺体尚在母体时就会与大脑一起发育。

　　其中Alpha婴儿会为了腺体的发育汲取更多营养，导致他们超重得厉害。而Omega婴儿的腺体则不会太快发育，通常他们会先在母体里发育出了一个空腔，直到出生后的第二十七天才开始有所变化。

　　“于是埃尔迪家族便推翻了以前那些人造腺体让Beta转化为Omega的老方法，他们提取了一个Omega孩子的脐带血制作成了催化剂试图让他的腺体重新发育，值得高兴的是，他们成功了。”

　　尤利乌斯有些不相信：“脐带血？还是干细胞？”

　　撒特利却肯定就是脐带血，“腺体开始发育，同时发丨情期也随之而来。”

　　之后的故事尤利乌斯就知道了，宁引霜被皇帝标记，他也怀上了尤西亚。

　　“只是他孕期信息素波动的幅度非常大，腺体也时常大量析出信息素。尤利斯，这个位置离大脑非常近，我姑姑无法分清是混乱的信息素还是什么东西影响了他的脑细胞，宁引霜孕期患了严重的幻听与幻视，精神状态十分不稳定，并且连带着尤西亚殿下也开始出现问题。”

　　撒特利说：“不过尤西亚殿下的一些缺陷是继承了部分被编辑过的基因，我姑姑觉得这大概是一种基因锁，不过她不太明白这把锁的意义。”

　　“但宁引霜转化后为什么是S级Omega。”

　　这应当是一个极小的概率，还是说宁引霜很幸运，恰好？

　　“具体的原因无法探讨，但我姑姑认为宁引霜本身就有S级Omega的基因，只是不知道是被编辑过的那部分还是他自然的那部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是Beta，而是分化失败的S级Omega。”

　　撒特利激动道：“所以宁洵雪的后颈也极有可能有一个腺体，那肯定是他继承自母亲的东西，只需要溯源他的基因，再找到一个匹配的Omega婴儿的脐带血，这样就能……”

　　“如果他和宁引霜一样怎么办？”

　　“啊……这个，您不是只想得到他吗？”

　　尤利乌斯回忆起宁引霜毫无生气的模样，他闭了闭眼，“不，我不想要一尊漂亮的雕像，我想要宁洵雪是健康的。”

　　“可是殿下……”

　　“内阁的第一席位我会留给安提利多。”

　　“是、是，好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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