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烬·权谋

　　子时的梆子声卡在獬豸铜像的喉间，韩昭的铁尺挑起明伦堂梁上垂落的青铜傩面。面具内侧的血珠突然滚动，在《礼记》残页上蚀出"丑时焚经"的篆文。谢明夷的玉笏劈开夜风，挑起的冰晶里混着雄黄粉——正是昨夜解毒鸩酒的关键。
　　"傩面九窍皆通，齿间藏有银蚕。"韩昭的铁尺撬开面具下颌，半截僵死的银蚕腹纹正拼出工部密押。当他将蚕尸按向铜尺时，"法行天下"的刻度突然渗血，赤砂逆流成顾炎之黥面的"法"字轮廓。
　　丑时三刻，藏经阁的《周礼》玉册无风自动。谢明夷的玉笏插入书架裂缝，挑出的蜡丸裹着半张洒金笺——正是被调包的殿试策论残页。当他将残笺浸入灯油时，褪色的墨迹显出新文："寅时三刻，傩舞惊魂。"
　　寅时初，太学宫地窖传来铜铃闷响。韩昭的铁尺劈开腐木酒桶，三百具青铜傩面骸骨突然睁眼，关节处的赤砂遇雄黄粉爆出火星。谢明夷的玉笏挑起某具骸骨，脊柱暗格里蜷着玉质骰子——刻着在场儒生的生辰八字。
　　"此乃公输家的木甲术。"韩昭的铁尺刮开骸骨关节，铜制齿轮上密布《考工记》铭文，"齿距二寸三，与鬼谷棋局暗合。"当他拨动主齿轮时，整排骸骨突然指向东方——正是金榜张贴的贡院方位。
　　卯时晨雾裹着血腥气，顾炎之的麻履碾碎冰晶。当他将雄黄粉撒向铜尺时，赤砂突然凝聚成金榜轮廓，榜首"崔琰"二字正被血珠浸透。谢明夷的玉笏突然插入地砖裂缝，挑起的暗格里蜷着三百枚玉质骰子——每枚都刻着明日的金榜姓名。
　　"辰时验榜！"掌卷官的老茧擦过铜尺末端，暗门突现《青鸾榜》正本。韩昭的铁尺劈开火漆印，榜首的洒金笺突然自燃，绿焰中浮出工部军械司的密押。当他将灰烬撒向铜尺时，赤砂凝成的"法"字突然爆裂，露出底下血写的"顾炎之"。
　　巳时三刻，贡院突然传来九声钟鸣。三百寒门举子齐诵《韩非子》的声浪里，金榜朱漆突然剥落。谢明夷的玉笏挑起某片碎漆，背面的针孔盲文拼出新卦："午时焚榜，乾坤易主。"
　　午时末，韩昭的铁尺卡住金榜枢轴。齿轮间卡着半张人皮面具，鼻翼处的胭脂色与崔琰轿帘熏香同源。当他将面具按向铜尺时，獬豸兽首突然吐出三百份密卷——每卷火漆印都呈儒生瞳孔形状。
　　未时暴雨冲刷着金榜残片，顾炎之的黥面突然渗血。当他将血手印按在铜尺"刑名"刻度时，赤砂突然逆流成河防图——二十年前三川决堤处，正对应今科金榜前十的祖籍。
　　申时三刻，太学宫井台泛起铜绿。谢明夷的玉笏挑起浮尸手中的《唐律疏议》，浸透的"诈伪"篇显出新墨："酉时更榜，鬼谷当立。"当他将残卷按进铜尺凹槽时，贡院方向突然升起三百盏孔明灯——每盏灯罩都绘着被调包的墨卷编号。
　　戌时梆子声穿透夜雾，韩昭站在燃烧的《青鸾榜》前。焦糊的名录里突然滚出玉质骰子，按《九章算术》排列成赋税账目。当他将算筹插入骰阵时，缺失的"均输"篇骰子突然从崔琰袖中滚落——刻着明日金榜更替的密令。
　　子夜惊雷劈裂獬豸铜角，顾炎之的血珠在铜尺末端凝成"法"字。谢明夷将雄黄粉撒向暗渠，三百个装密卷的玉壶突然浮起。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壶嘴时，金榜残片上的朱批突然流动，在太学宫照壁上拼出新榜——寒门举子的姓名正被赤砂一点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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