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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孤凰浴火
赤铜巨镜的余温尚在指尖,凤御龙已褪下玄色龙纹披风,换上一袭素白鲛绡劲装。金错刀悬于腰间,刀柄朱雀纹在月下泛着冷铁幽光。她独立于算学塔第九层观星台,夜风卷起未束的墨发,远处海涛声如巨兽低吼。
“陛下当真要独自前往归墟岛?”夜星悬的月白锦袍浸着夜露,掌心磁石针无声震颤,指向东北海域星图上一片空茫,“‘凰落归墟时’是陷阱,‘归墟’坐标指向的葬龙礁,暗藏七杀凶局。”他按住凤御龙的手腕,月白锦袍下压着刚破译的密信,“那里怕是龙潭虎穴,陛下三思!”磁石针在掌心捏得死紧。
“龙潭虎穴才藏着大鱼。” 凤御龙束紧腕带,指尖点向海图上葬龙礁旁新添的朱砂标记,“正因是绝地,才是最好的钓场!他们既要朕‘凰落归墟’,朕便去会会这‘葬龙’之地。”她金错刀劈开案上烛台,火星溅在五柄并列的兵刃上——夜星悬的磁石针在罗盘上旋转,祭无赦的玄铁剑凝着寒霜,白砚的银针泛着银光,墨尘的鎏金算筹金光荡漾,陆鸣舟的折扇露着锋芒。
“臣随陛下同去!”祭无赦摘下面具,倾世容颜在晨光中凛然生威,“玄甲军可潜行五里......”
“不可。”凤御龙截断他的话,指尖轻敲他赤铁护心镜,“五里外必有磁流监测桩。你们一动,鱼就惊了。”
“至少让臣的机关蜂鸟随行......”墨尘的孔雀翎披风被海风撕扯,妖冶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焦灼。
“蜂鸟振翅声会惊走老鳖。”凤御龙指尖掠过刀锋,她将半枚璇玑钥匙抛给墨尘,“十日后若未归,你便启动塔底‘惊蛰’机关——此钥能引动南海地脉磁流,足以掀翻归墟岛。”
墨尘妖冶面容在阴影中绷紧:“臣新改装的火凰可载多人......”
“朕要的是‘孤身入局’。”女帝截断他的话,目光掠过忧心如焚的五位夫君,她望向沉默的白砚,“阿砚,赤蝎毒的解药。”
白砚眉间朱砂痣在琉璃灯下殷红如血:“此药服下后脉息断绝如尸,时效仅六个时辰,但若超时......”他喉结滚动,将赤玉药瓶放入她掌心,“臣请随行!”
凤御龙的金错刀劈开海风:“都退下。” 素白鲛绡卷过观星台玉阶,将五位君侍隔绝在丈外,“此局,朕独行。”她指尖抚过金错刀劈出的裂痕,刀身映出身后五位夫君凝重的面容,“三日内,朕要你们做五件事。”她将刀插入星图沙盘,刀尖点在琼州湾东南的孤屿上。
寅时的海雾浓如牛乳。墨尘的孔雀翎扫过千翼鸢残骸,机关手突然捏碎核心齿轮:“‘火凰’的磁枢被磁粉腐蚀,需返厂重铸。”妖冶面容在晨光中晦暗不明,“至少十日无法升空。”
“十日足够。”凤御龙将半枚虎符抛给夜星悬,“兵部存着三艘磁屏蔽楼船图纸,你去‘取’来。”她刻意加重“取”字,月白锦袍的主人会意颔首——这是要明抢工部密库。
陆鸣舟的琉璃扇骨突然裂响。他展开扇面缺损处,露出夹层里的磁粉分布图:“昨夜爆炸后,珊瑚湾磁流异常——有人在水底布了新阵。”折扇轻点图中漩涡,“此处磁场能干扰罗盘,恰在陛下标注的孤屿方位。”
白砚正为凤御龙腕间链镖伤换药,闻言忽然捏碎药玉耳珰。晶莹粉末撒入伤处,青黑毒痕竟褪去三分:“赤蝎毒里混了‘牵机引’,此毒遇磁则狂。”他眉间朱砂痣渗出细汗,“若陛下再入强磁场...”
“那便让他们以为朕毒发癫狂。”凤御龙抽回手腕,玄铁护甲覆上伤痕,“无疆!”
银甲女将应声现身,枪尖挑着半截链镖:“镖头刻着前朝水师标记,裴大人已去查...”
“让他停手。”女帝截断话头,“你二人即刻追查泉州贡船劫案——朕要活口。”
子时的琼州港死寂如墓。青鳞解开拴船索时,赤羽的峨眉刺抵住他咽喉:“陛下若有三长两短......”
“赤羽。” 凤御龙立在船头,金错刀映着单薄孤影,“回京传信给浸月,截断各州所有发往泉州的磁矿船。” 小舟如离弦之箭射向浓雾,雾中隐约传来机关齿轮咬合声——墨尘的“听潮雀”已悄然栖在桅顶。
五日后,泉州官道。
单骑黑马撕破晨雾,马上素白衣人斗笠压得极低。驿站檐下,卖炊饼的老汉袖中铁蒺藜寒光微闪,炉膛炭火里埋着的磁石正与来人腰间金错刀共鸣震颤。
“客官,热饼来两个?”老汉裂开黄牙。
凤御龙抛过铜钱。指尖触到饼身的刹那,老汉袖中机簧轻响——三枚淬毒透骨钉直射马腹!黑马惊嘶人立间,银剑剑鞘尾精准格飞毒钉,刀柄朱雀喙顺势啄碎老汉喉骨。
“第五批。”她踢开尸体,掰开炊饼,夹层掉出半片龟甲,刻着扭曲的“癸酉”二字——与太庙祭酒私录的残片纹路同源。
沧浪亭废址,暮色如血。凤御龙抚过断碑上慕容皇后的诗刻“沧浪之水清兮”,指尖突然顿在“清”字裂痕——缝隙里填着西域火洲特有的赤色磁砂!
“陛下好眼力。”阴恻笑声从枯井传来。灰衣人攀着井绳跃出,手中罗盘指针疯转:“可惜磁砂引来的不是故人,在下特来请陛下......” 井底骤然射出十道铁索,锁头赤蝎倒钩直取凤御龙四肢!
“阁下认错人了。”凤御龙银剑旋身劈斩,剑刃撞出刺目火花——铁索竟是磁髓熔铸!剑风扫过灰衣人面巾,露出半张被火纹吞噬的脸,凤御龙见状,轻抚斗笠下的白纱,轻笑道:“在下不过一介江湖草莽,何须如此大礼。”她突然弃剑后仰,铁索缠空的刹那,她靴尖踢起碎石击碎罗盘,磁流暴走的瞬间,灰衣人七窍喷出蓝焰——体内磁核过载自焚!
“第六批。”她抹去颊边血渍,从焦尸怀中搜出磁石路引。路引背面用磁粉绘着简陋海图,标记点正是所在的“归墟岛”。
戌时的归墟海岸线漆黑如墨。咸腥海风裹着腐烂海藻的气味,礁石间浮着幽绿磷火。凤御龙的素白鲛绡劲装已染成暗红,左肩箭伤被海水浸得刺痛。她伏在湿滑的玄武岩后,银剑鞘尖轻叩岩面——声波传至水下,惊起一群散发腥臭的盲眼怪鱼。
两条破旧渔船随夜潮漂近,船头老渔夫嘶哑吆喝:“收网嘞——” 渔网抛洒的弧线却精准罩向凤御龙藏身处!网绳缀满倒刺,在磷火中泛着孔雀胆的幽蓝。
“等的就是这张网!” 凤御龙旋身跃起,银剑劈开毒网。断裂的网绳如毒蛇缠绕剑身,倒刺刮擦赤铁护手迸出火星。她借力踏浪扑向渔船,剑尖直指老渔夫心口!
渔夫佝偻的背猛然挺直,蓑衣下翻出精铁鳞甲。双刀交叉架住金错刀的刹那,船底突然炸裂!十名水鬼持分水刺破舱而出,刺尖磁石纹路与银剑剧烈共鸣——竟是专为吸附赤铁兵器设计的“锁龙刺”!
“砰!” 凤御龙弃刀后翻,靴尖踢飞船板砸中水鬼。未等喘息,另一艘渔船射出连环火箭,箭尾拖着浸满火油的麻绳,瞬间在海面燃起火墙!
“赤蝎毒混火油......” 她撕下衣襟浸入海水掩住口鼻,银剑劈开火浪。刀锋触及第二艘渔船时,甲板突然塌陷——船底暗舱里伸出三支精□□臂,碗口粗的弩箭带着倒钩直扑她面门!
千钧一发,凤御龙旋身踏箭。弩箭擦着腰际没入礁石,箭尾钢索“铮”地绷直!暗处传来绞盘转动声,巨力要将她扯向深海。
“断!” 银剑悍然劈向钢索。剑刃与精钢碰撞出刺目火花,却只留下浅痕——这竟是掺了噬铁砂的百炼钢!
绞盘声越来越急。凤御龙突然松手弃剑,身体如游鱼顺钢索滑向敌船!在即将撞上弩臂的刹那,她足尖猛蹬船板,借力翻上桅杆。袖中玄铁匕首脱手飞出,精准扎进绞盘枢纽!
“咔嚓!” 绞盘崩裂。弩手还未来得及拔刀,咽喉已被玄铁匕首贯穿。凤御龙抹去溅到下颌的血,从尸体怀中摸出半枚青铜虎符。
子时的归墟岛浓雾障目。凤御龙循着磁石路引的指引深入岛心,脚下土壤渐呈赤红色。银剑已弃,她把藏在行囊里的金错刀重新掏出,金错刀鞘尖拨开一丛毒蕈,蕈伞背面渗出黏腻汁液,沾上岩石竟嗤嗤作响。
“第七种毒。” 她削下片衣角裹住刀鞘探路。前方突然出现三具尸体,穿着工部水文官的褐衣,尸身爬满通体赤红的毒蚁。蚁群感应到活人气息,如血潮般涌来!
凤御龙急退三步,金错刀劈断枯树。倾倒的树干砸进蚁群,树汁与毒蚁□□混合的刹那,竟腾起幽蓝火焰!火舌顺着赤土蔓延,瞬间烧出焦黑的“安全路径”。
火光映亮岩壁刻痕:癸酉生门磁砂指路。她捻起一撮赤土,磁砂在掌心自动聚成箭头,指向雾气最浓的裂谷。
裂谷入口横着半截石碑,碑文被酸液腐蚀大半:“......凰......开匣......死......” 凤御龙刀尖刮开苔藓,露出碑底暗槽,槽内机关齿盘刻着十二时辰,此刻“戌”位卡着片赤铁算筹。
齿盘突然转动!凤御龙急退的刹那,两侧岩壁射出密集毒针。金错刀舞成光幕格挡,毒针撞击赤铁护手叮当作响。最后一枚毒针被刀背拍落时,针尾缀着的磁石忽然吸向岩壁某处——那里嵌着块不起眼的赤铁矿石。
刀尖撬开矿石,里面竟是中空玉盒。盒内羊皮卷画着归墟岛全图,图中“死”字被朱砂圈住,旁注小楷:磁髓聚煞触之即焚。图轴末端盖着尹天枢的私印——印泥掺着西域磁砂,在月光下泛着诡艳的赤色。
循图行至岛屿北端,腥风骤然猛烈。百丈悬崖探入漆黑海面,崖顶平台立着九尊青铜鼎,鼎身蟠螭纹在磷火中如活物蠕动。中央巨鼎鼎内沸腾的赤色液体散发出熟悉气息——正是磁石工坊焚毁密卷的胡杨树脂味!
“第九局。” 凤御龙的金错刀插入岩缝。崖下海浪突然拱起墨色水丘,三艘无帆鬼船破浪而出!船头架设的并非火龙出水筒,而是工部密档记载的“千钧神弩”——此弩需三十人绞动,射出的铁矛足以贯穿城墙。
第一支巨矛撕裂空气时,凤御龙旋身踏鼎。矛尖贯穿她残影,深深楔入岩壁!第二矛接踵而至,她金错刀劈向矛杆借力腾空,赤铁刀刃与精钢摩擦出刺目火花。落脚未稳,第三矛已至面门!
“铛——!” 金错刀悍然格挡。巨力震得她虎口崩裂,刀身朱雀纹骤亮如血。鬼船绞盘声再响,三支巨矛同时上弦!
“该撒网了。”凤御龙嘴角扬起轻不可见的弧度,用金错刀奋力隔挡三支巨矛,身躯却被震飞。
金错刀脱手的嗡鸣还在耳畔震荡,凤御龙重重摔在冰冷的玄武岩上。喉间腥甜翻涌,鲜血溢出唇角,在惨白的下颌划出一道刺目红痕。三支碗口粗的千钧弩矛深深楔入她身侧的岩壁,矛尾精钢索仍在嗡嗡震颤,带着死亡余韵,她意识逐渐模糊,指尖微动,试图去够跌落在三步外的金错刀,左肩被锁龙刺刮开的伤口在剧痛中痉挛,牵机引混合赤蝎毒的麻痹感正沿着血脉侵蚀意志。
当崖下鬼船的绞盘声如同巨兽磨牙再次响起时,凤御龙终于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而第四支已锁定她倒卧身影的弩矛此时却停了下来。
第四支千钧弩矛悬在膛上,鬼船甲板的绞盘声戛然而止。死寂的海风卷着浓重的血腥与咸腥,扑在凤御龙惨白的脸上。金错刀躺在三步外的岩缝里,朱雀纹黯淡无光。
“拖上来。” 嘶哑如砂砾摩擦的声音从最大那艘鬼船的阴影里传来。
铁爪钩住她染血的素白鲛绡,拖行在粗糙的甲板上,留下蜿蜒暗红。凤御龙意识在剧痛与毒素的撕扯中浮沉,左肩锁龙刺的伤口被咸涩海水反复浸泡,每一次颠簸都让牵机引的麻痹感更深地啃噬神经。她被粗暴地扔进船舱,铁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只有高处一扇巴掌大的气窗透进惨淡月光,映着舱底污水中漂浮的霉斑。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再次打开。两名覆着青铜鬼面的黑衣人架起她,拖行过潮湿阴冷的通道。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铁锈与一种奇异的、类似硫磺的刺鼻气味。脚步声在空旷的岩洞中回荡,最终停在一处巨大的天然石窟前。
石窟中央,一池赤红如血的粘稠液体正无声沸腾,散发出灼人的热浪和刺鼻的胡杨树脂味——正是崖顶巨鼎中的那种液体。池边,一个身着玄色宽袍、脸上覆着整张无面青铜面具的身影背对着她,面具光滑冰冷,只在眼睛位置开两条细缝,透不出半点情绪。他手中把玩的,正是凤御龙那柄跌落岩缝的金错刀。
“凤御龙。” 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海风更冷,正是鬼船上下令之人。他缓缓转身,青铜面具对准她,“归墟岛,滋味如何?”
凤御龙艰难地抬起头,唇角的血痕未干,眼神却透过散乱的发丝,锐利如初:“比朕想象中…简陋了些。阁下藏头露尾,连真容都不敢示人,也配与朕对弈?” 她试图撑起身体,牵机引的毒性却让她手臂一软,狼狈地跌回冰冷的地面,激起一片水花。
“阶下之囚,也敢言勇?” 面具人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嗤笑,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他踱步上前,冰冷的青铜面具几乎贴到凤御龙脸上,一股混合着陈腐墨香与金属冷冽的怪异气息扑面而来。“慕容云羲可曾教过你......人在屋檐下,需得低头的道理?”
“母后只教朕......”凤御龙喘息着,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如何斩断伸得太长的屋檐!”
面具人轻笑一声,宽袖一拂,带起劲风:“你以为建了琼州塔,抓了几个小鱼小虾,就能撼动主人盘下的棋局?笑话!你不过是在棋盘上多蹦跶了几步的卒子!”
“卒子?” 凤御龙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身前的地面,眼神却亮得惊人,“卒子过河…亦可屠帅。阁下费尽心机引朕来此,不会只想炫耀你这......见不得光的巢穴吧?磁山的钥匙,归墟的‘匣’,何不亮出来,让朕死个明白?” 她刻意加重了“死”字,身体却因牵机引的毒性再次不受控制地痉挛。
面具人沉默了片刻,青铜面具在跳跃的火把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他缓缓举起金错刀,冰冷的刀锋轻轻贴在凤御龙颈侧,那锋锐的寒意激得她皮肤瞬间起了一层粟粒。
“想知道?” 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可以。退下帝位,交出玉玺,还有......你那位算无遗策的江丞相。”
凤御龙瞳孔骤然收缩,不是因为颈间的刀锋,而是那句“江丞相”。她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画面:磁石工坊里出现的玄铁官印碎片、赤礁岛机关蜘蛛上残留的算筹纹路、还有那一次次精准得近乎预知的围杀......果然,神秘组织就是如此不择手段地让她们帝相离心,要打破她对江浸月十一年情谊的基石!
“痴心妄想!”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牵动伤口,又呕出一小口血,“朕的江山,朕的臣子,岂容宵小觊觎?” 她猛地别开头,金错刀的锋刃在她颈侧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痕。
面具人似乎对她的反应毫不意外,他收回金错刀,用指尖抹去刀锋上的血珠,动作慢条斯理:“可惜,骨气填不饱肚子,更破不了死局。” 他转身走向那沸腾的血池,声音恢复了那种无机质的嘶哑,“带下去,关进‘磁眼’。让她好好尝尝,被万磁噬心的滋味…看看她的骨气,能熬到几时。”
两名鬼面人再次上前,粗暴地架起凤御龙。这一次,她被拖向石窟深处一条更幽暗的岔路。通道越来越狭窄崎岖,刺鼻的硫磺味混合着一种更浓烈的、仿佛铁锈在高温下蒸腾的气味,几乎令人窒息。两侧嶙峋的岩壁触手滚烫,隐隐透着暗红,仿佛有地火在深处燃烧。
最终,她被推进一个仅容一人转身的狭小洞窟。洞窟深处的地面上,有一个碗口大的孔洞,里面并非岩浆,而是翻滚涌动着粘稠如浆的、散发着强烈磁腥味的暗红色液体——磁髓!肉眼可见的扭曲力场从孔洞中弥漫出来,空气中悬浮着细小的铁屑,发出细微的嗡鸣。
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沉重的落锁声断绝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线。绝对的黑暗与死寂瞬间将她吞噬,唯有那孔洞中翻滚的磁髓发出微弱、粘稠的咕嘟声,如同恶魔的低语。
恐怖的吸力骤然降临!腰间束带的赤铁暗扣、袖中藏匿的几枚细小磁石针,甚至发间残留的一支赤铁簪尾,都像被无形巨手攫住,疯狂地拉扯着要脱离她的身体,飞向那翻滚的磁髓孔洞!更可怕的是,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受到了牵引,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铁砂,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仿佛要被那股力量生生扯出胸膛!
“呃啊——!” 无法抑制的痛苦嘶吼冲出喉咙,在狭小的空间里撞出凄厉的回响。牵机引的麻痹感在这狂暴的磁力撕扯下显得微不足道,左肩的伤口更是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汗水瞬间浸透残破的衣衫,与血污混在一起,黏腻冰冷。她死死抠住滚烫的岩壁,指甲崩裂,留下道道血痕,才勉强稳住没有被吸过去。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无休止的磁力撕扯和深入骨髓的剧痛。意识在清醒与混沌的边缘反复拉扯。
“不能倒......不能......” 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靠着岩壁滑坐在地,身体因抵抗那恐怖的吸力而剧烈颤抖。金错刀......她的金错刀还在面具人手里!帝位......玉玺......江浸月......磁山的钥匙......归墟的“匣”......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极致的痛苦和混沌中,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冷电,骤然劈入她的脑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也许漫长如永恒。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打开,刺目的火把光线涌入,让凤御龙下意识地闭上了刺痛的眼睛。
两名鬼面人将她像破布一样拖了出去,再次带回那巨大的石窟。她浑身湿透,沾满血污和泥泞,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连抬头的力气似乎都已耗尽,只能软软地垂着。
面具人依旧站在沸腾的血池边,青铜面具转向她,声音嘶哑:“‘磁眼’的滋味,可还受用?陛下此刻,是想做有骨气的鬼,还是...做我归墟的凰?”
凤御龙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那“磁眼”二字就让她恐惧到了极点。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勉强聚焦在玄先生的青铜面具上,里面充满了痛苦、恐惧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却无法完全掩饰的动摇。
她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破碎的气音。挣扎了许久,才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带着屈辱和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绝望:
“朕......朕......认输......”
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回荡在石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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