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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市烟
晨雾未散,西市炭行的梆子声已此起彼伏。张启蹲在卸货的牛车旁,指尖碾碎一块青冈炭,炭灰里渗出的靛蓝粉末沾在指腹,像是毒蛇吐出的信子。
"这批货要送光德坊李参军府上。"炭行伙计吆喝着往车上盖油布,布角绣的龟背纹被晨露浸得发暗。张启眯起眼——那纹样与冰窖尸首耳后的烙印如出一辙。
七娘假作买炭凑近秤台,袖中银针悄然挑开秤砣底部的封蜡。铜屑簌簌落下时,程处默的刀鞘已抵住伙计后腰:"兵部的官秤砣,怎的掺了突厥沙金?"
人群霎时骚动。张启趁机摸向炭垛深处,布鞋底突然踩到块硬物——半枚鎏金马刺,内侧粟特文在晨光中泛红:"亥时三刻,漕渠第七闸"。
未时三刻,漕渠边的波斯邸飘出烤羊肉的膻香。张启扮作贩炭郎君,用突厥语与守门胡商攀谈:"听说贵店新到了批石脂?"
胡商瞳孔骤然收缩,腰间弯刀出鞘半寸:"客官要石脂做甚?"话音未落,里间突然传来陶罐碎裂声,混着蓝晶石粉的液体渗出门缝,遇风凝成蛛网状——正是冰窖机关鸩毒!
程处默踹开济世堂后门时,孙思邈正用银刀剖验死鼠。药柜暗格里码着二十余个青瓷瓶,标签上的"防风"二字被药汁洇开,露出底下"血炭引"的朱砂小字。
"昨日有官差来买走十瓶。"老药师哆嗦着捧出账册,"说是九成宫驱虫用..."张启翻到贞观五年那页,密密麻麻的"青冈炭"进货记录间,夹杂着数笔"西域硝石"的暗账。
戌时宵禁的鼓声里,张启伏在漕渠拱桥下。改良炭粉撒入水中,蓝莹莹的毒流竟避开某处暗礁,在礁石后汇成漩涡。七娘潜水摸去,铁索捆着的青铜匣在礁缝中泛着冷光。
"是宇文恺督造运河时的镇水匣!"孙思邈就着月光细看匣面星图,"当年他在九处水眼埋下机关,若同时开启..."
话音未落,上游突然漂来九盏河灯。灯纱遇水化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蜈蚣干尸——每只虫腹都胀如圆球,分明是怀了蛊卵!
二更梆子响过,张启在油灯下拼合鎏金马刺。缺口处突然掉出片薄如蝉翼的银箔,粟特密码译作:"三百车毒炭已入冰窖"。
窗外夜鸮扑棱棱撞进来,脚环里塞着半张染血的《将作监营造册》。残页边角画着炭灰勾的朱雀大街,某处宅邸被朱砂圈了九重——正是平阳公主旧邸!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第一缕炊烟混着毒炭气息漫过坊墙,张启攥紧改良炭粉站在十字街口,怔怔的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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