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轨迹

　　“预测这条线的走向未来会如何，我们要进行综合分析……”穿着古板身形微胖的老师在黑板上重重敲下一笔，娓娓道来。

　　课程上到一半，程诺的专注被手环无声的振动打断，他凝眸看向屏幕，下一秒紧接着皱起眉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许挽呈的热感体温变得越来越红，心跳频率也在逐渐攀升，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感叹号，一遍又一遍提醒着他，当下这副身体的主人燥热病情发作了。

　　程诺记得，上课前与沈望分开时，他说过待会他们班要去游泳训练，现在许挽呈很可能没有携带任何镇定剂。

　　两秒后，程诺站起身，从后门出去，一路上他都尽量保持冷静，让老师和同学都以为他只是去上个厕所，从而才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刚出到门口，他就着急掏出手机，给许挽呈打去电话，可打过去两三个电话都没人接听后，他不得已又打给沈望，可能因为还在上课的缘故，沈望的电话也打不通。

　　五分钟后，游泳馆内。

　　沈望刚从水里出来，摘掉泳镜，往后薅了把头发，就见程诺气喘吁吁地从门口进来。

　　程诺向馆内环视一圈，一眼就看到池边的沈望，随后急匆匆地跑过去。

　　“沈望，许挽呈呢？”

　　“许挽呈？”沈望抹了个面，擦掉脸上的水，左右看看，发现十分钟前还在的许挽呈此时已经没了踪影。

　　“可能在淋浴间吧……”

　　不等沈望说完，程诺就立刻往淋浴间的方向跑去。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从偌大的淋浴间传出，程诺寻声逐渐往里走去，却不见一丝热汽。

　　“许挽呈……”程诺试探性叫了一声。

　　没人回应。

　　他站定在角落的隔间外面，又不确定地再喊了一遍。

　　“许挽呈，是你吗？”

　　这次，里面的人似乎才听见了他的叫唤，暗沉沙哑的嗓音传出，低低道：“程诺……”

　　咔哒一声，淋浴间的门随着里面人的出声一同打开，顶着一头湿发，面颊绯红，上身不着寸缕的许挽呈出现在程诺眼前。

　　像是被面前的这一幕惊到，程诺有一瞬间愣住了，然而不等他有消化的时间，外面就响起几个人断断续续交谈的声音。

　　程诺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听到那伙人逐渐往里的动静，心里不禁有些慌张起来。

　　下一秒，小臂被湿热的手抓住，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带进了身前的淋浴间。

　　“林述，听说你爸前阵子去那个什么光明联会逛了一圈，回来后就急着要入股，他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吗？”

　　“不知道，可能是看它有发展潜力吧，毕竟面向人群里也包括燥热症患者。”

　　“也对，你不知道也正常，毕竟私生子可比不过人家正儿八经的亲儿子。”

　　……

　　程诺听着外边毫不避讳的交谈内容，却根本无暇顾及，因为此时的他被紧紧压在门上，身前是许挽呈被淋湿的身子，没有擦干的水珠将他的衣服弄湿，不规律的粗喘悬在他的头顶上方。

　　宽大的手摸上他的唇，程诺看见许挽呈的喉结也跟随着滚动了一瞬。

　　他握上许挽呈的手腕，清晰有力的脉搏跳动似乎牵动着他的心脏，监测手环显示的心跳频率加快，连带着密不透风的吻落下。

　　许挽呈像缺水的枯木，不停地掠夺程诺嘴里的津液，动作又急又重。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啊，你幻听了吧？”

　　“可能是吧。”

　　淋浴室其他隔间陆续响起水声，程诺一开始被吸引走的一丁点注意力，此刻也完完全全被许挽呈占有。

　　许挽呈按着他的后颈，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承受，手腕被摁在门板上，另一只宽大滚烫的手从掌心滑至指缝间，紧紧与他十指相扣着。

　　每一次程诺以为要结束时，许挽呈的吻又迫不及待地压下，他几乎没有能够喘气的机会。

　　不知道他们亲了多久，久到程诺的嘴唇开始发麻发疼，淋浴室只剩下他们。

　　许挽呈揽着他腰，紧紧抱着，将头埋在他的颈窝慢慢平复呼吸。

　　程诺抬手，看见监测手环上的数值已经降到了正常范围。

　　十分钟后。

　　坐在泳池边的沈望将擦头发的毛巾挂在脖子上，点开手机消息，才发现程诺大约半小时前给自己打了电话。

　　对了，不知道他找到许挽呈了没有。

　　正想着，下一秒沈望就见许挽呈从更衣室出来，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程诺跟在他后面，换了件有些松垮的黑上衣，跟他来时穿的不是同一件，显而易见那衣服肯定也不是他本人的。

　　“许挽呈，就走了？”

　　“嗯，回家。”

　　出了游泳馆，许挽呈就拉起程诺的手腕，朝教学楼反方向走去。

　　程诺看着被拉住的手，轻声问：“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停车场。”

　　“要出学校吗？”

　　“嗯，去我家。”

　　程诺点点头，他没有问为什么要去他家，只是他好像暂时还不能走。

　　“可是……”

　　听见程诺犹豫的声音，许挽呈停下脚步，“可是什么？”

　　程诺看了眼教学楼的方向，又继而看向许挽呈：“我的东西还没拿……”

　　他的笔记本身份证什么的都在里面，他不确定别人捡到了会不会还给他，还是过去一趟保险一点。

　　许挽呈盯着他看了两秒，才道：“行，拿完东西去校门口等我，我开车过去。”

　　“好。”

　　程诺应声，准备转身走的下一秒又突然被叫住。

　　“等等。”

　　随后他看见许挽呈拉过他的手，低头，将对于他来说稍长的袖子翻折上去，细致地整理好，露出精瘦的小臂。

　　“可以了。”

　　程诺走的时候，耳根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他忍不住摁了摁胸口，想要压下那股悸动。

　　心跳，太快了。

　　-

　　距离上一次到许挽呈家里仿佛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程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慢慢喝着许挽呈刚刚倒给他的水，边喝边悄悄打量。

　　许挽呈他家看着没有任何变化，和以前一样，陈设依旧冷淡简洁。

　　“鸡蛋面可以吗？”许挽呈从房间出来，边挽袖子边问。

　　程诺看着换了套居家服出来的许挽呈，咽下嘴里的水，点点头。

　　程诺：“我帮你。”

　　许挽呈：“不用，坐着就行，很快就好。”

　　厨房传来的动静盖过了时钟的走针，程诺放下早就见底的水杯，忽然听见后方似乎响起断续的声音，不明显，仔细听感觉像是指甲在剐蹭门板一样。

　　他追着声响，在一扇门前停下，紧紧盯着被明显扭动的门把手，下一秒，眼前的门把手被用力摁到底，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突然冲出一抹白色身影将他扑倒在地。

　　程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只中型犬激动地压在地上——舔。

　　“等等……”他尽力支起身，坐起来。

　　中型犬看起来很喜欢面前这个人，一直疯狂地想舔舐，程诺招架不住只能努力地仰起头，避免被它的口水淹没。

　　“阿克斯。”

　　听见主人的呼唤，萨摩耶停下了它方才不受控的行为，乖乖地坐在程诺旁边，等待它的主人走过来。

　　“阿克斯，回房间去。”

　　闻言，萨摩耶反抗似的低呜了一声，最后还是乖乖地转身，回到房间里，蹲在门缝处看着他们，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程诺看了眼萨摩耶，又看了眼前面拉着他走的许挽呈，欲言又止。

　　“有摔到哪里吗？”

　　程诺摇摇头：“没有。”

　　许挽呈对着程诺略微凌乱的头发和刚刚因为大幅度动作被扯开露出的锁骨，顿了顿，随后才弯腰从矮桌上抽出张湿巾，帮程诺擦拭被阿克斯口水蹭到的地方。

　　程诺配合地仰起头，视线对过去，是许挽呈过分好看的眉眼，他静静看了两秒，开口道：“明天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许挽呈手上的动作不停，“去哪？”

　　“王云飞的墓地。”

　　不知道是听到哪个字眼，许挽呈的动作迟疑了一秒，紧接道：“好。”

　　程诺已经想好了，王云飞的尸体是昨天下葬的，生前他说过他妻子喜欢安静偏僻的地方，所以后来他妻子的骨灰就被埋在了一处山头，看报道社发的图片，那地方他正好知道在哪。

　　现在王云飞死了，那地方没人看守，想要拿到那个东西不难，只是——墓地太偏了，他一个人去难免会有点怕。

　　下午他们两都没课，吃完鸡蛋面后，许挽呈就提议看电影。

　　程诺看着许挽呈从房间拿出一张影碟，放入影碟机里，再连接无线投影仪放映。

　　午后的天气燥热，连带着程诺的身体都变得暖洋洋，影片晃动的光一帧一帧地在他的脸上闪过。

　　也许是因为刚刚吃了碳水，又或是许挽呈选的影片有些单调乏味，电影还没过半，程诺的倦意却不知不觉将他包围，头控制不住地轻点了几下，最终他还是没抗住，歪头挨着沙发彻底闭上了眼。

　　感受到身侧人均匀的呼吸声，方才还在静静观看影片的人收回视线，转头看向熟睡的人，细细盯了会儿，他抬手，将那人稍长的头发撩开，露出清秀的眉眼。

　　影片还在继续。

　　五秒后，宽大的手掌在沙发上压下一处凹陷，一个不带任何意义的吻落下。

　　很轻，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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