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楚

作者:淮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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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7 章


      天还没亮透,奚落槿就踹了踹旁边的床榻:“清薇,醒醒。”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股按捺不住的躁,“再这么待下去,我迟早要把御膳房的素包子扣在陛下脑门上。”

      夜清薇翻了个身,流音笛从枕旁滑到锦被上,发出轻响。

      “又怎么了?”她的声音还带着睡意,眼底却清明得很——这几日的晨露落在窗台上的位置,她闭着眼都能画出来。

      “你不觉得腻吗?”奚落槿坐起身,大红的寝衣滑到肩头,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昨日卯时三刻的风,和今日卯时三刻的风,吹在脸上的力道都分毫不差。

      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变成宫里的摆钟了,连心跳都得按着时辰来。”

      夜清薇拿起流音笛,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笛身:“你想怎样?”

      “出宫。”奚落槿的眼睛在晨光里亮得惊人,“去集市上吃碗热汤面,看杂耍班子翻跟头,听说书先生讲江湖趣闻——总之,要做点和‘规矩’沾不上边的事。”

      夜清薇的指尖顿了顿。

      她想起三年前在江南水乡,清晨的露水打湿青石板,卖花姑娘的篮子里飘出栀子香,连风里都裹着变数。

      那样鲜活的人间烟火,与这宫里日复一日的复刻感,简直是两个世界。

      “去找楚寒玉说说?”她的声音里带着点试探。

      “正有此意。”

      奚落槿掀被下床,穿鞋时的动作都透着股雀跃,“他若不肯,我就把他偷偷给陛下留肘子的事抖出去,让满宫的人都知道咱们的楚峰主是个‘双标’的主儿。”

      两人来到寒月宫时,楚寒玉刚练完剑,清霜剑的剑穗还在滴着晨露。

      他看着两人脸上罕见的急切,不用问也猜到了七八分。

      “想出去?”他用布巾擦着额角的汗,声音里带着点了然。

      “还是寒玉懂我们!”奚落槿往竹凳上一坐,团扇在掌心拍得“啪啪”响,“你是没瞧见御膳房今日的素包子,连褶子都比昨日少了半道——再吃下去,我舌头都要褪层皮了。”

      夜清薇的流音笛轻轻敲了敲桌面:“就去一日,日落前回来。”

      她望着楚寒玉,眼底带着点恳求,“你也该出去走走,总对着宫里的复刻品,清霜剑都要生锈了。”

      楚寒玉沉默了片刻。

      他想起昨日晓镜吟送来的那幅画,画里的遥川峰竹林栩栩如生,却终究少了风穿过竹叶的呜咽。

      “我去跟陛下说。”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月白外袍,指尖刚碰到领口,又顿住了,“你们想去哪里?”

      “集市!”奚落槿抢着说,“要那种人声鼎沸,连踩脚都得排队的集市!”

      楚寒玉来到御书房时,晓镜吟正在批阅奏折。

      朱笔落在奏章上的力度,与昨日批复相同议题时分毫不差。

      “师尊?”晓镜吟抬头,眼底的疲惫在看到他的瞬间,散了大半。

      “她们想出去走走。”楚寒玉开门见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袖口的云纹,“就一日。”

      晓镜吟的笔尖顿了顿,墨滴在明黄的奏章上晕开个小圈。

      他望着楚寒玉眼底藏不住的期待,忽然笑了:“想去就去。”

      他从暗格里取出个锦囊,递过去,“这里面有些银两,想吃什么玩什么,别省着。”

      楚寒玉接过锦囊,入手沉甸甸的。“谢了。”他转身要走,又被晓镜吟叫住。

      “让沈毅带人跟着吧,隐在暗处就好。”晓镜吟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市井人多眼杂,免得冲撞了师尊。”

      “不必。”楚寒玉拒绝得干脆,“我们三个还应付得来。”

      他想起年少时三人在江湖上历练,连魔教教主的宴席都敢闯,还怕几个市井泼皮?

      晓镜吟也不勉强,只是望着他的背影,眼底的温柔漫了出来:“日落前记得回来,我让御膳房备了师尊爱吃的糖糕。”

      楚寒玉回到寒月宫时,奚落槿正缠着夜清薇比划新学的剑招,大红的裙摆在晨光里翻卷,像团跳跃的火。

      “陛下允了?”两人异口同声地问,眼里的雀跃藏不住。

      “允了。”楚寒玉晃了晃手里的锦囊,“还多给了些银两,说让我们尽兴。”

      “我就知道陛下不敢不给你面子!”奚落槿笑得眉眼弯弯,伸手就要去抢锦囊,“快,咱们现在就走,赶在早市最热闹的时候去!”

      三人换了身寻常百姓的衣裳——楚寒玉穿了件青布长衫,奚落槿是湖蓝色的襦裙,夜清薇则选了身月白短打,将流音笛藏在腰间,倒像个利落的江湖女子。

      出宫门时,侍卫见是楚寒玉带着,连盘问都省了,只是眼神里带着点惊讶——谁不知道这位楚峰主自打入宫,就没踏出过宫门半步。

      刚走出宫门,市井的喧嚣就像潮水般涌来。

      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马车的轱辘声混在一起,带着股烟火气的暖,撞得人鼻尖发痒。

      奚落槿深吸一口气,眼睛亮得像两颗星:“闻见没?是糖画的甜香!”

      “先去吃碗热汤面。”夜清薇拉着她往街边的面摊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我要加双倍的辣子,再加两个卤蛋。”

      面摊老板是个胖乎乎的中年汉子,看见三个衣饰干净却带着股疏离气的客人,连忙招呼:“三位客官,里面请!咱这儿的牛肉面,汤是用牛骨熬了整夜的,香得很!”

      刚坐下,奚落槿就拍着桌子:“三碗牛肉面,全加双倍肉,再加十个卤蛋!”

      她转头看向楚寒玉,眼里带着点挑衅,“怎么,楚大峰主,怕陛下知道你吃这么油腻?”

      楚寒玉没理她,只是对老板说:“再加一碟酱萝卜。”

      面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牛肉片堆得像座小山,红油在汤面上泛着光,香气直冲鼻腔。

      夜清薇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面塞进嘴里,烫得直呼气,却舍不得松口:“在宫里天天吃那些寡淡玩意儿,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就是。”奚落槿咬着卤蛋,蛋黄的沙糯混着卤汁的香,让她眯起了眼,“还是外面的东西好吃,哪像某些人,当了‘皇后’就有小灶开,哪还记得我们这些吃素包子的苦。”

      楚寒玉夹起一筷子面,慢悠悠地说:“你们能出来玩,还得靠我去跟陛下说情。”

      他抬眼扫了两人一眼,眼底带着点促狭,“倘若下次还想出来,就最好闭嘴。”

      奚落槿刚要反驳,就被夜清薇用胳膊肘怼了怼,只好悻悻地把话咽了回去,转而埋头对付碗里的牛肉面。

      三人吃得满头大汗,连带着连日来憋在心里的郁气,都仿佛随着汗水蒸发了。

      吃完面,三人沿着集市慢慢逛。

      奚落槿被糖画摊吸引,非要让师傅给她画只威风凛凛的老虎,结果师傅手一抖,画成了只歪歪扭扭的猫,逗得她笑弯了腰。

      夜清薇则在一个卖小玩意儿的摊子前停下,拿起个竹制的哨子吹了吹,清越的声响里,竟有几分流音笛的韵味。

      楚寒玉跟在后面,看着两人像放飞的鸟儿般雀跃,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

      逛到街角时,一阵诡异的香烛味飘了过来。

      只见一户人家的门口挂着白幡,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急得团团转,院子里隐约传来道士念咒的声音,却透着股虚张声势的慌。

      “不对劲。”夜清薇的眉头皱了起来,指尖摸向腰间的流音笛,“这怨气太重,不像是寻常的鬼魅。”

      奚落槿也收了玩笑的神色,团扇往院门口一指:“哟,还是只厉鬼。看这煞气,少说也害了三四条人命了。”

      这时,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中年妇人从院里跑出来,脸上满是泪痕,看见楚寒玉三人站在门口,眼睛一亮:“几位客官,你们是……懂行的?”

      夜清薇没直接回答,只是扬了扬下巴,示意院里:“里面那位道长,是在做法?”

      “是啊是啊。”妇人哭着说,“这几日家里总出事,先是小儿子半夜啼哭不止,后来老爷又无故摔断了腿,请来的王道长说有厉鬼作祟,正在做法呢……”

      话音未落,院里的道士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桃木剑都扔在了地上,脸上满是惊恐:“厉鬼!是厉鬼!贫道降服不了,告辞!告辞!”

      说完,连滚带爬地跑了,连赏钱都忘了要。

      楚寒玉三人对视一眼,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正屋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股刺骨的寒意,与外面的暖阳格格不入。“是枉死的怨鬼。”

      楚寒玉的声音沉了下来,清霜剑虽没带在身上,他指尖却已凝聚起灵力,“看这怨气,死前定是受了极大的冤屈。”

      夜清薇走到正屋门前,流音笛轻轻敲了敲门框,发出清越的声响,那股寒意竟退了退。

      “怨气聚而不散,是因为执念未消。”她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里面不止一个魂魄,好像……是对母子。”

      “母子?”奚落槿的团扇在掌心转了个圈,“那就好办了。厉鬼虽凶,却最怕‘情’字。”

      她对着门缝轻声说,“有什么冤屈,不妨出来说说,总憋着,对谁都没好处。”

      屋里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哭泣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

      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从门缝里飘了出来,怀里还抱着个模糊的孩童虚影,眼眶里淌着血泪:“我死得好冤!我儿死得好冤!”

      “你是谁?为何在此作祟?”楚寒玉的声音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若真是冤屈,我们或许能帮你。”

      女鬼的哭声一顿,血泪模糊的眼睛死死盯着楚寒玉:“你能帮我?你能让贪官偿命吗?你能让我儿活过来吗?”

      原来这女鬼本是镇上张秀才的妻子,半年前张秀才被冤枉贪墨赈灾款,屈死在狱中,她带着儿子上访,却被贪官派人活活打死,尸体扔进了乱葬岗。

      母子俩怨气不散,便回到这镇上,找当年参与陷害的人报仇。

      “贪官自有国法处置。”夜清薇的流音笛横在胸前,笛身泛着淡淡的白光,“但你滥杀无辜,已犯了天道,再这样下去,只会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轮回?”女鬼凄厉地笑了起来,“我儿才五岁,还没尝过糖葫芦的甜,凭什么要轮回?我就要他们偿命!就要他们血债血偿!”

      她说着,猛地朝楚寒玉扑了过来,指甲长得像尖利的爪子。

      “冥顽不灵!”楚寒玉侧身避开,指尖弹出一道灵力,打在女鬼身上,女鬼惨叫一声,后退了几步。

      夜清薇趁机吹动流音笛,笛音清越,带着安抚的力量,缓缓包裹住女鬼和那孩童的虚影。

      “你看这孩子。”奚落槿的声音放得极柔,团扇指向女鬼怀里的孩童,“他眼里没有恨,只有怕。你真要让他跟着你,永远困在这怨气里吗?”

      女鬼的动作顿住了,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

      孩童的虚影正怯怯地望着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女鬼的血泪忽然流得更凶了,哭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

      “我帮你把冤屈递上去。”

      楚寒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陛下虽在宫中,却也容不得贪官污吏横行。你若信我,便放下执念,让这孩子早些轮回。”

      女鬼犹豫了片刻,血泪渐渐止住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轻轻将他往前推了推:“求……求您,让他投个好人家。”

      孩童的虚影朝她磕了个头,化作一道白光,消散在阳光里。

      女鬼望着白光消失的方向,笑了笑,也渐渐淡去了。

      院子里的寒意瞬间散去,阳光落下来,带着暖融融的温度。

      那中年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楚寒玉三人连连磕头:“多谢三位仙师!多谢三位仙师!”

      “不必谢。”楚寒玉扶起她,“只是举手之劳。”

      妇人却不肯起来,转身跑进屋里,拿出两个布包:“这是我们家自己晒的茄子干和丝瓜干,是豫章那边的做法,尝尝鲜。三位仙师千万别嫌弃。”

      楚寒玉本想拒绝,却看见妇人眼里的恳切,只好接了过来:“那就多谢了。”

      走出院子时,奚落槿迫不及待地打开布包,拿起一块茄子干塞进嘴里。

      咸香中带着点日晒的甜,嚼起来很有韧劲,竟意外地好吃。

      “清薇,你尝尝。”她递过去一块。

      夜清薇尝了一口,点了点头:“味道不错,比御膳房的素包子强多了。”

      她又递给楚寒玉一块,“你也试试。”

      楚寒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茄子干的香味在舌尖散开,带着股朴素的暖,像极了寒月山膳房里,用柴火灶慢慢煨出来的味道。

      “是挺好吃的。”他笑着说。

      三人边走边分了布包里的茄子干和丝瓜干,你一块我一块,像回到了年少时在寒月山分食点心的日子。

      夕阳西下时,集市的喧嚣渐渐淡了,三人并肩往皇宫的方向走,影子被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

      回到宫里时,御膳房的晚膳刚摆上——依旧是清炒时蔬、白粥和素包子,寡淡得让人提不起胃口。

      奚落槿和夜清薇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寒月宫走。

      “又来蹭饭?”楚寒玉看着两人熟门熟路地坐下,眼底带着笑意,“今日的肘子是用冰糖炖的,甜口的。”

      “还是寒玉你懂我!”奚落槿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陛下也真是的,自己开小灶就算了,就不能给我们也留点?”

      “你以为谁都像你,满脑子都是吃的。”

      夜清薇白了她一眼,却也没客气,夹了块鱼放进碗里,“说真的,今日那茄子干味道不错,回头让人去学学怎么做。”

      “我看行。”楚寒玉也附和,“比御膳房的酱萝卜爽口。”

      三人边吃边聊,从集市上的趣事说到刚才除鬼的经过,连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来都没察觉。

      奚落槿说起那道士抱头鼠窜的模样,笑得差点把汤喷出来。

      夜清薇则分析着那女鬼的怨气来源,流音笛在指尖转得飞快。

      楚寒玉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插句话,眼底的笑意比往日多了许多。

      “说起来,还是外面有意思。”奚落槿擦了擦嘴,“明日我们去城郊的庙会吧?听说有皮影戏看。”

      “你还想去?”楚寒玉挑眉,“不怕陛下怪罪?”

      “有你在,怕什么。”奚落槿冲他挤了挤眼睛,“大不了……下次我少吃点你的肘子。”

      夜清薇被逗笑了,流音笛敲了敲她的碗沿:“别得寸进尺。”

      三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奚落槿和夜清薇才回了寝宫。

      刚进门,奚落槿就瘫倒在床榻上:“还是寒月宫的饭菜香。”

      她摸了摸肚子,满足地叹了口气,“明日若能再出去,我定要把那糖画师傅的摊子包下来。”

      夜清薇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光,流音笛在掌心轻轻转动。

      “楚寒玉好像……比以前爱笑了。”她轻声说。

      “那是自然。”奚落槿打了个哈欠,“天天对着陛下那张痴情脸,再冷的石头也该捂热了。”

      她翻了个身,“不说了,睡觉,明日还要早起呢。”

      夜清薇望着窗外的月光,没再说话。流音笛的笛身映着月光,泛着淡淡的光,像藏着什么心事。

      而另一边的寒月宫,楚寒玉正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今日带回的茄子干和丝瓜干。

      他拿起一块茄子干,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忽然想起晓镜吟傍晚说要过来,不知处理完政务没有。

      正想着,殿门就被轻轻推开,晓镜吟带着一身夜露走了进来。

      玄色常服的袖口沾着点墨痕,显然是刚从御书房过来。

      “师尊还没睡?”他的声音带着点疲惫,眼底却亮得很,像落了星光。

      楚寒玉抬头看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冷着脸,反而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个空位:“刚要睡。”他拿起一块茄子干,递过去,“尝尝这个。”

      晓镜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主动递东西。

      他连忙接过来,指尖触到楚寒玉的指腹,暖得像揣了个小炭炉。

      “这是……”他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清冽的咸香混着日晒的暖,很特别的味道。

      “今日出去,遇到户人家遭了厉鬼作祟,帮他们除了。”

      楚寒玉拿起一块丝瓜干,放进嘴里,“这是他们给的谢礼,豫章的做法,味道不错。”他顿了顿,补充道,“你那两位师姑也说好吃。”

      晓镜吟咬了一口茄子干,韧劲里裹着醇厚的咸香,尾调还有点回甘,确实比御膳房那些精致点心多了股烟火气。“是挺好吃的。”

      他看着楚寒玉嘴角沾着的一点碎屑,忍不住伸手想替他拂去,手到半空又停住,转而拿起桌上的茶壶,“师尊要喝茶吗?我让人温了雨前龙井。”

      “不必。”楚寒玉摇摇头,又递给他一块丝瓜干,“这个也尝尝,比茄子干更韧些。”

      晓镜吟接过来,慢慢嚼着。

      两人一时没说话,殿里只有窗外风吹竹叶的轻响,还有彼此咀嚼食物的细微声响,却不觉得尴尬,反而有种难得的安宁。

      “今日玩得开心吗?”晓镜吟忽然问,目光落在楚寒玉脸上,想从那清隽的眉眼间找出些雀跃的痕迹。

      楚寒玉想了想,点头:“还行。”他想起奚落槿被糖画逗笑的模样,想起夜清薇吹竹哨时的专注,想起那碗热辣的牛肉面,还有除鬼时三人默契的配合,“比在宫里有意思。”

      “那以后常出去走走。”晓镜吟的眼睛亮了起来,“等处理完手头这些事,我陪师尊去江南看看?听说那里的桃花开得正好,比御花园的热闹多了。”

      楚寒玉的指尖顿了顿,没应声,却也没拒绝。

      他看着晓镜吟眼底的期待,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少年也是这样望着他,说“师尊,等我学好了剑法,就陪你去极北看极光”。

      那时他只说“胡闹”,心里却悄悄记下了。

      “对了,”楚寒玉忽然想起那女鬼的冤屈,“今日遇到的那户人家,牵扯到地方官贪墨赈灾款,我已让人把证据整理好,明日给你送来。”

      晓镜吟的神色立刻严肃起来:“多谢师尊。此事我定会彻查,绝不姑息。”

      他知道楚寒玉的性子,若非真有冤屈,绝不会轻易插手俗事。

      “那女鬼也是可怜人。”楚寒玉叹了口气,“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化作厉鬼,连轮回都顾不上。”

      晓镜吟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人心里发颤:“有我在,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

      他望着楚寒玉的眼睛,认真地说,“我当这个皇帝,不是为了什么权倾天下,是想让天下人都能安稳度日,像师尊这样的人,不必再为了苍生,藏起自己的心意。”

      楚寒玉的心跳漏了一拍,抽回手时,指尖竟有些烫。

      他拿起一块茄子干,塞进嘴里,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却被那咸香的味道勾得心里发酸。“油嘴滑舌。”

      他低声说,眼底却软得像化了的糖。

      晓镜吟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忍不住笑了。

      他拿起桌上的丝瓜干,学着楚寒玉的样子慢慢嚼着,忽然觉得这寻常的腌菜,竟比任何山珍海味都要动人。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楚寒玉打了个哈欠,眼底泛起困意。

      晓镜吟起身:“师尊早些歇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他走到门口时,忽然想起什么,回头说,“对了,御膳房的糖糕我让人放在食盒里了,在桌下,师尊饿了可以尝尝。”

      楚寒玉“嗯”了一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弯腰从桌下拖出食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精致的梅花糖糕,上面还点着点胭脂红,像极了寒月山的早梅。

      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甜香漫开来时,忽然觉得今日的茄子干和丝瓜干,好像更合口味些。

      窗外的月光落在桌上的布包上,茄子干和丝瓜干的香气混着糖糕的甜,在殿里慢慢散开。

      楚寒玉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忽然觉得这日复一日的宫墙生活,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至少,此刻的月光是新的,糖糕是热的,连梦里,都该是带着烟火气的暖。

      美食评价:

      茄子干:口感干硬(主要还是因为晾晒时间不同吧)口味相对比较辣。

      丝瓜干:口感比较有韧性,口味的话挺好吃的,就是没有茄子干辣。

      我是江西人,这是我个人评价。这是我们江西上饶的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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