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雨晚晴

　　没人能想到周末回来的第一个晚自习就是这么令人难忘的。
　　直到放学都还有学生在讨论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甚至还有别班同学来找七班的朋友了解情况的。

　　放学铃响后，左其琛和萧慕阳没有立刻离去，询问了下季攸宁的伤势。
　　颜可灵和柳烟又在苦口婆心地劝季攸宁去医务室看看，但她还是一味拒绝。

　　“我真的没事，这点淤青不用多久就能好了。”
　　“你每次受伤生病都是等它自己好的吗？”
　　左其琛看季攸宁这么不在意自己的伤，没控制住，连对她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重了。

　　许是很久没见对方如此严肃地对待自己，季攸宁抬头看向他，怔愣了片刻。

　　“额...主要这伤不是很严重，可以自己好的。”
　　女生声音有些小，细听还带着些委屈感觉。
　　没有被人特别关心过，她一时无法理解自己有何错。

　　感觉季攸宁有点被自己吓到了，左其琛低头一个深呼吸，后又看向她，将声音放轻缓了些：“我带了喷雾，你待会儿在紫藤萝小径的亭子里等我，我把药给你。”

　　那个亭子可是值周老师重点巡查的地方啊......

　　“要不你明天给我吧，可以吗？”
　　“担心被老师抓到？我们有正当理由，没事的。”

　　季攸宁是真的有些担心，但对方一片好意，她不好屡次拒绝......
　　“...好吧。”

　　.
　　庆幸的是，下课已久，学生们大都已经回了宿舍，季攸宁心安了许多。

　　四下安静，她坐在石凳上，手托下颌又看着路灯下四处乱飞的小虫子们，心里平静了下来。
　　此刻，在这一方小天地里，除了路灯下的虫子，所有的一切都是相对静止的，包括她自己......

　　远远的，左其琛看到了亭子里的身影，她一动不动地坐着，周围的花草在簇拥着她，月光灯光争相往她身上洒落，平时恼人的飞虫像是为她而舞......

　　眼前画面莫名和谐，来人不自觉放慢了步伐......

　　只是虽有意放轻声音，左其琛还是低估了季攸宁的警觉度。

　　“你来了啊。”
　　既已被发现，左其琛稍加了速，后在季攸宁身边坐下，示意她将手伸出来。
　　“嗯，你在想事情吗。”
　　“没有啊，只是在发呆。”

　　低头将手中的喷雾盖子打开，左其琛刚想将季攸宁的手拉过来点，对方却像电到了一般把手缩了回去。
　　“我...我自己来吧。”
　　左其琛也不勉强，将喷雾递给了她。

　　“抱歉，如果那时候我在教室里你可能就不会受伤了。”

　　季攸宁停下手中动作，被左其琛突如其来的道歉给弄懵了。
　　她面带疑惑看向他：“你为什么要道歉，我的伤又和你没关系，而且应该我和你道谢的，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肯定避免不了要摔一跤。”

　　左其琛没有解释为什么道歉，可面对着眼前这张白净漂亮的脸颊，还有那真诚又难得单纯的眼神，突生了一个想法。

　　想到便做，于是他抬了手，撑着脑袋，懒懒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索要回报，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

　　“嗯？”
　　季攸宁还真被他问住了，她本以为说声谢谢就可以了，可看左其琛的样子，显然口头道谢是不够的。
　　“嗯...要不...我请你吃个饭？或者零食？可我看你好像不喜欢吃零食...你喜欢吃糖是吗，就那个棒棒糖？你之前给过我的......”

　　左其琛不再让她猜，打断了。
　　“不用在我身上花钱，我也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
　　“......”

　　突然沉默，显然，左其琛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其实他什么都不缺，索要回报的想法也来得莫名，像是一时兴起，可心底的期待却又是真实的......

　　“先欠着吧，以后再说。”
　　“...好。”

　　.
　　“季攸宁，老班有事找你。”

　　季攸宁和颜可灵刚从卫生间出来，就听到有同学通知她去办公室。

　　“老班找你干嘛，难道是昨天的事还没结束？”
　　“我也不知道啊，你先回教室吧，我去看看。”
　　“别啊，我陪你，有什么事我也好帮你说说话。”
　　“好吧。”

　　等季攸宁到了跟前，姜志成先看了一眼她的手腕，关切问道：“攸宁，手腕怎么样了啊，还痛不痛？回宿舍让室友检查过了没，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不痛了，也没有其他伤，谢谢老师关心。”

　　姜志成闻言点点头，不过还是面色凝重：“那就好，不过攸宁啊，下次再碰到这种事，千万不要自己往上冲了，还有老师呢，老师会挡在你前面的，你看，昨天要不是左其琛扶住了你，你往后那么一摔，要是摔到了脑袋怎么办那，我真的是要被你们吓死了，记住，以后再有事，第一时间来找我，如果我不在，就找你们任课老师，他们也都会帮你们的，知道了吗？”

　　季攸宁很少有被长辈这么护着的时候，她也知晓姜志成是真的关心自己，所以心里触动，低了头抿着唇，努力控制表情。

　　“哎哎哎，老师不是骂你啊，你别多想...”姜志成以为季攸宁要哭了，赶紧抽了张纸递过去，“我真的不是怪你，我还要表扬你呢，是你在徐丽丽孤立无援的时候帮助了她不是吗......”
　　“没有，”季攸宁不愿老师误会，顾不上眼里还湿润着，及时抬了头纠正，“是可灵先出面的。”
　　姜志成赶紧看向颜可灵，也轻拍了拍她手臂夸赞：“啊是是是，可灵也很棒，老师知道的。”

　　比起被老师表扬，颜可灵更在乎他会怎么处理江书心，别的不说，自己朋友因此受伤她是真的不能原谅。

　　“老师，江书心怎么办，她舅舅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欺负人实在太过分了。”
　　姜志成看季攸宁还没表态，颜可灵就在一边激动得很，便逗她道：“怎么，看你的样子，想把她舅舅大卸八块啊？”
　　颜可灵头一歪，双手抱胸哼哼道：“我倒是想啊，如果不犯法的话。”

　　知道小姑娘在说气话，姜志成只能笑笑，后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了，我已经给江书心妈妈打过电话了，也约好了时间去她家家访，总之会处理好的，你们只管好好学习，不要让这事影响了你们，当然，如果实在心里过不去，可以来找我聊聊，但不要私下去和同学争吵，你们还小，有时会控制不了说话的尺度，这绝对是不利于解决问题的知道吗？”

　　颜可灵还想说些什么，被季攸宁拉住了。
　　“好的老师，我们心里有数的，也尽量不给您添麻烦。”
　　姜志成摆摆手：“你们从来都不是我的麻烦，但确实是我的责任，所以保护好自己，这是最重要的。”
　　“嗯。”

　　从办公室出来，季攸宁她们又和许灿撞了个正着。

　　许灿也是问了一句季攸宁的伤，然后解释道：“昨天我和天佑去小卖部了，否则怎么也不会让你们单独面对那个男人的，我们宿舍另外两个倒是在班里，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然没有帮忙，因为这个慕阳差点没把他们骂死，还有其琛，他虽然没骂人，但一点好脸色没有，说不上阴沉，但绝对生人勿近。”
　　“萧慕阳骂刘军和王天奇了？”颜可灵不意外，但还是问了句。
　　“对啊，哪有这样的啊，自己班里的女生受欺负了居然都不帮忙，还是不是男人了。”
　　许灿也有点越说越生气了。

　　季攸宁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那个男人看着确实吓人，大家都还是未成年人，就算是男生，也是有害怕的权利的。
　　而且她也不想道德绑架别人，愿意帮的她会感谢，不敢出手的她也觉得情有可原。

　　“我很谢谢你们，但你们还是不要怪他们了，那个男人确实很凶，他们如果因为帮助我也受伤了，我会比我自己受伤更难受，所以他们没出手，我倒还安心。”

　　有些意想不到地看了季攸宁一眼，许灿笑道：“如果我是他们的话，听了你这些话，只会更羞愧昨天没有出手。”

　　季攸宁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

　　.
　　风波再大，也抵不过学业的繁重，不过几天，大家便不再提及此事，只偶尔几个好友会关心一下季攸宁的伤势。
　　夏冰现在还心有余悸，因为自己当时被吓到而没来得及给予季攸宁帮助，她对此感到特别羞愧，所以这几天天天粘着季攸宁，想着法子弥补。

　　“攸宁等等！”

　　季攸宁手握一瓶可乐从超市出来，是帮颜可灵买的，因她和柳烟在打羽毛球时突然嚷嚷着想喝可乐，得闲的季攸宁便帮她带了。
　　只是没走几步就有人喊了她名字，她停步回头，果然是夏冰。

　　看季攸宁停下了，夏冰拽着沈洁小跑着过去了。

　　季攸宁就这么看着女生跑近，随后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物体，直接塞进了自己手里。

　　“给你，这巧克力球可好吃了，是我舅妈昨天经过我们学校送来给我的，你快尝尝。”

　　经夏冰解释，季攸宁摊开掌心，细看了一番这疙疙瘩瘩的小圆球。
　　巧克力球她知道，只是没吃过，这包装纸上的一串英文她也陌生，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谢谢。”

　　当着夏冰的面，季攸宁撕开包装，直接咬了一口。
　　味道确实不错，巧克力细腻柔滑，甜而不腻，至于一些硬硬的小碎块，她细细咀嚼，发现是坚果碎，香香脆脆的。

　　“怎么样，喜欢吗？”
　　夏冰紧盯着季攸宁，不放过她任何的表情变化。

　　咽下口中食物，季攸宁笑着点点头:“很好吃。”

　　闻言，夏冰松了口气。
　　“那就好，你喜欢就好。”

　　三人再次迈步，朝操场走去了。

　　季攸宁知道夏冰还在意着“袖手旁观”的事，又一次劝说。
　　“夏冰，你真的不用自责，我能理解你，也不怪你，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地对我，像之前那样就行。”
　　“没有哦，”夏冰否认了，“我只是喜欢你，想和你再好一点，不行吗？”

　　这...无法反驳。

　　回到教室，季攸宁想起还有半颗巧克力球放在口袋里。
　　她怕化了，便拿出来吃了，不能浪费人家的心意。

　　“你喜欢吃这个？”

　　季攸宁转头，和左其琛对上了视线。
　　嘴里有食物，她只能点头回应。

　　“哦。”
　　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左其琛应了声就往后靠上椅背，看向了窗外。

　　“但就我个人而言，还是更喜欢硬糖，比如说棒棒糖......”

　　本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喜好，可在看到左其琛意外的眼神后，季攸宁突然住了嘴，略慌张地回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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