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枳

　　那条爆火的美妆视频后第二天。
　　剧组，空亦筂休息室内。

　　谭熙芸看着手机里的视频，双击点了个红心。
　　“哎，没想到居然发展成了这样，那些娱记气炸了吧，炒作黑料没成，反而让咱们谭老师火了。”
　　Dancy靠在梳妆台旁，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谭止，问：“谭老师现在感觉如何？”
　　谭止摇摇头，“互联网效应而已，很快就翻篇了。”
　　空亦筂则摇头表示，“谁说的，咱们谭老师的形象本来就很独特，连我都很喜欢。”
　　Dancy见缝插针问：“是哪种喜欢呀？筂哥。”
　　空亦筂笑笑，“你认为是哪种喜欢？”
　　“不知道啊，反正筂哥对谭老师好得很呢。”Dancy耸耸肩，对一旁的谭熙芸说：“是吧熙芸。”
　　谭熙芸接话：“是啊，咱们也不知道呢。”

　　两人一唱一和，空亦筂倒是很开心，谭止在一旁没说话。Dancy和谭熙芸只是调侃，可只有他们二人心知肚明。至少谭止能确定的一件事是——空亦筂确实对他很特殊，体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晚上，谭止还在洗澡，就听到外面茶几上的手机响个不停，是微信电话的铃声。能给他打微信电话的，除了江蓉也没有别人了。
　　猜也猜的到，肯定是江蓉看到了关于他的热搜，这会儿来问了。

　　谭止洗完澡，擦了擦头发，搭着毛巾出来看手机，果然是江蓉的来电。
　　他坐在懒人沙发上，把动动抱在怀里，回拨过去。铃只响了一秒就被接通，江蓉急切且洪亮的声音就炸过来。

　　“小止！这这这…怎么回事？你怎么还上热搜了？我一打开微博全是你的消息，吓死我了！”
　　谭止说：“没什么大事，蓉姐，就是外出的时候，被一些记者拍到了，然后炒作炒作，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那你没事吧？”
　　“没事，好着呢。”

　　江蓉叹了口气，又啧了一声，在那头用力一拍桌，骂道：“一群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拍拍拍！拍他大爷的！放着明星导演不去拍，没事儿拍我们作者干什么？杀千刀的！还未经允许曝光那么多私人照片，编那些奇葩的假新闻，谁编的出门被车撞死！他丫的！”

　　谭止已经很久没听到江蓉这么骂人了，记忆中上一次这么骂人，还是因为有同站的红眼病作者恶意举报了他的小说，然后江蓉就直接找了那个作者的编辑，但那编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于是被江蓉大骂一通。事情解决后和谭止打电话，还在电话里骂了半小时，就像今天这样。

　　谭止揉着动动的小肚腩，说：“消消气，蓉姐，我现在很好，这些新闻没有影响到我。”
　　“唉！早知道就不让你去跟组了，不如提前和导演把剧本给改编好，现在就美美躺家里睡觉了。”
　　“是啊，不过…”
　　不过不跟组的话，他和空亦筂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了吧。

　　谭止想了想，说：“在剧组的日子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顾我，而且，我也体会到了不一样的事物，对我写作也有帮助。”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江蓉说：“我给你打电话，除了这件事，主要还是和你说下作家大会。”
　　“作家大会？”
　　“嗯，万宙要在一周后举行作家大会，需要头部作者参加，你被选中成为评委。”

　　谭止震惊：“我？评委么？会不会夸张了？”
　　“怎么就夸张了？你多优秀啊！《人偶》还在榜上霸着第一呢，你不当评委，那谁来当啊？”
　　江蓉叹叹气，说：“小止，别谦虚呀，这次作家大会会来很多厉害的作者，你也有机会拓宽一下人际不是？而且，你《人偶》得奖了，总不能我替你领奖吧？再说了，咱俩顺便见面吃个饭，聊聊天嘛。”

　　和江蓉见面，这谭止自然是很愿意的，他答应下来。
　　“那好，大会地点在金溪，我明天就飞过去，已经和导演说过了，给你一周假，你到时候来我住的酒店，我要带你先去见一些人。”
　　“见人？”
　　“是呀，和你一样的一些大作者，和万宙的主编们，放心，有我陪着你呢。”
　　谭止点头，“知道了。”
　　“那我们明天见喽。”
　　“嗯，明天见。”

　　第二天中午，谭止就收拾好行李箱出门了。他要外出一周。
　　临走前，谭止本想和空亦筂说一声，可他正在剧组；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小事好像也没有必要告诉他，就只嘱托谭熙芸帮他照顾小猫，离开去江蓉的酒店。

　　谭止离开一天后，见他房门没有动静，一番询问下，空亦筂才知道他走了。

　　剧组，空亦筂休息室里。
　　空亦筂坐在沙发，Dancy和谭熙芸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所以，你们都知道他有事出门了？”空亦筂看着两人。
　　Dancy和谭熙芸相视一笑，谭熙芸回答：“是啊，知道啊。谭老师走前专门找了我，让我帮忙照看猫咪。”
　　谭止向来习惯找谭熙芸，这也不意外。空亦筂朝Dancy扬了扬下巴，问：“那Dancy呢？谭老师也告诉你了？”

　　空亦筂的语气和平常一样很轻，但熟悉他的人都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的小小醋意。

　　Dancy忍住笑，却得意地点头，“没错，我当时和小芸在一起，所以就知道喽。”
　　空亦筂噎住，思考了几秒，问：“那方导…”
　　还没问完就收到谭熙芸扎心的回答，“方导当然知道啦，他是第一个知道的。对了，兆哥也知道，他来问我了。”
　　Dancy紧接着“添油加醋”说：“筂哥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们还以为，谭老师会第一个告诉你呢。”

　　空亦筂陷入了沉默。
　　没错，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谭止压根没和他说。

　　谭熙芸见空亦筂有几分落寞，连忙安慰道：“筂哥，你要不给谭老师打个电话呢？”
　　空亦筂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我没他的电话。”
　　“啊？那…微信，你给他发个微信问候一声呢？”
　　空亦筂继续摇头，“也没有他的微信。”

　　这…

　　Dancy和谭熙芸相互对视，脸上均是疑惑。
　　“那你们认识这么久，怎么不加个微信？”Dancy问。
　　“离这么近，我有事都是直接敲他的门，天天都在一起，就没想过这事儿。哪知道…他会出远门。”

　　是啊，空亦筂这才发现，离开了剧组，他和谭止甚至联系方式都没有。更主要的是，谭止离开却不告诉他，这让他有些失落。他们明明都那么亲密了，为什么呢？

　　晚上，带谭止见了不少同站大作者后，江蓉给他订了个房间。这几天有各种活动，大会结束还有两场签售会，没必要来回往公寓跑。
　　白天的交际已经花光了谭止全部的精力，他洗完澡，胡乱擦了擦头发，就一整个“大”字趴在床上，闭上眼睛沉沉呼气。在几乎快要睡过去的前一秒，他才猛然清醒，起床吹干了头发。
　　临睡前手机响了两声，是个陌生的来电，谭止没在意，将手机调成静音后便睡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空亦筂正握着牵引绳蹲在门口，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心里五味杂陈。
　　电话是他不久前给谭熙芸要过来的，回到公寓一边准备出门遛狗，一边深思熟虑了挺久，终于按下了拨号。谁知“嘟”了两声就被挂了。
　　白糖在他周围闹腾，跳起来扒门。空亦筂叹了口气，起身把手机揣兜里，带着它出门。

　　那之后过了两天，空亦筂都没再打谭止的电话。他虽然时不时想着晚上打；可到了晚上，犹犹豫豫也没打。
　　又过了两天，实在熬得难受，他终于在片场忍不住了，午休的时候再次拨打了谭止的电话。
　　然而这回一直在呼叫中，没有人接。他重播了三四次，依旧呼叫中……

　　“筂哥，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Dancy给他弄着头发问。
　　“像什么？”
　　“像思念丈夫的妻子。”
　　“是么？”
　　“是啊。”

　　空亦筂盯着的化妆镜上自己的脸，过了几秒后说：“是思念妻子的丈夫。”
　　Dancy笑了一下，哟哟两声：“怎么就丈夫了？”
　　“你筂哥像受？”
　　“那谭老师也不像啊，抛开长头发不说，就是个英气的大帅哥呢。要不是你喜欢他，我都想把闺蜜介绍给他了。”
　　“你可别。”

　　“所以啊，筂哥你加把力，我还是很看好你的。而且啊，筂哥，”Dancy喷完发胶，靠在一旁说，“你虽然挺主动的，但还不够主动。我们因为了解你，知道你是喜欢谭老师，可谭老师呢？他还不够了解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对他好，或者隐约知道一些你的心意，但由于你表现得模模糊糊，不是十分明确，他也不敢回应啊。你别最后反而让人觉得没意思，逃了。”

　　晚上回到公寓，空亦筂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
　　Dancy心思细腻，说的话确实让他陷入了思考。

　　他因为喜欢，主动对谭止示好，照顾他，体贴他，确实已经情感外显了，可会不会让人理解偏了呢？
　　谭止或许会认为他空亦筂原本就是一个很好的人，而不是只对他这么特殊。
　　站在谭止的角度想一想，拥抱也好；亲吻也好，是不是会有些猝不及防，且莫名其妙？
　　事后自己还一副没事的样子，简直像极了提裤子走人，不闻不问的渣男。

　　反应过来后的空亦筂简直想扇自己一耳光。他害怕太过热情会让吓到谭止，却又藏不住喜欢的心思，最后反而弄得两人关系不上不下，以至于想给谭止打个电话都没什么理由。
　　不该是这样啊。

　　于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的空亦筂，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再一次重拨了谭止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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