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救赎

　　因为是在顶层，在楼里的办公室里终于看见了久违的阳光。不知道为什么，这照进来的阳光却并不温暖，夸张一点的说居然会感觉到寒冰刺骨。
　　没有人知道，这层楼究竟离开过多少人。
　　温宥安蹲下，视线落在了白桌下的抽屉。他轻轻一扯上面的拉环，打开了那个抽屉。
　　抽屉里没有灰尘，很干净——干净得像每天都有人清理一样。
　　里面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有些破旧的牛皮纸本子，可能是被翻过很多次，也可能是因为放久了。边边角角卷翘起来，被折磨的已经裂了几条缝。
　　他轻轻翻开，上面清秀的字迹也有些模糊：
　　“今天是晴天，可是我看不见太阳。”
　　“妈妈说，我是个很差劲的女孩。”
　　“我想出去看看。”
　　“好疼，明明妈妈从来都不打我，为什么我这么疼？”
　　“她说在学校不能叫她妈妈，我可以理解，因为我是个很差劲的女孩。可是这样的话，一个月只能叫几次妈妈呢？”
　　“她打我了。”
　　“妈妈很讨厌我，我想逃。”
　　“她强迫我和她拍照了，好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后面是整整五页的“为什么”。
　　“打针真的很疼，我不想要。可是不这样的话，妈妈就不需要我。”
　　“我做错什么了？”
　　“她说我会成为最好的女孩。”
　　“妈妈说今天我们去学校的天台看风景，她还说，是不是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是呀。”
　　“妈妈，我终于能逃走了。”
　　之后，是一片空白。
　　“哒哒——”门口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听起来是一个穿着高跟鞋正在走过来的女性。
　　道珉七眼眸一动，轻声提醒他：“她回来了。”但他没有动，好像只要温宥安不走，他就会留在这里为他做到一切。
　　可温宥安没有这种心，他有些遗憾地起身并回答他：“走吧。”
　　但这样出去就免不了和嫚艳面对面了。温宥安没法保证嫚艳会让他们走，毕竟也不知道是哪种可能性。
　　但总有杀出去的办法。
　　温宥安拿起嫚艳的教师卡，和道珉七一起往外跑。
　　他想得一点都没错——刚好可以和嫚艳面对面。
　　嫚艳依旧是深棕色的大波浪和制服衬衫，下摆是黑色的长裙，以及深红的高跟鞋。
　　但他和嫚艳对视的一瞬间，温宥安看见了她眼里的冰冷和看见他们的怒气。
　　那一瞬间六楼的天竟然变得乌黑了，那厚重的阴气变成了刺骨的怨气，四周像是起了黑色的雾霾。
　　嫚艳的身上好像多了几条血痕，眼睛漫上了血丝。像是瓷娃娃被摔破了一样，但却流出来了血。
　　四周的怨气一瞬间有了实体，数以千万计的鬼魂全部扒在了嫚艳身上，天空也变得血红。但身形瘦弱的嫚艳竟然一动都没动，没有被四周的东西伤到一分一毫。
　　温宥安眉间一挑，没有任何紧张的心情。
　　她应该是想要扑过来，但道珉七忽然侧过身用力一踹，刚才千万鬼魂都没推动的女人此刻竟然往前一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抱歉，一般不想对女士动手。”道珉七暗暗道歉，拉上温宥安进了电梯，趁着嫚艳还没起身就关上了电梯门。
　　教师卡一滴，电梯开始了运行。
　　他们靠在电梯里，没有人说话，温宥安垂眸，他的右手还被道珉七牵着，十指相扣。
　　道珉七的手心温度不高，感觉不像是活人的体温，可能就十来度。
　　温宥安很早就注意到了，对方没有刻意的隐瞒，但他们没有人开口提以前的事情，又或者是在这分开的几年间发生了什么。
　　他手指一动，道珉七立马扭头看他。顺着他的视线也看见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温宥安没有看见的，他的耳尖有些热。
　　道珉七手松开，两人的手也在无言中分开。
　　温宥安抬头和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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